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惜三歲時,因為那件烏龍又讓他百口莫辯的事,思蓉強行與他離婚,父親以死逼他娶了歐夢然。


    之後嶽父活活氣死,思蓉一時受不了打擊,精神分裂住院。他一直守在醫院裏照顧,顧不上若惜。沒想到若惜會在七歲那年遇上蛇群。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繼若惜遇蛇以後,思蓉在精神病院裏失蹤了。


    從此,他開始了漫長的尋妻之路,對若惜自然也就忽略了。也是那時候起,他與父親決裂了。雖然偶爾也會迴夏家,但父子說不上話。一說話,也容易嗆上。


    之後,便是四年前若惜的逃婚。得知若惜逃婚以後,他滿心恐慌,與思蓉失蹤時同樣痛苦心慌,可是,他無能為力。除了漫無目的地尋找,他竟別無它法。


    他的人生是失敗的。對不起心愛的妻子,又對不起心愛的女兒。對不起嶽父,也對不起兒子柏辰和他的生母歐夢然。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活成了現在這副樣子?一切都是錯!怎麽做都是錯!


    夏若惜看到父親眸子裏有淚光,她心頭抽痛。早在剛才聽到父親說去找過她的時候,她的心就軟了下來。因為自幼父母之愛的缺失,她比任何人都更渴望親情。她一直以為父親是不愛她的,所以,許多年來,她一直故作堅強。


    看到父親手裏拿著卡,看到父親那卑微又渴求她求下卡的神情,她的心頭又再一軟。


    她伸手接過父親手裏的卡,不說話。這張卡,在她心裏早已經不止是一千萬,它承載著父親對她的愛,承載著她一直以來的渴望!


    夏雲博看若惜接過了卡,心中一喜,他又擁住若惜,聲音顫抖:“孩子,爸爸對不起你。”


    夏若惜仍然不說話,卻淚如雨下。


    夏雲博放開夏若惜,說道:“孩子,爸爸的電話號碼從來沒有變過,任何時候都可以打給爸爸,爸爸就是豁出性命,也會護你周全!”


    夏若惜哭得肩膀顫抖不止,她死死地咬住唇。為什麽這句話這麽晚才告訴她?不知道她在國外的時候差點就堅持不下去了嗎?


    “爸爸!”夏若惜哭著喊。


    夏雲博身體一僵,眼裏的水光閃動著,最後眼眶一紅,水光滾了下來。


    他欣慰地看夏若惜一眼:“惜兒,你長大了,以後做你想要做的事,也嫁你想要嫁的人,你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夏家沒有資格要求你做任何事情,爸爸做你的後盾!”


    夏若惜用力地點頭。


    夏雲博說:“爸爸走了。”


    夏若惜便站在那裏目送著夏雲博離開,她的淚一直滾個不停,可是她覺得此時此刻自己是幸福的,從未感受過這樣的溫暖與幸福。


    她低頭看著自己手裏金色的銀行卡,看到的是濃濃的愛。上麵一隻粉色的小豬仿佛是她的樣子,她想,爸爸一定是精心挑選的卡,她是屬豬的。


    再看卡號,尾號竟是她的生日,這是一張定製卡,定製了爸爸對她的愛!


    再抬起頭來,爸爸已經走遠,她立即拎起兩個購物袋追上去,大聲喊道:“當初既然做了那樣的選擇,就不要後悔啊!”


    夏雲博頓住了步子。


    夏若惜再大聲喊道:“既然當初選擇了傷害媽媽,選擇了歐夢然,就不要後悔啊!”


    夏雲博心口一抽。


    夏若惜再大聲喊道:“既然選擇了,就要幸福啊!卸下所有的包袱,幸福下去啊!不要覺得對不起任何人,就算覺得抱歉,也迴不去了不是嗎?至少讓自己活得輕鬆幸福一點啊!”


    夏雲博心口疼痛,卻又感動。他的女兒,遠比他想像中的更在意親情,更在意他,他又再汗顏,再心痛了起來。


    女兒三歲以前,他和思蓉把她寵成公主。女兒三歲以後,他在精神病院裏照顧思蓉,常常忽略她。思蓉失蹤以後,他瘋狂地找人,更是無暇顧及女兒。他一直想,找到思蓉以後,他一定會盡全力治好她,然後與她一起像從前一樣疼愛女兒。


    哪承想,一晃十五年過去了,女兒已經到了嫁人的年紀。而他,無能地還沒有找到思蓉,甚至不知道思蓉是否還活著?


    夏若惜又再喊道:“你幸福起來啊!做了這樣的選擇,還是不能幸福,當初做這樣的決定又有什麽意義?隻會讓更多的人受到傷害,至少,柏辰是無辜的啊!”


    夏雲博轉過頭來,紅著眼眶看著夏若惜,哽咽著說:“一切都是我的錯,可是人生就是這樣,一步錯,步步錯,我已經沒有辦法讓它迴歸正軌。你說得對,柏辰是無辜的。以後我會照顧好柏辰!”


    夏雲博說完,再大步離去。


    夏若惜在目送父親離去以後,突然蹲下身體,放下購物袋,將臉埋在雙膝間,嗚嗚地哭。


    不遠處,裴亞爵一直見證著父女團聚的一幕,他看到夏若惜脆弱的樣子,下巴線條緊繃。他知道,此刻的她是脆弱的,他不敢靠近。他想,她不會願意他看到她的狼狽。


    過了十幾分鍾之久,夏若惜終於調整過來,她狠狠地擦了一把淚,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再站起身時,拎起兩個購物袋,像個戰士。


    裴亞爵一直遠遠地跟在她身後。


    夏若惜眼睛紅紅的,去洗了把臉便一頭鑽進了廚房。


    她並不擅長廚藝,能拿得出手的,也不過幾款經常做的麵條。


    熬筒子骨是來不及了,她先把筒子骨收到了冰箱裏,把鍋洗好,她用新鍋的時候一直都是用最笨的辦法,燒沸水一直煮,把鍋煮透了以後再用洗潔精洗。


    電視裏有提到洗鍋的時候用植物油或者是薑擦一下,之後又要怎麽怎麽做,她總是記不住。


    一邊煮著鍋,她一邊處理食材,不是太複雜,把薑蔥蒜、上海青、香菜和肉洗幹淨以後,就開始動手切。同時,木耳挑幾朵用一個小鍋裝起來,在小鍋內注入開水浸泡。


    以前她做木耳肉絲麵都是用冷水浸泡木耳,口感會更脆一些,今天顯然是來不及了。


    裴亞爵迴醫院以後,特意去貝貝那裏陪貝貝玩了一會兒,等夏若惜完全收拾好了心情他才迴到病房。


    一迴到病房,往小廚房裏一探頭,便看到一個身影忙碌著。


    還說不會做飯,這不是做得挺好?


    肉絲切得像模像樣,上海青用一個小籃子裝好,薑蔥蒜之類的配料切好了分堆放在砧板上,井井有條。


    油半熱的時候,她把薑蒜放進鍋裏煸炒幾下,再將肉絲放下去,鍋裏傳出嗤嗤的響聲。


    裴亞爵一直站著看夏若惜做菜,還挺享受!


    夏若惜是準備煮麵的時候轉過頭來,看到裴亞爵時嚇了一跳:“你能別總是這樣突然出現在別人背後嗎?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好嗎?”


    裴亞爵唇角勾起:“你嚇死了嗎?”


    “快了,心髒都差點不跳了。”夏若惜翻了個白眼。


    “我看看!”裴亞爵唇角微勾,湊近,雙手擁住夏若惜的腰,將她往懷裏一勒,讓她與他貼在一起。


    夏若惜雙手撐於裴亞爵的胸口保持距離,蹙眉道:“放開!”


    裴亞爵再勒得緊一點,煞有其事的語氣:“心跳是與以往不同,跳得更快了!”


    “放開!”夏若惜臉紅。


    該死的,每次在她想要把他當成朋友好好與他相處的時候,他這個揩油的毛病又來了。


    她伸手用力一把推開裴亞爵。


    裴亞爵也不生氣,勾著唇問:“什麽時候開始吃?我去叫貝貝!”


    “你現在去叫吧!”夏若惜板著臉說道。她現在真是不願意見到他。


    裴亞爵轉身揚了揚眉,去叫貝貝。


    李玉芬頭部做了手術,暫時隻能臥床休息,一會兒他請特護照顧就好。


    走出病房,接到鄧良的電話,蹲點了三天,再一次發現了對方的id,他們會努力追蹤,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裴亞爵眸色冷沉,吩咐道:“繼續盯著!”


    頓了一下,他再說道:“匿名把司盛凱明天要去夏家送聘禮的事情透給顧二少!”


    鄧良應聲:“是。”


    裴亞爵挑了挑眉,轉而走進李玉芬的病房。


    貝貝正獨自一人蹲在地上小心地擺放著多諾米骨牌,她擺骨牌的時候,會挑自己喜歡的圖案,甚至會挑自己認識的字,然後念出來,之後再擺。


    李玉芬聽到自己女兒念字,坐在床上欣慰地勾著唇角,一邊提醒:“貝貝,玩累了就歇一會兒!”


    貝貝答:“玩才不會累呢。”


    裴亞爵笑著接話:“對,玩才不會累!貝貝,可以吃麵條了,我們一起過去!”


    “好啊好啊!”貝貝拍著小手掌,轉頭看向李玉芬,“媽媽,走!”


    李玉芬笑著輕輕搖頭:“媽媽不去了。”


    醫生讓她靜養,最好是再過三天才下床,她想聽醫生的,她不能折騰自己,養好身體她才能更好地照顧貝貝。


    裴亞爵牽著貝貝,側頭對李玉芬道:“你的身體情況需要靜養,我讓特護把麵端過來給你!”


    “麻煩您了!”李玉芬朝著裴亞爵客氣地點頭。


    “應該的!”裴亞爵說完便牽著貝貝去隔壁。


    一進病房,便聽到夏若惜在打電話:“夏家喜歡司家的聘禮,夏家就收吧,反正我是不會嫁的!吃飯過幾天吧,我最近幾天挺忙的。好的,到時候我聯係你!”


    裴亞爵原本臉上還勾著笑意,一聽到夏若惜對著電話那溫柔的語氣,他臉色便沉了下來。大聲道:“餓了,可以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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