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堆積如山的木材,施八無奈的搖搖頭說:“鋸吧鋸吧,一百年都鋸不完。”

    張九歎氣道:“這全是海南黃花梨,這木材在人間十分珍貴,在鬼界卻蓋房子鋪地用,暴殄天物啊?”

    “得了,別為黃花梨叫屈了,想想自已吧,天天鋸木頭又累又煩。當初剛進鬼界分配工作時,我說給鬼頭送點禮,你逞強不聽,說咱哥倆精通刀筆,全國工美大賽又得過金獎,到了鬼界必得重用,結果咋樣?到料場鋸木頭來了。”

    “鬼界有分工,都是主人翁。無私無欲,幹啥都一樣。”張九說著抓起一把鋸沫卷了支旱煙叭叭的抽起來。

    “咋哩,清明節剛過就沒錢買煙啦?抽鋸沫子。”

    “嗯,黃花梨鋸沫能治百病。”

    “是嗎?我這兒有鬼火,給你點著。”

    “別介,木材場嚴禁煙火,我還是過過幹癮吧。”

    “沒出息,天生鋸木頭伐大樹的腦袋。”

    “哎,鋸木頭伐大樹咋哩?不光彩?這一行照樣出名人,論大師上有魯班,講偶像有帥哥吳剛,人家吳小哥在月宮砍桂樹砍了那麽多年都不嫌煩,那種契而不舍…”

    “得得得,別跟我提吳剛。”施八忿忿地說:“和吳剛比啥?人家吳剛有漂亮的嫦娥美媚陪著。想想,能在嫦娥身旁耍耍小斧子,賣弄賣弄技法,變著花樣兒砍那棵桂樹,簡直是一種樂趣和享受,誰有那豔福?換成我,有嫦娥常來送水說話擦擦汗啥的,還嫌煩?那桂樹能砍斷也不能砍啊。可眼下,在這鬼料場,整天對著你這副老鬼臉拉大鋸,我都要瘋了。明兒我就寫個申請,寧可到地獄推磨去。”

    張九淡然一笑:“推磨太屈才,最好去給崔判官當助理。”

    施八往鋸沫堆裏一躺:“懶得理你,反正定額已完成,睡一覺。”

    施八躺了片刻又驀地坐起,悄聲說:“睡不著。老張,說正經事,咱們乍來鬼界,不能總在這幹拉大鋸的活吧。這階段得撈點外塊,掙點錢四下打點,將來投胎轉世也可選個好人家。”

    “幹點啥呢?”張九歎口氣說:“在陽間我到是開過幾年出租車,挺來錢。可在陰間不行,這鬼們都會飛,嗖嗖地比飛機都快,誰乘出租車?”

    “你看你看,忘了自身優勢啦?繪畫呀。”

    張九苦笑道:“別逗了,閻羅殿上都沒掛著畫,賣畫?沒市場。”

    “一根筋,要不你吹拉彈唱、書琴詩畫樣樣都會卻連個車間工會主席都撈不上,死腦筋。非得繪畫?畫別的嘛。”

    “畫啥?”

    “嘿嘿,一步到位,咱們直接畫錢。”

    “畫錢?”張九駭然的四下瞥瞥:“敗露後會下油鍋的。”

    “沒事,這冥鈔和陽世的票子不同,紙張不講究,即無暗記又不設防偽標誌,極易仿製。”

    張九思忖片刻,搖搖頭:“我還是拉大鋸吧,心裏踏實。”

    “也行。老張這麽辦吧,咱倆的活兒你先幹著,我自已去做假鈔,掙了錢算咱倆的。”

    “唉,勸不了你。這木材場的活我自已幹行。不過,錢我可不要。”

    “隨你啦。”施八頗不屑的搖搖頭走了。

    ……

    一個月後,施八無精打彩的迴到木料場。

    “咋樣?”

    “不幹了。”

    “咋?風聲太緊?”

    “不是,賠錢。”

    “啊?頭一迴聽說印假鈔賠錢。”

    “唉,都怨那些活人。”施八氣急敗壞的說:“你說說,陽世間人民帀一個勁兒的升值,可冥幣卻一泄千裏,貶到家了。那些活人燒冥帀時唯恐麵值小,鬼鈔上印的麵值都封頂了。”說著他拿出一張冥幣遞給張九:“你看看,反正麵都印滿了中國的最大數字:兆。我數了,這冥幣上一共印了四百個兆字。按古曆算,一兆等於一萬億。這張鬼錢上印了四百個兆字,老張你算算,按四百番算,這張鬼幣核多少錢?”

    張九翻著白眼算了算,說:“二的四百次方吧?”

    施八眨眨眼:“一番二兆,三番八兆……算了算了,直接說吧,這通物膨脹鬧的,眼下在鬼界這麽大麵額的鬼鈔居然買不了同等大的一張黃紙。在加上油料印色,我印假鈔得倒掛賠錢,沒牌沒照的,又沒法向閻王爺申請財政補貼,這假鈔沒法印了。”話畢,施八一屁股坐地上。

    “那,你以後幹點啥?”

    “幹啥?拉大鋸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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