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就是駱姑娘啊。


    每個字都如一道驚雷,在朝花心頭炸開。


    炸得她心神劇顫,明明每個字眼都那麽簡單,合在一起卻聽不懂了。


    郡主就是駱姑娘,這是什麽意思?


    「秀月,你在說什麽?」


    沸騰的湯鍋,酸味漸漸濃鬱,裊裊升起的煙氣氤氳了秀月的表情。


    「郡主就是駱姑娘。」她低低重複一遍。


    朝花下意識搖頭:「秀月,你在說笑話麽,我怎麽聽不懂你的話?」


    秀月握著木勺,定定看著她:「你知道我從來不亂說的。」


    「那……郡主就是駱姑娘是什麽意思?」


    秀月望一眼門口,聲音低得不能再低:「郡主醒來,就發現變成駱姑娘了。」


    究竟為何這樣,連郡主都不明白,她又怎麽可能明白呢?


    「借屍還魂?」朝花喃喃。


    這樣荒謬的猜測令她完全無法置信。


    朝花眼神一縮,低低道:「秀月,你莫不是被人騙了——」


    秀月淡定把魚片下鍋。


    「秀月!」朝花忍不住拽住她衣袖。


    秀月看她一眼,語氣平淡:「我雖然不聰明,主子還是不會認錯的。」


    朝花心頭一震,怔怔鬆手。


    她隻想著秀月單純,怕被人哄了去,卻忘了正是因為實心眼,秀月才不會輕易認主。


    可是,駱姑娘怎麽可能是郡主?


    這世上……真的有借屍還魂的事?


    朝花隻覺多年來的認知受到了潮水般的衝擊。


    她喜歡讀書,從來都把這些當故事看,怎麽會真的發生呢?


    看一眼淡定的秀月,朝花很快下了決心:她要親自去見駱姑娘。


    「酸湯魚腦煮好了,貴人學會了麽?」


    秀月的聲音拉迴了朝花的理智。


    她輕輕壓了壓酸脹的眼角,赧然一笑:「一下子學會,對我來說還有些困難。」


    秀月把魚腦撈出倒入早準備好的青花碗中,神色恭謹:「那民婦有機會再來教貴人。」


    「勞煩了。」朝花收拾好心情,深深看秀月一眼,端著放有青花碗的托盤走了出去。


    一見朝花出來,竇仁立刻迎上來:「選侍,剛剛殿下問起您去了哪裏呢。」


    朝花微微點頭,並沒迴頭再看秀月,而是步履從容往寢宮而去。


    秀月靜靜立在院中,任由晚風吹散身上的油煙味。


    朝花端著托盤進了裏室。


    衛羌換了一身雪白中衣,正斜躺在榻上看書,聞到香味看過來。


    「怎麽親自端來了?」


    朝花把托盤放在桌案上,笑道:「想學會了以後親手做給殿下吃。」


    「是麽?」衛羌走過來,看一眼色香俱全的酸湯魚腦,笑意加深,「這是玉娘親手做的?」


    朝花嘴角微微抽動:「是駱姑娘的廚娘做的,妾還沒學會。」


    衛羌恍然:「難怪。」


    他瞧著就不像是玉娘做的。


    「殿下,妾想跟著駱姑娘的廚娘好好學會這道菜,不知妥不妥當?」


    衛羌不由笑了:「這有什麽不妥當。這裏不比京城規矩大,你想跟著駱姑娘的廚娘學做菜,恰好駱姑娘也同意,每日打發宮人去把廚娘請來就是。或者白日出帳子透氣的時候過去瞧一瞧也是可以的。」


    朝花眼睛一亮:「真的可以過去麽?」


    衛羌難得見朝花流露出這般歡喜的模樣,語氣越發溫和:「你想去就去,隻要多帶些人跟著就行。」


    印象裏,玉娘一直是沉靜寡淡的,似乎對什麽都沒有興致。


    見她如此,他自然也覺得開懷。


    「多謝殿下。」朝花一臉感動,柔順依偎過去。


    離開行宮,秀月迎著晚風默默往前走,內侍提著燈籠把前路照得清清楚楚。


    抬起頭,已是繁星滿天。


    秀月望著天空,不由出神:北河的天可真高啊,有些像是在南陽城看到的樣子。


    在這裏,她們把朝花姐姐找迴來了。


    秀月越過提著燈籠停下來等她的內侍,快步往前走去。


    被甩在身後的內侍暗暗搖頭。


    這廚娘是不是被行宮的華麗壯闊嚇著了,怎麽看起來有點呆呢?


    供隨行王公大臣及家眷居住的別院就在山腳下。


    已經沐浴更衣的駱笙歪在榻上靜靜看了一會兒書,隨口問紅豆:「秀姑還沒迴來麽?」


    紅豆嘴一撇:「沒呢,許是得了貴人們賞識,留下用膳了吧。」


    秀姑這沒良心的,虧姑娘還替她擔心。


    有本事就留在宮裏好了,她一個人可以伺候好姑娘!


    駱笙簡直要被紅豆逗笑了。


    小丫鬟給人上眼藥都上得如此直白。


    「去看一看,秀姑要是迴來了,讓她來見我。」


    「是。」盡管有些不平,紅豆還是老老實實出去了。


    駱笙又看了一陣子書,紅豆領著秀月走進來。


    當著紅豆的麵,秀月不好多說,隻是屈膝給駱笙見禮。


    「紅豆,你去外麵守著吧,莫要人擾了我們說話。」


    紅豆斜睨秀月一眼,扭身出去了。


    哼,她才是姑娘的心腹,把門望風還得她來。


    屋中一陣安靜,紅燭爆了個燭花。


    駱笙緩緩開口:「怎麽樣?」


    秀月激動點頭:「朝花要把鐲子給婢子!」


    駱笙眼中浮現笑意。


    「知道了,迴去早些睡吧。」


    秀月微微屈膝,退了出去。


    守在門外的紅豆眼睛都瞪圓了。


    她才出來守門,秀姑怎麽就走了?


    看來姑娘對秀姑沒多少話說嘛。


    小丫鬟歡歡喜喜進了屋。


    一夜無話。


    翌日,依然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


    盛三郎很是不解:「表妹,你今日不去打獵了?」


    「不去了,歇一歇。」


    「可是打獵也不累啊。」盛三郎想到每次打獵瞥見的情景,越發不解。


    每次開陽王騎的大白馬都要糾纏表妹的棗紅馬,把主人都撇在一旁了。


    主人又不用騎著馬飛跑,累什麽累啊。


    「表哥帶著駱辰他們去吧,等迴來做罐燜鹿肉吃。」


    盛三郎一聽,登時顧不得叫駱笙一起去了,大嗓門招唿駱辰等人:「走了,今日打一頭鹿,表妹要做罐燜鹿肉!」


    罐燜鹿肉?


    聽到這聲喊的人紛紛豎起了耳朵。


    好了,今日狩獵有目標了。


    參與狩獵的人策馬奔向了遼闊的草原。


    蕭貴妃走出金帳,正遇見朝花從隔壁帳子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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