賭坊對麵?


    看熱鬧的人有一瞬間迷惑。


    賭坊對麵是什麽啊,還能送去賺錢?


    當鋪?


    不存在這麽良心的當鋪,許大公子就算一身穿戴不錯,可真的進了當鋪換不了幾個錢。


    去過千金坊的人反應過來:「哎呀,千金坊對麵不是一家小倌館嘛!」


    此話一出,猶如一鍋熱油濺進水珠,氣氛立刻沸騰起來。


    天吶,許大公子要被賣入小倌館還賭債了!


    長春侯府知道嗎?


    那個跑迴去報信的長春侯府下人還沒迴來,另一個混在人群裏的下人也待不住了,拔腿就往迴跑。


    許棲臉色大變,嘶聲道:「你們敢!」


    蒲扇般的大手不緊不慢拍打著他的臉頰,粗糙的手猶如樹皮,硌著少年柔嫩的肌膚。


    「許大公子,你說說我們為何不敢?你以為你還是侯府公子?嘖嘖,夢還沒醒吶?」


    其他人鬧笑起來。


    「堂堂侯府公子五百兩銀子就打發了,真令人大開眼界啊。」


    「可不是,聽說那些公侯之家銀子像雪片一樣堆著,珍珠當彈珠打,一個有幾分臉麵的丫鬟嫁人,主子賞的都不隻這點銀子呢……」


    看熱鬧的人中不乏權貴之家的下人,聽了這話默默抽抽嘴角。


    這些潑皮對公侯之家一定是有什麽誤會!


    揭穿是不會揭穿的,誰不想要張大臉呢。


    而這些話化成無數利刃,全紮在了許棲心上,甚至忘了去躲那帶著侮辱拍打他麵頰的大手。


    為首之人背過手:「帶走!」


    許棲被推了一個踉蹌醒過神來,開始劇烈掙紮。


    「堵上他的嘴!」


    聽了老大吩咐,其中一人立刻抽出汗巾團了團塞進許棲口中。


    許棲睚眥俱裂,卻喊不出一個字來。


    他絕望向看熱鬧的人群投去求救的目光。


    這一刻,少年心頭再無長春侯府會庇護他的奢望。


    看熱鬧的人們依然堅守看熱鬧的本分。


    三百兩銀子呢,誰出得起啊!


    再說,又不是小姑娘賣身葬父被地痞惡霸拉走強賣了,還不是這敗家子自己輸的。


    許棲眼中的絕望愈深,下意識四下尋覓著,突然一道身影撞入他的視線。


    人群裏,少女一襲青色鬥篷素淨寡淡,卻壓不住那張明媚的麵龐。


    那是一張能令人想到陽春三月的臉。


    許棲眼睛猛然亮了,死死盯著那個方向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然後,他看到少女側過頭去,笑吟吟對著一旁穿紅色比甲的小丫鬟說了句什麽。


    小丫鬟神情歡快,笑容與周圍看熱鬧的人別無二致。


    許棲眼睛睜大幾分,又死死盯了那個方向片刻,眼裏亮起的光暗了下去。


    駱笙輕輕揚了揚唇角。


    她曾從幾個少年的包圍中把許棲救出來,盡管那時許棲一萬個不領情,果然到了身臨絕境的時候會下意識認為她該救他。


    她可不慣這個臭毛病。


    駱笙麵無表情看著許棲被幾個壯漢拖走,提著裙角默默跟上。


    長春侯火氣還沒消,又接到了下人的稟報。


    「什麽,賣去小倌館?」隨著長春侯一聲怒喝,是茶盞摔得粉碎的聲音。


    下人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長春侯氣得來迴在屋中打轉,在心裏再次把楊氏罵個半死。


    那個賤婦要不是心那麽毒,多打發許棲一些銀錢哪有後麵這些事!


    眼下侯府真是進退兩難。


    出麵替許棲解圍,人們就會認定許棲與侯府還有脫不開的聯繫,以後那孽子就能打著侯府的幌子胡作非為。


    可若是不管,許棲再怎麽樣也是他的兒子,他寧可這個被趕出家門的兒子凍死餓死,也忍受不了被賣去小倌館。


    走了幾步,長春侯一個急停,沉聲道:「許棲眼下的情況,想辦法讓林二公子知道。」


    既然他不方便救人,就讓林家出麵好了。


    林疏是許棲的表兄,這些年許、林兩家明麵上沒什麽來往,但他知道這對表兄弟私下裏有聯繫。


    既然如此,表弟落難,表兄豈會袖手旁觀。


    長春侯有了解決的法子,微鬆口氣,催促道:「快去辦!」


    下人應了,忙去辦事。


    這時許棲已經被帶到了小倌館門口。


    天已經擦黑了,小倌館門前的紅燈籠又大又亮,莫名有些招搖。


    門口立著兩個格外清秀的少年,穿著筆挺的夾襖,仿佛絲毫不懼這樣的雪天。


    可偏偏他們的臉頰因為寒冷染了一抹緋紅,又顯出幾分楚楚可憐來。


    眼見黑壓壓一群人過來,兩個清秀少年茫然睜大眼睛,瞧著就更可憐了。


    什麽情況啊?


    他們這裏不比別處,絕大多數都是一個人登門,就算有結伴來的,三五人最多了,這瞧著得上百人了吧!


    兩個少年麵麵相覷。


    不起眼的角落站著幾個大漢,也是小倌館的人,遇到鬧事的就該他們發揮作用了。


    見此情況,幾人走過來。


    他們與千金坊的打手自然認識。


    「王大,怎麽迴事啊?」


    為首之人把許棲往幾人麵前一推,笑嗬嗬道:「送貨來了,瞧瞧怎麽樣?」


    「咦,這不是長春侯府的許大公子嘛。貨是好貨,不過有沒有麻煩啊?」


    「沒麻煩,已經被逐出家門了,還欠著咱們賭坊銀子呢……」


    對方這才讓開路,熱情笑道:「那快進進吧,咱們頭牌年紀大了,如今正缺好苗子呢。」


    許棲聽了五內俱焚,偏偏被按住動彈不得,隻能以雙腳死死別住門檻。


    然而這不過是困獸之鬥,少年很快就被拖了進去,隻有一隻鞋子孤零零落在門外。


    看熱鬧的人一時無聲。


    長春侯府——不,曾經的長春侯府大公子,就這麽被賣進小倌館了?


    這人生……還真是無常啊!


    這時駱笙越眾而出,向小倌館走去。


    人群裏,石焱看著駱笙的舉動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駱姑娘要去小倌館買許大公子了!


    他就知道駱姑娘對許棲不一般。


    他剛被主子打發去給駱姑娘養鵝的時候,還沒到大都督府呢,辦的第一件事就是幫著駱姑娘把許棲扛迴了府。


    當然,人是紅豆扛的,可他也充當打手了。


    不行,他要告訴主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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