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浩維熬了半個晚上,化驗結果顯示,一切正常。


    裴亞爵密封食物的時候,包括奶奶喝剩的湯都取了樣。


    裴浩維怕出錯,讓人反複化驗了幾次,仍然是一切正常。


    他鬆了一口氣,卻又將心再度提起。


    雅琳與他說,奶奶每晚都會咳嗽,之前還不算太嚴重,每天晚上咳個一兩次,白天有時候不咳,晚上咳嗽持續時間也不長。現在已經越來越嚴重,半夜兩三點的時候咳得厲害,有時候一咳就是十幾分鍾,那種咳嗽聲響,仿佛要把肺咳出來。


    這件事情,他責怪雅琳也沒有用,奶奶不許雅琳說,雅琳便聽奶奶的不敢說,那丫頭就是個死心眼。


    奶奶的身體情況明顯是不正常的,卻在食物裏都化驗不出毒素或別的東西來,那麽,奶奶的身體變成這樣,又究竟是什麽原因呢?


    裴浩維擰著眉想不出原因,抬頭看一眼牆上的掛鍾,已經淩晨四點,這個時候也不好給大哥打電話。


    想著明天還有手術,他起身去裏間休息室。他是醫生,任何時候,他必須養足精神。


    ……


    顧朗的別墅。


    顧朗與幹爹波爾納下棋。


    顧朗始終都處於防守的模式。


    波爾納笑說:“朗兒,你這性子,還是不適合報仇。”


    顧朗笑了一下:“棋局與現實不是一迴事。”


    “它們是一樣的。”波爾納說。


    顧朗笑容變得苦澀:“如果是一樣的,我的人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一敗塗地。幹爹,我的每一枚棋子,都在棋盤上完好無損,我的人生,卻是破敗不堪。”


    波爾納詫異地望著顧朗。


    顧朗覺得這段時間自己鬱悶到了極點,急需要傾訴一些東西,他再自嘲地笑了一下:“如果人生是棋,我不會如此失敗。媽媽不會離我而去,我也不會錯失心愛的女人。我現在進退維穀,不知道應該放手去搶還是聽之任之?我發現,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的。”


    “為什麽由不得自己?人生短短幾十年,怎麽都要活得轟轟烈烈,喜歡的事就去做,喜歡的人就去搶!”波爾納說。


    “如果我的搶奪使她痛苦呢?”顧朗艱難地落下一枚棋子,他恨死了自己那該死的優柔寡斷的性格。


    “那就在搶來以後加倍地對她好!”波爾納說。


    他當然知道顧朗想搶誰,一直坐等顧朗去爭去搶,坐等顧朗向裴家報仇,使裴亞爵分心,把裴家攪得雞犬不寧他再出手。玉珠已經全部鎖定了去向,隻要裴家一倒,所有的家族都會受到牽連,到時候他再去對付別的家族,就輕而易舉了。


    這張網,織了二十多年了,還真是漫長。


    不過,也總算是織得十分結實,再大的魚都逃不出去了。


    顧朗握著棋子看著波爾納低喃:“加倍對她好?”


    波爾納正要說話,電話響了起來,他看一眼來電顯示,立即起身去接電話。


    “說!”波爾納語氣有點急。


    雅琳在電話裏匯報:“奶奶的身體越來越不好,現在每天晚上都要咳一個多小時,根本沒辦法入睡,肺都要咳出來了,每次咳嗽以後,臉色就白得像鬼。裴亞爵已經開始起疑了,拿了食物讓裴浩維去化驗。”


    “幹得漂亮!老太婆快死了?”波爾納問。


    那端,雅琳頓了一下,唿吸也稍急促,才說道:“大概,快了。”


    波爾納鄙夷:“怎麽?舍不得了?雅琳,你告訴我,你姓什麽?”


    “我,姓商!”雅琳說。


    “那就記好了自己的姓氏,你姓商,你媽媽姓商,你們都不姓裴,你媽媽在裴家從生到死,你從出生就在裴家生活,裴家不是給不起你一個姓氏,是不願意給你。你媽媽是因為什麽而死,自己好好想想。”


    那端,雅琳的唿吸明顯變得急促。


    波爾納目的達到,冷聲說:“盡快引裴亞爵大力調查,把這把火燒到夏若惜身上去。”


    “好。”雅琳應聲。


    波爾納警告:“沒事不要打電話,還有,記住我的話,以後不準用手機給我打電話。重要的事情,座機!”


    “是。”雅琳那端應聲。


    雅琳掛斷電話以後,她抬起頭來,望著三棵茶樹,淚流滿麵。


    你姓商,你媽媽姓商,你們都不是姓裴……


    她從出生起,就在裴家生活,她怎麽可能對裴家沒有感情?


    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人,她立即轉身,裴亞爵站在那裏,冷然地望著她。


    雅琳調了調情緒,衝著裴亞爵強擠出一抹笑容來:“爵哥哥,你來了?來多久了?你怎麽這個時候迴來?”


    她心裏已經慌亂得不行,表麵還得維持住。


    “哭什麽?”裴亞爵淡聲問。


    雅琳搖頭:“沒有,我沒哭!”


    “奶奶沒有教過你,這世上,眼淚是最不值錢的?”裴亞爵問。


    雅琳咬住唇。


    裴亞爵再說:“知道奶奶還有多久嗎?”


    雅琳心下一緊,一隻拳頭死死捏在身後,她再搖頭:“我不知道。”


    淚水已經嘩啦啦地滾下來了。


    裴亞爵轉身就走了。


    雅琳伸手捂住嘴,淚珠子大顆大顆地滾落,她踉蹌了一下便要摔下去,她立即伸手扶住手邊的一棵茶樹。


    快一點,一切都要快一點!堅強!一定要堅強!


    *


    若惜每天訓練,每天晚上如期接到裴亞爵的電話,根本不知道奶奶的身體出了狀況,她每過幾天都會問問家裏人還好嗎,奶奶還好嗎,裴亞爵都是報喜不報憂地告訴她家裏一切都好。


    若惜訓練得很充實,也覺得時間漸漸過得快了起來。


    杜曉決意把頭發留長,短發已經齊耳了,她決定出去以後就先去修個發型。


    在訓練營的這段時間裏,若惜接到顧朗的兩個電話,她語氣比較淡,說自己出差比較忙,顧朗也比較知趣,交代她好好照顧身體就沒有再說別的。


    若惜覺得自己也許有些過份,但是感情的事情必須如此,你無法迴應就要拒絕得徹底一點,不要再讓對方生出希望來。


    這天,若惜接到盧西亞的電話。


    她驚了一下:“盧西亞?”


    “你還真是把自己當盤菜啊,是想我把貴人多忘事這個詞用在你身上嗎?就你也配?夏若惜,你死到哪裏去了?”盧西亞在電話裏問。


    若惜皺了皺眉:“你還有別的事麽?沒事我掛了!”


    一打電話就劈頭蓋臉地罵,再好脾氣都無法忍受。


    “嗬,你可真關心媽媽!”盧西亞在電話裏毫不掩飾她的不滿情緒。


    “媽媽現在怎麽樣了?”若惜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隻手揪住,往上一提。


    上一次,盧西亞約了她去聊媽媽的事情,後來顧朗被人追殺,她替顧朗擋了刀,錯過了與盧西亞的約定,之後她再找了盧西亞三次,一次是在宴會的時候,兩次是打電話,盧西亞鼻孔朝天,完全不搭理她。


    她想,媽媽的情況應該是穩定的,要不然,以盧西亞那種性子,必然火急火燎上竄下跳地主動來找她。


    盧西亞在電話裏罵起來:“你還有臉問媽媽,媽媽現在隻有八十二斤了,她接近一米七的身高,現在隻有八十二斤了,你聽清楚了嗎?八十二斤!”


    盧西亞在電話裏情緒有些激動。


    若惜眉頭擰得死緊,聲音也沉了下來:“現在,是誰在照顧媽媽的睡眠?”


    盧西亞破口大罵:“除了爸爸,除了你,誰能照顧得了?媽媽一直念叨你,你走了以後,媽媽的狀態一天比一天差,現在比你沒有去莊園以前更差了。真不知道你有什麽好?是了,你這麽虛偽,當然是能討得媽媽歡心……”


    “為什麽不告訴我?之前為什麽不告訴我?”若惜氣得頭頂冒煙,強壓怒意還是壓不住。


    她在曼爾莊園的時候,媽媽的精神狀態也不是太好,但也有九十多斤。短短半年的時間,她竟然瘦了十多斤。


    一個一百七八十斤的胖子瘦十多斤不是什麽大事,因為本身有肉,但是一個本身就瘦的人,再瘦十多斤,會瘦成什麽樣子?若惜隻要想想,便覺得頭暈目眩。


    盧西亞在電話裏與若惜對吼:“夏若惜,別人都說我被慣壞了,都說我蠻不講理,我看最不講理的人是你,上一次,我約你喝咖啡,是爸爸讓我告訴你媽媽的情況,要是你這邊願意的話,再去莊園。但是你沒有去,爸爸很生氣,讓我不準再找你,就是媽媽死了都不再找你。你自己說,到底是誰耽誤了媽媽的病?”


    若惜心頭狠狠一揪,她相信盧西亞的話,埃裏克是一個偏執的人,的確做得出來那種事情的。


    咬了咬牙,她極力使自己保持冷靜,聲音從齒縫裏溢出:“我要見媽媽。”


    盧西亞哼了一聲,語氣變得嚴肅:“爸爸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除了在媽媽這裏會妥協和讓步,任何人都不能改變他的決定,上一次爸爸破例,你失約了。這是他的第二次破例,你最好珍惜機會,明天下午四點,我準時在帝亞酒店門口接你。四點十分你沒來,我不會再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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