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芹芹因為失血過多,送到醫院時已經休克,緊急手術後才把血止住。夏澗秋是第二天才知道馬芹芹受傷的消息的,他買來一籃鮮花來到了監護病房,他看到了一個身著西服革履的男人守候在馬芹芹的病床旁,夏澗秋對男子點頭示意,看到馬芹芹仍然在昏睡,夏澗秋輕輕把花籃放在了床頭櫃上。

    葉惠民昨天與歐陽雨通電話時得知了馬芹芹受傷的消息的,剛好還有最後一趟航班,葉惠民急匆匆地飛了過來,下飛機後直奔監護病房,一直守候著馬芹芹。

    “請問您是?”葉惠民主動站起來問夏澗秋。

    “我是小馬的同事,您是?”夏澗秋疑惑地望著葉惠民。

    “我是馬小姐的朋友。”

    “馬芹芹什麽時候有這樣一個男朋友?她可從來就沒說起過”夏澗秋沒有說出聲來,他正迷惑不解的時候,歐陽雨帶著囡囡進來了。

    “別聽他瞎說,夏主任,他是囡囡的舅舅。”

    “uncle (舅舅)!”囡囡一頭撲在了葉惠民的身上。

    葉惠民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夏澗秋。

    “哦,是美國caf公司駐中國首席執行官的葉先生啊!”

    “正是!真是!馬小姐的這次傷得很重,我來看看她。”

    夏澗秋從葉惠民的神態中已經看出了點什麽,心想繼續呆在這裏,怕馬芹芹突然醒來弄得大家尷尬,坐了一會兒便提出告辭:

    “那葉先生就多費心了。”

    “應該,應該的!”

    葉惠民邊說,邊把夏澗秋送到了病房的門口,他突然想起剛才歐陽雨的話中有“夏主任”三個字,就迴過頭來問歐陽雨。

    “你們醫院有幾個夏主任?”

    歐陽雨非常明白葉惠民的意思,就說:

    “有三個姓夏的主任。”

    葉惠民聽歐陽雨這樣說,也就不好再問了。

    馬芹芹恢複的很快,幾天後她已經完全清醒,葉惠民在病房守候了幾天,把馬芹芹侍侯得就像一個公主一樣,病房的醫生、護士都因為他就是馬芹芹的男朋友,葉惠民自己也不否認。小梁醫生還跟馬芹芹開起了玩笑:

    “芹芹,你的男朋友真是帥呆了!又那麽有錢,你真是好福氣啊!”

    “你說得什麽呀!”馬芹芹有些害羞。

    “還不敢承認?”

    葉惠民剛好幫馬芹芹打來一缽“烏雞燉水魚”就聽見小梁在跟馬芹芹開玩笑,他麵不改色,心不跳地把缽頭放在床頭櫃上,任馬芹芹和小梁在大鬧。小梁走後,馬芹芹對葉惠民說:

    “你以後別來了,人家都誤會了。”

    “我不怕人家誤會。”

    “你不怕,我怕!”馬芹芹開始認真起來。

    “為什麽啊?”

    “不為什麽,反正以後不許你來了。”

    葉惠民把那盆已經開始凋謝的花準備拿走扔掉,馬芹芹問:

    “誰送來的?”

    “前幾天,你的一個同事送來的。”

    馬芹芹醒過來以後,最希望的見到的就是夏澗秋,但她知道夏澗秋目前正在衛生廳的培訓基地上課,也許他還不知道自己受傷呢!但她聽葉惠民這樣說就緊張起來。

    “他姓什麽?”

    “姓夏,聽歐陽說也是你們醫院的一個主任。”

    馬芹芹這下明白了,肯定是在自己昏迷的時候,夏澗秋已經來看過自己了,而葉惠民在這裏的守候又肯定引起了夏澗秋的誤會。

    “我叫你以後別來了。”馬芹芹傷心地哭了。

    葉惠民被馬芹芹的傷心落淚搞得莫名其妙,他不知所措地拿著那盆凋謝的花,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夏澗秋已經明顯地感覺到葉惠民在追求馬芹芹,便不好再來看馬芹芹,他生怕馬芹芹醒來以後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讓葉惠民難堪。夏澗秋雖然很喜歡馬芹芹,但他心裏的界限卻十分清楚,喜歡跟愛情仍然是兩碼事,更重要的一點是歐陽雨在他心裏揮之不去的分量,夏澗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做到當著深愛的人的麵而去跟另一個女人結婚。從309醫院出來後,夏澗秋本想找個機會跟歐陽雨好好談一次,但是自從見了囡囡以後,他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他認為,歐陽雨領養了囡囡實際上就是用行動拒絕了自己。夏澗秋也想過,為了歐陽雨自己可以去當囡囡的繼父,但孩子能夠接受自己嗎?一直等著抱孫子的母親能夠接受這樣的現實嗎?

    前幾天,夏澗秋的同學張博士已經幫他在加拿大聯係了一個訪問學者的名額,夏澗秋認為這機會難得,因此決定遠渡重洋去加拿大,一方麵是為了能夠利用國外先進的技術和設備繼續從事“幹細胞移植與腦複蘇”的研究工作,但更重要的是他可以逃避這兩個讓他左右為難的女人。

    沈士鐸把關於給予靖江醫科大學附屬醫院部分人員黨紀、行政處分的建議名單遞給了韋旭升。他望著韋旭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金錢對於每個人的誘惑實在是太巨大了,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它就如計算機裏的木馬病毒一樣,披著非常美麗外衣,誘惑你去點擊它,哪怕你隻是一次小小的好奇,它便無孔不入地闖入你的心靈,在給帶來快樂的同時也毀滅了你的一切,讓你終生悔撼。沈士鐸想到了近年來醫院存在的種種黑幕,不禁暗自慶幸,假如當初自己不去參加廳官招聘,還繼續留在這裏當院長,麵對著如此眾多的誘惑,自己的防火牆是否也能夠經受起這些木馬病毒的攻擊?假如當初去北京進修學習心髒介入的不是聞欣達,而是夏澗秋,麵對巨額的迴扣,他真能夠抵擋這些誘惑嗎?當然這一切在現在都已經是假設,而對於這一切沈士鐸自己也無法迴答。沈士鐸想,這次督察工作結束以後,應該給上級有關部門寫一個如何從法律的角度建立長效機製防範商業賄賂的的報告,沈士鐸認為,醫院目前存在的種種腐敗現象,個人的防火牆出現漏洞固然一個方麵,但更重要的是我們的管理機製存在的缺陷才導致了腐敗的孳生與蔓延。應該把醫療體製改革和治理商業賄賂結合起來考慮,隻有法治和製度完善,監督機製健全,才能從根本上鏟除醫療領域的商業賄賂,才能使救死扶傷的宗旨得到真正意義上的迴歸。

    韋旭升看完建議名單後指著夏澗秋的名字對沈士鐸說:

    “夏主任這次在搶救何麗的工作中立了大功,對聞欣達殺人、接受巨額賄賂案子偵破起了很大作用,是不是可以免除行政處分。”

    “夏主任的立功和所起的作用是眾所周知的,但是功不能抵過,一碼還一碼;監護病房畢竟存在小金庫的問題,盡管沒有進入個人腰包,但是違反了衛生部的八條禁令,所以督察組認為給予夏主任適當的行政處分是恰當的,也是必須的。”

    “我能夠理解沈廳的意思,但是……”

    “但是什麽?”

    “夏主任已經申請出國,他作為訪問學者即將飛抵加拿大,我怕他不再迴來了。”

    “你們挽留過他嗎?”

    “學校的陳書記都找他談過,可是,他好像去意已定。”

    “原來是這樣。”

    ……

    夏澗秋從全科醫生培訓班迴來,就向醫院遞交了出國的報告,按照醫院的文件,應該是支持本院的專家作為訪問學者出國的,所以韋旭升找不出正當的理由拒絕夏澗秋出國。夏澗秋的機票已經訂好,他先從靖江坐飛機到北京,然後再從北京轉中國國際航空公司的飛機飛往加拿大的多倫多。為了不驚動醫院的同事,夏澗秋一大早,悄悄打了一個的士去了機場,他順利的登上了飛機。飛機在跑道上開始滑翔、加速,就在飛機仰頭躍起刺入天空的那一刹那,夏澗秋的心卻突然一沉,他透過飛機的窗口,看著漸漸遠去的靖江城,這個自認為堅強無比的漢子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

    “再見了,靖江!再見了,歐陽!再見了,芹芹!”

    飛機在雲霧中穿梭,夏澗秋的腦海也在不停地翻騰,他在想,加拿大離美國很近,等安頓下來,他就去美國找汪靜芯,不管她現在怎麽樣,至少汪靜芯應該給自己一個說法吧。

    不到兩個小時,飛機便降落在首都國際機場,夏澗秋在這裏還得等上四個小時,才能重新登機,他拖著自己的行李朝著候機大廳慢慢走去,他想去開個鍾點房休息一下。快到了出站口的時候,人員已經非常稀少,因為沒有任何人來接他、送他,還沒有離境夏澗秋就已經感受到了巨大的孤單,這使他突然想起了汪靜芯那次迴國對自己說的一番話“我在國外是多麽孤獨與寂寞,每逢節假日我是多麽的想你!”夏澗秋想,自己到了國外以後會不會也像汪靜芯一樣患相思病,到時自己會想念誰呢?是歐陽雨?還是馬芹芹?夏澗秋的思緒很亂,他停住了腳步,深吸了一口氣,在離開祖國之前,他要充分地享受祖國的泥土氣息。他的眼睛在四處遊蕩,似乎這個國家永遠都有他看不夠的地方,但當他再次把目光擺正的時候,他驚呆了,因為他看到一個他萬萬沒有想到的身影,一個足以使他魂牽夢縈的身影——歐陽雨正牽著囡囡站在出站口。夏澗秋一陣驚喜,但又疑惑地在心裏問:“他們怎麽會在這裏?”隻聽的歐陽雨輕輕地說:

    “囡囡,快叫爸爸!”

    囡囡退縮到歐陽雨的身後,睜著大眼望著夏澗秋。

    夏澗秋完全被歐陽雨母女的舉動給搞蒙了,不知如何是好。這時葉惠民和馬芹芹從旁邊走了出來,葉惠民指著夏澗秋對囡囡說:

    “快叫爸爸!”

    囡囡仍然遲疑了一陣,望了望葉惠民,然後才快步撲到在夏澗秋的懷裏。

    “daddy”

    囡囡小心翼翼地叫喊仍然使夏澗秋不知所措,他隻是被動地抱著囡囡,眼睛卻在向歐陽雨求助。

    “我早就知道你是我的daddy嘛!”囡囡非常調皮的對夏澗秋說。

    看到夏澗秋仍在遲疑,馬芹芹從夏澗秋手上接過囡囡。

    “囡囡,到幹媽這裏來,讓舅舅和爸爸說說話。”

    葉惠民把夏澗秋拉到了一邊,把自己跟汪靜芯的關係以及帶囡囡來中國的整個過程跟夏澗秋說了一遍。昨天沈士鐸找到歐陽雨,把夏澗秋在309醫院對他說的話全部告訴了歐陽雨,懇求歐陽雨能夠挽留夏澗秋,葉惠民知道真相以後,趕緊訂了前一班的機票,一行四人先抵到達北京等候夏澗秋,因而才出現了剛才的這戲劇性的一幕。葉惠民的這席話,說得夏澗秋是淚流滿麵,他一方麵為汪靜芯的不幸遇難而難過,另一方麵又為自己能夠和歐陽雨重逢而感到十分的欣慰。他再迴過頭看著站在遠處的歐陽雨,她也像一個孩子一樣哭成了一個淚人,馬芹芹把囡囡交還給了歐陽雨,夏澗秋再也無法控製住自己,他大步來到歐陽雨的麵前,把歐陽雨和囡囡緊緊地抱了起來,夏澗秋和歐陽雨的淚水融合在一起,除了囡囡在叫“daddy,mummy”外,夏澗秋和歐陽雨都激動的誰都說不出話來。

    馬芹芹看著他們三人,也激動地流出了淚水,葉惠民向馬芹芹走了過去,摟住了馬芹芹,她也順從地靠在了葉惠民的肩膀上。

    ……

    候機廳已經傳來了去多倫多航班的登機預告,分別時間到了,歐陽雨對囡囡說:

    “囡囡,daddy要走了,還不給daddy一個kiss(吻)?”

    囡囡對著夏澗秋的臉是一陣狂吻,嘴裏還不停地喊道:

    “daddy,早點迴來,我跟mummy等著你!”

    夏澗秋也在親吻著囡囡,也許是胡子紮人,囡囡掙開了夏澗秋,大聲叫喊著逃向歐陽雨。。

    “daddy的mustache(胡子)!”

    夏澗秋笑了,他再次抱住歐陽雨母女倆,這次他沒有親囡囡,而是在歐陽雨的臉上深深地親了一口:

    “等著我,我會盡快迴來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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