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笑很低,並沒有引起美貌少年的注意,反而是那隻繫著蝴蝶結的白鵝伸著脖子往這邊看來。


    「大白,你看什麽呢?」負雪抬頭,隨意瞥了一眼。


    他看到站在窗邊的衛豐,下意識一笑。


    十三四歲的美貌少年唇紅齒白,這般揚唇一笑就好似春陽在冬日破雲而開。


    衛豐隻覺心頭一跳,迅速離開了窗邊。


    躲在窗內的他神情一陣恍惚,卻又忍不住悄悄往外看。


    那少年與白鵝漸漸離開了視線,到這時他才看到少年身邊還有人跟著。


    跟著少年的那人,好像是有間酒肆那名叫石三火的夥計。


    衛豐靠著窗邊牆壁,神色茫然。


    他剛剛莫不是瘋了,怎麽會見到一個少年心生異樣?


    衛豐用力抹了一把臉,可少年揚唇一笑的模樣依然在腦海中徘徊不去。


    他有些慌,快步走迴桌邊扶著桌沿微微喘了口氣,接連倒了兩杯茶喝下才平復了心情。


    那突如其來的異樣仿佛隨著茶水被灌下肚而煙消雲散了。


    可新的問題來了:茶水喝太多,想要去淨房。


    衛豐起身準備迴府,然而沉甸甸的肚子不允許。


    他隻好慢慢走出去,一步步下了樓梯。


    跟著來的小廝與護衛以為世子這就打道迴府,暗暗鬆了口氣。


    誰想到等結了帳,就聽衛豐問了一聲:「方便讓我用一下淨房嗎?」


    被問的是盛三郎。


    盛三郎先是一愣,隨後笑道:「好的,客官隨我來。」


    人有三急,這種事能給方便還是要給的。


    盛三郎沒有多想,領著衛豐進了後院。


    這個時候,石焱剛好帶著負雪與大白從後門進來。


    衛豐一眼看到負雪,腳下一頓。


    「客官怎麽不走了?」盛三郎問。


    衛豐收迴視線,忍不住問:「酒肆又來了新夥計嗎?」


    「沒有啊。」盛三郎隨口迴道。


    「那少年瞧著麵生。」衛豐說不清自己此刻是個什麽心思,話題不受控製往少年身上扯。


    盛三郎看了負雪一眼,笑道:「他不是新夥計,是我表妹的麵首。」


    衛豐猛然停住了腳,一臉詫異:「麵首?」


    盛三郎也被自己給嚇住了。


    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表妹有麵首這種事如此習以為常的?


    不好,他這是近墨者黑啊!


    盛三郎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衛豐亦是心思起伏。


    生得這麽好看的少年,居然是駱姑娘的麵首!


    他登時有種想要鳴不平的感覺。


    真是一朵鮮花插在——腦海中浮現少女嬌美的容顏,又覺得這麽說不準確。


    反正駱姑娘太過分就是了。


    玩蛇,還養麵首!


    石焱終於忍不住提醒:「咳咳,你們站在茅廁門口,不覺得難受嗎?」


    盛三郎與衛豐同時迴神。


    衛豐快步走進淨房,過了一陣子走出來在井邊洗了手,一抬頭對上了大白鵝的視線。


    看著膘肥體壯的白鵝,衛豐笑著與大白鵝旁邊的美貌少年搭話:「今日酒肆是要做全鵝宴嗎?」


    負雪驚恐看了衛豐一眼,掉頭就走:「大白,咱們去那邊。」


    這個人瞧著還算體麵,沒想到竟是這樣的惡人,居然打大白的主意!


    大白幾年來頭一次出門,打扮得這麽漂亮,難道看著像要殺了吃肉的?


    而大白掙脫了負雪的手,梗著脖子沖了過去。


    「嘎嘎!」半人多高的大白鵝伸嘴,狠狠擰上衛豐的屁股不鬆口了。


    因為衛豐來後院上淨房,小廝與護衛皆被留在了大堂,這個時候自然沒有人及時護主。


    石焱雖能輕易製服大白,可他的職責就是保護大白鵝,而不是保護想吃鵝肉的人,於是雙手環抱胸前看起了熱鬧,並時刻準備著救鵝。


    至於盛三郎,作為一名盡職盡責的店小二,他其實很想幫客人的,奈何打不過兇悍的大白鵝啊。


    「扁毛畜生,快鬆口!」


    大白居然真的鬆開了嘴,然後沒等衛豐緩過氣來,就對著他褲襠啄去了。


    衛豐雙手護襠,嚇得臉色慘白。


    石焱這才上前把大白按住:「好了,白爺,咱消消氣,吃東西去吧。」


    大堂裏已經陸陸續續來了酒客,聽到鵝叫聲,有人心癢癢問:「駱姑娘,怎麽聽到後邊有鵝叫聲呢?莫非今日有鵝肉吃?」


    說起來,有間酒肆開張幾個月了,還從沒推出過鵝肉。


    香噴噴的滷鵝,味道定然十分好啊。


    駱笙笑著道:「是我養的鵝,用來看家護院的,不是吃肉的。」


    約定取鵝血替開陽王治病的時間到了,神醫開的醫館就在對麵,把大白帶過來最方便。


    「呃。」眾人一聽,頓時失去了興趣。


    有些鵝比狗還兇悍,用來看家護院確實是一把好手。


    不過有間酒肆還挺講究的。


    自從平南王在青杏街遇刺,官府就加強了對這裏的保護,隨時可見一隊隊官兵巡視。


    更別提酒肆是駱姑娘開的,錦麟衛暗裏定然少不了關照。


    嘖嘖,如今居然還弄來一隻大鵝看家護院。


    駱笙不動聲色去了後院,麵無表情看著衛豐。


    衛豐嚇出一身冷汗,見駱笙出現,皺眉抱怨:「駱姑娘,這隻鵝太兇了!」


    駱笙笑笑:「鵝不兇怎麽看家護院?小王爺還是莫要在院裏久留。」


    衛豐見駱笙沒有收拾大白鵝的意思,心中有些惱。


    狗仗人勢……不,鵝仗人勢,說的就是這個吧。


    「打擾了。」衛豐雖然不快,麵上卻沒有流露出來,撣了撣衣衫向大堂走去。


    駱笙走到大白身邊。


    大白警惕看女魔頭一眼,沒敢嘎嘎亂叫。


    「大白喜歡新地方嗎?」


    「嘎?」大白歪著頭,疑惑叫了一聲。


    讓一隻鵝理解女魔頭說什麽,還是很困難的。


    駱笙滿意點頭:「看來是喜歡了,那就好。」


    大白:「嘎嘎?」


    駱笙轉了身:「表哥,以後不要帶外人進後院,免得被大白啄了還要賠醫藥費。」


    盛三郎赧然:「他要去淨房,我才帶他來的。」


    「下次對客人講清楚,咱們酒肆不提供淨房使用。」


    「這不是想著人有三急,萬一憋不住了怎麽辦?」


    少女一臉冷漠:「告訴對方,尿了褲子酒肆也不提供換衣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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