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那層薄紗,那些落在臉上的目光似乎更加炙熱。


    駱櫻很不習慣成為視線的焦點,無論是壞的,還是好的。


    她更喜歡坐在繽紛苑的那株櫻樹下,安安靜靜繡她的嫁衣。


    可總有些時候,人要試著去接受或者承擔並不喜歡的東西的。


    可能是為了自己,也可能是為了別人。


    「姑娘——」綠萼一臉擔憂。


    駱櫻從懷中取出那封信,手揚起:「陶夫人,這是令郎約我出來的信。說我出來見令郎不合規矩,我認了。但您是識字的人,是誰先找誰,有這封信再清楚不過。」


    她聲音微揚,字字清晰:「你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我不能認,因為你扣的不是我一個人,還有我的家人。我沒有什麽本事,麵對定了數年的親事突然被退,隻能默默接受。但我是駱府的大姑娘,我的父親是一品左都督,太子太保。他的女兒可以死,絕不給人當妾!」


    聽著麵色蒼白的少女鏗鏘有力的話語,人群突然安靜下來。


    陶夫人在這片安靜中伸手去拿那封信。


    勉強平靜的外表下,是驚怒羞惱的心情。


    印象裏,駱府這位大姑娘還算老實,沒想到眾目睽睽之下說出這番話來。


    最惱人的是,她居然隨身帶著這封信!


    一隻手比陶夫人的手更快,把那封信拿了過去。


    那是一隻十分漂亮的手。


    纖長白皙,又有力道。


    陶夫人愕然看向那隻手的主人。


    駱笙捏著信,笑了笑:「陶夫人雖然識字,萬一看完信把信吃了怎麽辦?」


    「你——」


    「別覺得委屈,令郎都能腆著臉要我大姐做妾,就不要怪別人把你們想得不堪。」駱笙毫不客氣堵了陶夫人一句,舉著信問看熱鬧的人群,「有識字的嗎?勞煩看一看這封信。」


    她不用看這封信,便知信上不會有太過火的內容。


    陶大公子這種人,自詡謙謙君子,其實最是虛偽無能。


    「有!」喊聲此起彼伏,熱切又響亮。


    天啊,看熱鬧還能參與一下,這,這是多麽難得的機遇啊!


    「我來幫駱姑娘看。」


    「我來!」


    駱笙把信遞給一位書生打扮的人,微笑安撫一臉急切的熱心人:「別急,還有機會。」


    眾人覺得這話有點古怪,卻沒多想,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封信上。


    書生朗聲把信讀了出來。


    正如駱笙所料,信上隻有寥寥數語,除了對退親的惋惜,便是約駱櫻在茶樓相見,說有事商談。


    駱笙看向陶夫人:「陶夫人聽到了?究竟是誰找誰,如今可一清二楚了?」


    陶夫人臉色慘白,羞憤難當,卻不甘臉麵就此被對方踩在地上,冷笑道:「我兒子是個重情義的人,怕駱大姑娘尋了短見這才想當麵寬慰。反倒是駱大姑娘一個姑娘家,已經退了親的男方一約見就出來了,這恐怕不符合高門貴女的身份吧?」


    駱櫻臉色越發蒼白。


    駱笙卻不以為然笑了:「陶夫人大概不了解,我大姐也是個重情義的人啊。令郎擔心配不上我大姐退了親,我大姐收到他的信怕他一個男人家就此一蹶不振,這才好心見一見的。」


    此話一出,看熱鬧的人登時捕捉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陶家和駱家退親,還有別的說法?


    無視陶夫人駭人的臉色,駱笙笑眯眯取出那張陶夫人親筆寫下的字據,揚了揚手問人群:「還有幫忙瞧一瞧的嗎?」


    人群一陣激動。


    居然還有一封信!


    原來駱姑娘剛剛說還有機會是這麽一迴事兒!


    最終一名中年男子脫穎而出,得到了讀字據的機會。


    為了不辜負這樣的好運,中年男子聲音賊大。


    信讀完了,眾人看向陶少卿夫婦的眼神不斷變化。


    陶夫人羞憤欲絕,怒道:「駱姑娘,你不要逼人太甚——」


    「逼人太甚的是陶府!退親的是你家,又跑來找我大姐的還是你家,到現在連句道歉都無,還振振有詞,咄咄逼人,這莫非就是貴府的家風?」


    陶少卿按住陶夫人,沖駱笙拱手:「退親後再去打擾令姐,確實是犬子不對,我向貴府賠個不是。」


    駱笙皺眉:「陶少卿賠不是就嘴上說說?我可沒感到多少誠意。」


    「駱姑娘打算如何?」


    駱笙笑笑:「陶少卿反問我,那我就更感受不到誠意了。」


    陶少卿暗道一聲女子難纏,忍痛道:「我這就命人備白銀千兩,聊表歉意。」


    「一千兩?」紅豆驚唿出聲,「這,這還不夠在我們姑娘開的酒肆吃頓飽飯呢。」


    「紅豆。」駱笙嗔了小丫鬟一聲,對陶少卿歉然一笑,「這丫鬟被我慣壞了,口無遮攔。一千兩雖說少了點兒,但駱府看重的是道歉的誠意。」


    陶少卿這個氣啊。


    那麽多聘禮折了,對陶府來說已是傷筋動骨,這一千兩可謂雪上加霜。


    不過這麽多人看熱鬧,越快了結越好。


    很快用紅匣子裝著的銀票就準備好了。


    紅豆撇著嘴接了:「這麽點錢還值當拿個匣子裝,嘖嘖……」


    陶少卿忍下氣,沉著臉道:「駱姑娘,我已代表陶府道了歉,現在能不能談談打傷犬子的事了?」


    「這個沒什麽可談的吧?」駱笙一臉不耐。


    陶少卿冷冷道:「犬子說了些不合適的話,駱姑娘要他賠禮道歉也就是了,為何動手打人?犬子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駱姑娘如此妄為,可有把禮法放在眼中?」


    駱櫻暗藏擔憂看向駱笙,心中滿是自責。


    若不是她私自出來見麵,就沒有這些事了。說來說去,這場禍事是她惹出來的。


    駱笙嘆口氣:「陶少卿不愧是混跡官場的人,可比陶夫人會說話多了。不過有一點要說清楚,我們駱府的人可沒有打令郎。」


    陶夫人指著陶大公子的豬頭臉,怒不可遏質問:「你們沒有打人,我兒子為何成了這樣?」


    一道聲音響起:「是我打的。」


    無數人左右四顧,直到石燚主動走出來,才發現了這個一直被人海淹沒的年輕人。


    「你是何人?為何傷我兒子?」


    石燚一臉嚴肅:「我是開陽王近衛,主子教導過我們,路見不平要拔刀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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