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大都督一頓飯吃得並不滿足,畢竟就算端上桌的每個菜都好吃,沒吃到嘴的才是最香的。


    衛晗一頓飯吃得也不安穩。


    駱姑娘說酒肆歇業到上元節已經很難熬了,要是還提前歇業,那就沒法過了。


    駱大都督擦擦嘴,站起身來:「笙兒,與我一起迴府吧。」


    駱笙點頭應下,接過蔻兒遞過來的雪狐毛鬥篷穿好。


    「王爺慢慢吃。」駱大都督客氣打個招唿,心中則沒好氣想:開陽王真是個飯桶啊。


    衛晗亦站起身來:「我吃好了。」


    三人前後腳走出酒肆大門。


    寒風夾雜著雪花撲麵而來,無情捲起人的發梢、衣擺。


    一把青傘撐開,罩在駱笙頭頂上方。


    頂著駱大都督殺氣騰騰的眼神,衛晗一臉坦然:「駱姑娘用這把傘吧,這把傘大。」


    這麽樸實無華的理由,駱笙還能說什麽,接過來客氣道了聲謝。


    駱大都督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我有傘」隻好默默咽了下去。


    迴府的路上,駱大都督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問:「笙兒,你和開陽王——」


    到底發展到什麽階段了啊?


    開陽王身份忒高,現在根本拿那小子沒法子。除非那小子成了他女婿,他就能秋後算帳了。


    駱大都督熱切看著女兒,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笙兒,你可得爭氣啊!


    駱笙大大方方問:「父親想問什麽?」


    看駱大都督的樣子,似是在懷疑她與開陽王的關係。


    不過……當父親的有這種懷疑也不生氣麽?


    她甚至看出幾分期盼來。


    這麽一來,駱笙反而猜不透駱大都督問這話的意思了。


    駱大都督掃一眼左右。


    跟來的侍從都走在後麵,還有二人在前頭提燈。


    這些都是心腹,不怕被聽了去。


    駱大都督壓低聲音:「咳咳,為父覺得開陽王對你不錯,他是不是喜歡你?」


    要是正常女兒,這種對話就不該出現,但笙兒不一樣。


    在駱大都督的注視下,駱笙神色沒有絲毫變化,搖頭道:「不,開陽王隻是喜歡吃。」


    她現在看出來了,駱大都督是盼著女兒趕緊嫁出去。


    為免節外生枝,還是不要給駱大都督她打算嫁人的錯覺。


    駱笙望著駱大都督,一臉認真:「父親,您放心吧,女兒根本不打算嫁人,想一輩子在家陪著您。」


    駱大都督唿吸一窒,嘴角控製不住抽動。


    大過年的,說什麽喪氣話嚇他呢!


    「笙兒啊——」盡管十分不情願,駱大都督還是誇起衛晗來,「開陽王其實挺不錯,他若是對你真心實意,不妨稍稍考慮一下……」


    這幾年哪怕有一個媒人上門來,就沖今晚開陽王吃獨食的那個勁頭,考慮女婿人選的時候他都不會看那小子一眼。


    駱笙皺眉:「女兒覺得現在挺好的,再說上麵還有大姐與二姐,我不急。」


    想到大女兒與二女兒,駱大都督唿吸又是一窒,甚至隱隱有點心絞痛。


    這兩個閨女現在比笙兒還令他操心呢。


    駱大都督顧不得昧著良心給開陽王說好話了,沉聲道:「平栗的事我已經叮囑府中上下,暫時不要讓你二姐知曉。」


    駱笙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


    眼看到了駱府門口,駱大都督慢條斯理道:「笙兒,早點關了酒肆,好好過個年。」


    既然笙兒暫時沒有嫁人的想法,那開陽王還有什麽用,早點關了酒肆讓他吃不著。


    嗬,吃獨食。


    駱大都督這次的事有了定論。


    流清縣令招認是受了駱大都督義子平栗的指使,而刺殺流清縣令的刺客也招供是平栗出錢讓他把流清縣令滅口。


    平栗已死,這樣做的原因隻能憑猜測。原因也不難猜,定是為了當錦麟衛第一人,不甘心一直在駱大都督之下。


    令人忌憚的是那個神秘的殺手組織,見事情敗露竟殺平栗滅口,以防平栗供出這個組織的訊息。


    一時間,朝廷上下有些人心惶惶。


    居然有這麽一個不受朝廷控製的存在,隻要給錢,想殺誰就殺誰。


    嘶——先前平南王在青杏街上遇刺,就是這個殺手組織的人幹的吧?


    在文武百官心中,平南王遇刺這樁懸案可算有了答案。


    刑部衙門裏,林騰臉色凝重:「屬下覺得不是一碼事。」


    趙尚書險些跳起來:「怎麽不是一碼事了?就是一碼事,趕緊結案!」


    結了案子好過年。


    聽說過年的時候有間酒肆歇業,心情本來就不大好,林騰這臭小子還犯倔。


    林騰不為所動:「雖然都是躲在暗中以弓箭刺殺,但細節上還是有很大不同,屬下覺得——」


    「有證據嗎?」趙尚書打斷林騰的話。


    林騰沒吭聲。


    「有懷疑之人嗎?」


    林騰依然沒吭聲。


    趙尚書沒好氣甩了甩袖子:「沒證據,沒疑兇,你覺得什麽?趕緊結案,趁著有間酒肆還沒歇業吃酒去。」


    林騰猶豫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


    證據是沒有的,要說疑兇——


    其實也沒有依據,隻是他總忍不住想到從樹洞中掏出的那條青蛇,繼而聯想到一個人。


    不想了,既然大人堅持結案,暫且先如此吧。


    永安帝翻閱過案卷,把駱大都督召進宮來一番數落。


    「你掌管錦麟衛這麽多年,那個平栗還是你一手帶大的,竟然這麽容易被算計了去?」


    駱大都督一臉慚愧:「臣無能!」


    永安帝不耐擺擺手:「退下吧,以後再搞得烏煙瘴氣,錦麟衛指揮使就換人來做。」


    駱大都督惶恐告退。


    走出高而沉重的宮門,駱大都督在心裏輕輕籲口氣。


    這一次,也算是因禍得福。


    一個對錦麟衛絕大部分事務得心應手但偶有疏忽的錦麟衛指揮使,想必更能安撫皇上那顆疑心。


    這一次栽的跟頭,算是爬起來了。


    而這次的事,還給文武百官留了一個懸念。


    真相已經水落石出了,可皇上卻沒有下旨處死鎮南王幼子,而是把鎮南王幼子軟禁了起來。


    十二年前,鎮南王府是以謀逆罪名被滅門的,現在皇上為何留下了鎮南王幼子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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