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手中那杯茶一直沒有放下,聽到衛羌這話,手一抖茶水灑了他一身。


    「殿下恕罪。」朝花跪了下去,低頭死死盯著地麵,藉此掩飾眼中翻湧的怒火。


    他竟然拿駱姑娘與郡主比較!


    這是見她容顏已老,沒辦法再隔著她惦記郡主了嗎?


    說什麽對郡主情深義重,倘若郡主去後他守身如玉,她或許還能高看他一眼。


    可他偏偏一邊懷念著郡主,一邊娶妻納妾安享太子尊榮。


    一樣都不少。


    對此,朝花隻想冷笑。


    衛羌看著伏地的朝花,撣了撣身上水漬,淡淡道:「無妨,起來吧。」


    朝花默默起身。


    「玉娘,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


    朝花抬眸與衛羌對視,柔聲反問:「殿下為何覺得駱姑娘像郡主?」


    衛羌看向金帳門口,低聲道:「就是突然覺得有些像。」


    「妾覺得一點都不像。」朝花語氣堅定反駁。


    不管駱姑娘為人如何,她都不願見到這個男人再禍害人。


    「不像麽?」衛羌喃喃,透著失落。


    「當然不像。」朝花與之對視,一字字道,「郡主是獨一無二的。」


    衛羌渾身一震,唇上血色褪得一幹二淨。


    玉娘說得對,洛兒是獨一無二的。


    如果不是這樣,這些年他也不會這般煎熬。


    「玉娘,我想歇一歇,你替我按按額頭吧。」


    「殿下先把衣裳換了吧。」


    「不用,我現在頭疼得厲害,你先幫我按按。」衛羌枕在朝花膝頭,閉上了眼睛。


    微涼的指尖落在男人的額頭上,輕柔緩慢,動作熟稔。


    朝花的內心卻遠沒有表麵這麽平靜。


    看來這個男人剛剛確實去了駱姑娘那裏。


    他為何覺得駱姑娘像郡主?


    是見到了什麽嗎?


    一想衛羌把駱姑娘與郡主比較,朝花就覺得憤怒。


    郡主已經死了,這般自欺欺人不覺得可笑麽?


    可是想到秀月,她又有些疑惑。


    那日,秀月對駱姑娘的態度很恭敬。


    不是浮於表麵的恭敬,而是發自心底的恭敬。哪怕秀月竭力克製,也瞞不過她的眼睛。


    那是麵對郡主才有的樣子啊。


    朝花用力咬了咬唇。


    不能再胡思亂想,她被太子弄得心亂了……


    翌日,朝花喝了兩口粥放下了筷子。


    「怎麽不多吃點兒?」看似恢復如常的衛羌關切問道。


    朝花抬手替他係好披風帶子,不以為意道:「妾一向吃不多,殿下不用擔心。」


    吃不多麽?


    衛羌不由又想到了那個盛著酸湯麵的青花大碗。


    「若是覺得無聊,就讓宮婢陪著在周圍走走,等我迴來。」衛羌握了握朝花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這一日的狩獵與第一日沒有什麽不同。


    還是那些人騎著駿馬,負著長弓,奔馳在一望無垠的草原上。


    隨著駿馬奔騰,驚起飛鳥無數,在蔚藍高遠的長空掠過。


    第一日被追逐過的鹿群、兔子,以及猛獸開始四下奔逃。


    不對,還是有些不同。


    永安帝端坐於馬上,神情古怪。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怎麽覺得今日參與狩獵的群臣對那些在眼前晃的鹿視而不見呢?


    對兔子也視而不見。


    對虎豹——呃,一般人對付不了,隻能視而不見。


    那這些人騎著馬漫無目的亂跑是怎麽迴事兒?


    永安帝心生疑惑,冷眼瞧著。


    突然一頭野豬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闖入人們的視線。


    「野豬!」發出這聲歡唿的足有七八人。


    永安帝離得遠,都覺得這聲音震耳朵。


    然後,更令他吃驚的事發生了。


    隻見原本騎馬亂晃的一群人紛紛舉弓,羽箭飛射而出。


    野豬雖給人的印象粗笨不堪,實際上卻是敏捷靈活的猛獸。


    然而再敏捷,再兇猛,也擋不住一陣箭雨襲來。


    可憐剛剛冒頭的野豬瞬間被紮成了刺蝟,抽搐著倒在地上,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箭讓永安帝瞧了都心驚。


    這野豬……太慘了些。


    「我射中的!」不知誰喊了一聲,身下駿馬如閃電向野豬衝去。


    其他人麵色一變。


    不好,臭不要臉的要搶戰利品!


    眼見太僕寺少卿奔到了野豬那裏,其他人紛紛喝道:「王少卿且慢,野豬是我獵到的!」


    很快眾人就把王少卿與野豬圍住了。


    想把野豬帶走?休想!


    王少卿警惕看著要搶戰利品的眾人:「是我射出的第一箭。」


    不知誰笑道:「射出第一箭有什麽用?王少卿,以你的身手想獵野豬很困難吧?」


    王少卿氣得抖了抖鬍子。


    這不是廢話嘛,要是他能獨自獵一頭野豬,還衝過來幹什麽?


    奈何官職低,沒底氣罵迴去,隻好退一步道:「那我至少要分一條豬腿——」


    這話登時提醒了不少人。


    眾人抽出腰間長刀,照著死透了的野豬一陣亂砍。


    不遠處看熱鬧的盛三郎摸了摸下巴,喃喃道:「這一幕瞧著怪眼熟的……」


    永安帝把這一切盡收眼底,喊了一聲心腹太監:「周山。」


    緊隨永安帝左右的周山立刻應道:「奴婢在。」


    「去問問到底怎麽迴事兒。」


    這些臣子莫非瘋了?


    沒等多久,周山返迴。


    「迴稟皇上,據幾位大人說是因為有位大廚擅長做叫花肘子,他們準備送些食材過去請大廚幫忙烹製。」


    永安帝皺眉:「朕怎麽不知道哪位禦廚擅長做這道菜?」


    「這位大廚不是禦廚,而是駱大都督的女兒駱姑娘帶來的廚子。」


    永安帝動了動眉梢。


    那日沿途歇腳不見開陽王與駱馳,太子就說他們是踩著飯點去了駱姑娘那裏。


    又是因為駱姑娘帶來的廚子?


    永安帝徹底被勾起了好奇心,吩咐周山:「去跟駱馳說,等用膳時送一隻叫花肘子來。」


    得到吩咐的周山匆匆去尋駱大都督,結果一尋覓,駱大都督正舉弓追殺一隻野豬呢。


    「駱大都督——」


    駱大都督縱馬奔到周山麵前:「周公公有什麽事?」


    聽周山說明來意,駱大都督呆了呆。


    笙兒帶來的那個大廚的名聲都傳到皇上耳裏去了?


    不好,萬一皇上吃到叫花肘子,動了把大廚封為禦廚的心思怎麽辦?


    那笙兒的酒肆不就要關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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