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姑娘?


    駱笙玲瓏心肝,立刻意識到眼前的男子不是認出了那晚的她,而是認識駱姑娘。


    她飛快用眼角餘光瞥了紅豆一眼,誰知平時伶牙俐齒又兇悍的小丫鬟此刻卻一臉呆滯,明顯指望不上了。


    男子給駱笙一種極危險的感覺,在那雙烏湛湛的眸子注視下,她不敢掉以輕心,不動聲色道:「還好。」


    以駱姑娘見了俊俏男子就搶的作風,與眼前男子關係恐怕不那麽融洽,至少她從男子的話中沒有聽出絲毫親昵。


    駱姑娘乃大都督之女,身份尊貴,她以如此態度應付眼前男子想來不會出錯。


    駱笙有個最大的長處便是沉得住氣,說白了就是睜眼說瞎話也能麵不改色,可對方聽了這迴答眼中露出的探究之色還是令她心跳快了幾下。


    她才說了兩個字,到底有什麽問題能讓對方覺得不對勁?


    男子微微動了動眉梢。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更襯得一雙眉如同墨栽。


    「看來駱姑娘不認識我了。」


    駱笙微抬下頦,以不耐煩的語氣道:「我見過的人太多,過後便忘了,實在是抱歉。」


    「這樣啊——」男子深深看駱笙一眼,起身,「那打擾了。」


    駱笙注視著男子帶著侍從離開,緊繃的身體才鬆弛下來。


    她不怕離開的男子與駱姑娘有什麽糾葛,隻怕被他認出她就是那天晚上的人。


    也許是隨著男子離開那種無形的壓力驟然減輕,盛三郎終於迴過神來:「表妹,你們認識?」


    「不認識。」


    盛三郎眨眨眼。


    不應該啊,那男子風姿絲毫不遜蘇曜,都主動過來打招唿了,沒道理表妹不認識啊。


    這時紅豆才如夢初醒,拽著駱笙衣袖道:「姑娘,您真的認不出來了?他就是開陽王啊!」


    開陽王?


    駱笙麵色微變。


    她早從紅豆口中打探過,駱姑娘之所以被送到外祖家避禍,就是因為得罪了開陽王。


    據說是駱姑娘老毛病犯了,在大街上覬覦開陽王美色惹得開陽王大怒。


    開陽王乃當朝天子幼弟,雖剛及弱冠卻深得皇上器重,就是比他大好幾歲的太子見了都要客客氣氣叫一聲王叔。


    這樣的人雷霆一怒,駱大都督當然不能無動於衷,隻得把女兒送出京城以示賠罪。


    駱笙思量過,如此位高權重的人物應該不會盯著個小姑娘不放,她低調迴京應該沒什麽問題。


    隻是運氣太差,路上居然巧遇。


    為自己的運氣嘆了口氣,駱笙麵上恢復了平靜:「無妨,他既然離開就說明不計較我以前得罪之處,喝了茶我們繼續趕路。」


    被女孩子言語調戲幾句,脾氣也發了,懲罰也有了,還想怎麽樣?


    總不能讓女孩子把他娶迴去,或是逼著人家女孩子去當尼姑吧。


    「姑娘,您可能太樂觀了,婢子覺得開陽王還在生氣。」


    「嗯?」駱笙擰眉,開始覺得離去的男人有些小心眼了。


    樣子尚可,奈何心胸過於狹窄。


    紅豆聲音放低了些:「當初在大街上,您可是把開陽王的腰帶都扯掉了——」


    「噗——」盛三郎一口涼茶噴了一桌子。


    就連一直安安靜靜喝茶的秀月都險些打翻手中茶杯。


    她深深看了駱笙一眼,目露遲疑:她跟著這位姑娘的決定是不是有點太草率了?


    「表妹,你,你真的大庭廣眾之下扯掉了開陽王的腰帶?」緩過勁來的盛三郎顧不得擦拭濺在衣襟上的茶水,一臉震驚問。


    駱笙還在沉默。


    大意了。


    她全無駱姑娘的記憶,需要打探的訊息太多,聽紅豆說是因為覬覦開陽王美色被駱大都督送到外祖家避禍就沒追問細節,轉而問起旁的事。


    畢竟在她看來,沒有必要連調戲男人的具體過程還要問清楚。


    駱笙起身:「表哥稍坐片刻,我有些話要與紅豆說。」


    「呃。」盛三郎渾渾噩噩灌了一口涼茶。


    駱笙在路邊樹下站定,聲音放低:「我以前……喜歡扯男子腰帶?」


    她以為駱姑娘這樣的貴女就算調戲男人也是有基本節操的。


    「這倒沒有,您就隻扯過開陽王的腰帶。」


    駱笙想一想開陽王的樣貌,擰眉問:「因為他生得最好?」


    紅豆繼續搖頭:「也不是,其實您當時是不小心手滑了……」


    駱笙稍稍鬆口氣。


    還好,駱姑娘給她留下的爛攤子沒有想像中那麽可怕。


    可很快她放鬆的心弦又緊繃起來。


    情況有些不妙!


    既然駱姑娘沒有見到俊俏男子就扯人家腰帶的愛好,作為唯一一個被她扯掉腰帶的男人,她沒道理不記得。


    更別提被送出京城的教訓足夠任何一個小姑娘終身難忘。


    也就是說,對方還是起了疑心。


    駱笙想起那個夜裏那雙突然睜開的墨眸,心頭爬上一層陰霾。


    開陽王為何會出現在王府?


    駱笙走迴茶攤,盛三郎沒待她說話就騰地跳起來:「表妹有什麽事?」


    駱笙斂眉:「表哥看起來有些緊張。


    「沒,沒緊張,怎麽可能緊張呢,一點都不緊張……」


    當作看不到盛三郎發抖的腿肚子,駱笙轉身向停靠在路邊的青帷馬車走去:「表哥要是喝好了,我們就繼續趕路吧。」


    一行人再次上路,來往行人漸漸變得稀少,到後來就隻看到連綿起伏的青山與繁茂樹木。


    駱笙挑著車窗簾,默默觀望沿途風景。


    「表妹,要不在這裏停一停,吃些幹糧再走吧。」


    遠行終歸是個苦差事,無論有錢沒錢,趕不到驛站或是城鎮隻能留宿荒郊野地的情形並不少見。


    駱笙微微點頭,剛剛下了馬車才站穩身子,突然一道黑影衝來。


    盛三郎抽出腰間佩刀衝上去,揚聲喊道:「有歹人!」


    七八個護衛提著刀一擁而上,一陣亂砍之後四散開來,就見一隻野豬悽慘躺在地上,身上挨了少說幾十刀。


    提著刀的盛三郎對上表妹鎮定的眉眼有些尷尬:「還以為是歹人,沒想到是一頭野豬。」


    說到這,少年覺得剛才的驚叫有些沒麵子,忙道:「這麽大一頭野豬發起瘋來其實比幾個歹人危害還大呢。」


    駱笙頷首:「表哥說得是。那……等會兒就做叫花肘子吧。」


    盛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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