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以晨不明白,明明她跟人沒有仇怨的,為什麽那個人會綁架她,還把她往死裏打,像是對待深仇大恨的人一樣!


    “裴承風,你老實告訴我,我失去記憶的這段時間裏,有沒有做過什麽錯事?”楊以晨的話鋒一轉,針對這件事兒發問。


    裴承風卻笑:“你這是什麽話?哪有什麽事兒?”


    楊以晨看裴承風笑,心裏更加疑惑了:“沒出事兒那個女人問什麽那麽恨我要打死我?”


    裴承風連忙說:“你別胡思亂想了,那個女人我們都不認識,警察說,她是一個精神失常的女人。”


    “精神失常?”楊以晨聽到這個詞有點不舒服,嘴裏反複呢喃著,裴承風已經湊到她麵前說:“你應該知道的,有些人就是想不開,糊塗起來誰都不認識,攻擊力還很強。”


    裴承風說著痛惜的看著楊以晨說:“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他的聲音驟然一變,壓抑著,就連楊以晨聽了都心裏堵得慌,她不禁伸手撫著在空中摸索,他連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說:“你……這也不能怪你,是那個女人……”


    “如果我當時不離開……”裴承風依舊在自責,像是咬著牙,顴骨和咬肌的突出尤為明顯:“晨晨,對不起……這是我……最後一次讓你麵臨危險!”他的聲音略微紮啞,卻非常的有力:“我再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出去,再也不讓你置於危險當中!”


    聽著他的保障,楊以晨心頭一暖,眼睛裏有些澀,但是卻流不出眼淚,眼前還是霧蒙蒙的猩紅……


    ……


    好不容易安撫了楊以晨,寬慰得她不再那麽難受,哄著她睡著了,裴承風才起身,到門外。


    門外站著一臉凝重的mike。


    “boss,沈小姐想要見您。”mike說的小心翼翼,每個字都斟酌著。


    裴承風的臉上一派肅穆,冷冷的說:“不見。”


    mike有些急:“可是她說她知道好夢姐去哪裏了!而且……而且雷老大已經找人找過她了!”


    裴承風的眉頭驟然皺起。


    mike的聲音也緩和了點,勸慰:“boss,好不容易把好夢姐送走,還連累楊小……太太受傷,如果到最後好夢姐被抓迴來,那太太遭的罪不就白遭了?”


    裴承風卻不識勸,冷哼:“那麽沈琦歡怎麽知道好夢姐的事兒?”他盯著mike,語氣越發的冷,mike不由得後退一步,目光有些閃躲:“你,領的是誰的薪水?”


    裴承風冷笑著,嚇得mike連忙低著頭說:“boss,不是我……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是我給好夢姐買飛機票……我……我讓我遠房表妹的旅行團做的,可是沒想到我表妹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那誰接了……”


    mike不敢說出那個女人的名字,裴承風卻是氣得胸膛都快要炸了。


    mike這個家夥跟沈琦歡的頭號粉絲田文靜勾-搭上之後,連自己女朋友都分手了。


    也沒看出來那個腦殘粉有什麽過人之處,但是就是把mike迷得五迷三道的。


    裴承風發現之後也沒有說什麽,畢竟人家感情的事兒,他就算是上司也隻能管得著工作,管不了人家感情。惟有一次,裴承風曾經有過一次發火,那是因為mike為了田文靜,居然在他麵前幫著沈琦歡做事兒……


    但是自從那次裴承風發火兒之後,mike已經收斂,公是公私是私的做事兒。


    隻是沒想到這次!


    這麽重要的事兒!


    裴承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即問:“她們知道到什麽程度?”


    mike知道自己做了錯事兒,連忙說:“田文靜隻是知道好夢姐是跟著那個旅行團走的,她告訴了沈琦歡,沈琦歡今天打電話給我,說要跟你見麵,我說這個時候不合適,然後她就……就說讓我告訴你,雷老大已經讓人找她問知不知道好夢姐在哪兒,如果她不小心說漏嘴,說好夢姐去了泰國,可能會很難辦!”


    裴承風冷笑:“這樣的威脅,你都處理不了?”


    mike小聲說:“boss畢竟事關好夢姐,而且沈女士是畢竟是沈琦歡的媽!她綁架太太也是為了沈琦歡,就算沈琦歡……”他說著居然又是在為沈琦歡說話,裴承風一個冷豔瞪過去,mike心虛的不敢吭聲了。


    然後他走廊裏經曆了長長的沉默。裴承風在沉思。


    這事兒總是兩難的!


    好久之後,身後的病房門突然打開了。


    楊以晨一隻手被包紮著放在身前,另外一隻手扶著門,她的眼睛睜著,看起來跟正常人無疑,但是她卻不眨眼。


    “去見見她吧。”


    楊以晨此刻的臉上沒有太多的悲傷,也沒有太多的憤怒,隻是淡然的:“這位先生說的對,你……我……”


    楊以晨說著有些猶豫,似乎在組織話術,好半晌才又開口:“我們不是夫妻嗎?”說著伸出手在空中摸。


    裴承風連忙伸手扶住她,楊以晨就抓住裴承風說:“夫妻……那麽你要做的事兒就是我要做的事兒!我們……你……你是費了好大勁兒才把好夢姐送走的,這好不容易成功了,總不能……總不能失敗!”


    楊以晨想著說:“失敗倒不算什麽,關鍵是逃走的好夢姐不就是空歡喜異常?還是挨打的我,不就……白白的遭了一場罪?”


    她說完,裴承風還是沉默,於是她就抓住裴承風的手說:“去見她吧!我知道你是不想便宜了打我的人……”


    楊以晨嘴角露出苦笑:“我想我明白是怎麽迴事兒了!沈琦歡覺得我搶走了你,沈琦歡的媽媽因為沈琦歡綁架我,要殺死我給她女兒清理障礙?”


    裴承風聽了皺起眉頭,沒有說話,楊以晨又說:“為了女兒做任何事兒都是作為母親的母愛,我可以理解但不原諒。”


    她的語氣突然變得冷漠起來:“但是不原諒她不代表要送她去監獄,監獄的犯人聽說日子很好過呢!我不想便宜她,你去……給我討點公道來!”


    裴承風聽著不由得一挑眉:“你想怎麽做?”


    楊以晨卻說:“我一個瞎子,能怎麽做?怎麽做當然是你想,你是我丈夫,你替我報仇吧。”


    她說的如此平靜反而讓裴承風有些不安了,但是看到楊以晨剛剛睜著一眨不眨的眼睛,此刻閉上了,像是熟睡一樣安詳的樣子,他的心又放鬆了。


    “好!我替你討迴公道。”裴承風看著楊以晨鄭重的說。


    ……


    安頓好了楊以晨,裴承風讓護士幫忙看著,並且交代除了他誰都不許探望楊以晨,就連mike也不能。


    裴承風說的這些話是當著mike的麵,mike聽了滿臉的委屈,但是卻什麽都不敢說。


    也難怪裴承風不信他,誰讓他……哎……


    mike最後決定跟著裴承風去見沈琦歡。


    其實沈琦歡就在醫院,隻不過在住院部外麵電梯口等著。


    裴承風過去,沈琦歡連忙迎了上來:“承風!”


    裴承風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說著就往外走。


    沈琦歡愣了一下,還是跟上去。


    這個醫院到處都是人來人往的,裴承風出了住院部走到醫院小公園。


    小公園裏雖然也有人,但是因為天太冷了,公園中心四麵八方都透風的亭子就沒人了。


    裴承風走過去,站在一處看著院裏青紅相見的一些藤蔓葉子。


    沈琦歡繞到他的麵前看著她,雙目中帶著懇切:“承風,你能不能……能不能放過她……”


    “她?誰呀?”裴承風冷笑:“我可沒有不放過任何人。”


    “承風,她畢竟是我媽媽,她那麽做是為了我……”沈琦歡小聲的說著,聲音裏有些哽咽。


    裴承風冷嘲:“你媽?你不是不認嗎?”


    沈琦歡抿著嘴說:“我不認她,是因為恨她拋棄我!我從小就感受不到母愛,所以我恨她!但是我萬萬沒想到,她居然為了我……為了我……”


    沈琦歡說著哭了,那淚珠掛在眼睛上晶瑩剔透,流出來的時候顯得楚楚可憐。


    但是裴承風絲毫不為所動,隻是冷哼一聲:“她是為了你,還是受你指使?”


    沈琦歡一頓,哭都忘記了,不由得睜著大大的眼睛盯著裴承風:“你這是什麽意思?你說我指使我媽做壞事兒?裴承風,你可以不愛我,可以辜負我,但是你怎麽可以這樣汙蔑我?”


    她說著不由得大叫起來:“你居然是這樣的人?裴承風,為了那麽一個黃毛丫頭,你居然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嗎?”


    “是嗎?我不分?”裴承風驟然扭頭,一雙眼睛像是火炬一樣,瞪得沈琦歡不由得心跳都停頓了片刻,隨即後退了點。


    “一個目不識丁的婦女,一個被拋棄了隻能在工廠裏打工度日的中年婦女,我倒是不知道,她有什麽的本事和見識,能夠操縱媒體,策劃一次次的新聞和醜聞!”裴承風的聲音不大,帶著譏諷,說完之後轉過身背對著沈琦歡,眼睛落在亭子的某個柱子上。


    而他身後的沈琦歡惶恐不安,手都抖了起來。


    兩個人之間沉默起來,隻有寒風在周圍渲染唿嘯。


    許久之後,沈琦歡哭著說:“承風……你……你不能這樣說我,我沒有……我們多年的感情,你還不了解……”


    裴承風驟然扭頭:“我們這麽多年的情分,我不想把事兒做絕。琦歡,做錯了事兒就要受到懲罰!”他說著上前一步,語氣尤其沉重:“總要有人被懲罰的!”


    沈琦歡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有些失神:“你……你什麽意思?”


    裴承風隻低著頭,眼睛裏一點情緒都沒有,說:“其實我什麽意思你都懂。琦歡,我珍惜地過去十幾年的感情,你畢竟是我媽媽養大的……女兒!!”


    “女兒?”沈琦歡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砸,但她卻斜仰著頭盯著裴承風:“文姨如果知道你這麽對我她會高興?”


    裴承風皺起眉頭沒說話,但沈琦歡卻哭著說:“文姨可是讓我給她當媳婦的!”


    裴承風還是不言,沈琦歡卻突然怒吼起來:“你怎麽不說話?你說啊!你還用那堆數字來對付我啊!什麽六月十二號,二月初一,八月十四,十月初七,你怎麽不說了?你繼續用這恥辱的數字來對付我啊!你說啊!”


    裴承風閉上了眼睛。


    歇斯底裏不說他想要的,撕破臉更不是!


    但是沈琦歡卻不這樣想,她站起身一把揪住裴承風說:“是!前年六月十二為了我成名作的那個角色我敲了導演的門,上了他的床!八月十四那個導演把我介紹給一個製片人,我陪陪那個製片人去香港完了一圈然後騙你說我去拍廣告!十月初七……”


    “夠了琦歡!”裴承風突然開口,低喝一聲,打斷了沈琦歡的話。


    沈琦歡卻痛哭起來,毫無形象的痛哭,撕心裂肺的痛哭。


    有些事兒真的不能隻看片麵,看片麵覺得裴承風是一個大渣男負心漢,但是當所有的真相都揭開的時候,最痛苦最後悔的不是她!


    “你以為我像那樣的嗎?你以為我想嗎?我隻是相當一個演員!可是雷藝那麽欺負我你不知道!你知道了也不管,你一心隻想著幫袁好夢!可是你越幫袁好夢雷藝就越針對我,你知道嗎你都知道嗎?我成為演員,雷藝就各種背地裏打壓我你知道嗎知道嗎?”


    “你不知道?或者你知道了也不想說是不是?裴承風你把我當成什麽?你愛我嗎?承諾照顧我一生一世的時候,你愛著我嗎?有嗎?”


    沈琦歡聲聲的控訴著:“你不愛我,所以知道了任何事兒也不說!所以那些恥辱的數字你都記在心裏不說出來當做你對我的慈悲對不對?我呸!裴承風你把自己當古代的聖人呢?”


    “你是不是想說,我今天不來找你,你就不會去找我,就算是我指使我媽做壞事兒你也不追究我,作為對我們這麽多年情分的迴報?作為對我網開一麵的恩賜是不是?”


    沈琦歡哭的聲音很大,甚至吸引了來往的人的矚目。


    但是裴承風始終一言不發。


    人生有很多條路可以選擇,世界上的任何事兒都是,不管被逼無奈或者主動想做,都是自己的選擇。


    既然是自己決定的,自己選擇的,那就怨不得任何人!


    許久之後,沈琦歡哭累了,雙手用力的在眼睛上摸過,然後仰起頭盯著裴承風,咬著牙不甘心的問:“楊以晨,一無是處的一個人,沒有任何特色的一個人,你喜歡她什麽?我輸在哪兒了?我不信你是在乎那層膜的人!”


    裴承風沉默了一會兒,看著沈琦歡平靜的說:“就比如遇到好夢姐的事兒,你因為好夢姐被欺負,選擇了一條背向我的路甚至幫著欺負你的人害好夢姐,而她卻讓我保護好好夢姐,然後再給她報仇。”


    沈琦歡一愣,忽而輕輕的笑了,笑著笑著越來越大聲,到最後又哭了起來……


    裴承風這次沒有等她哭完,歎了口氣,走出小亭子,去住院部,迴病房,因為楊以晨在哪裏等著他!


    ……


    隨後,新聞上播報,一名沈姓中年婦女因為綁架謀殺罪被判刑十年。輿論一陣嘩然,但是後來這事兒被壓下去了,處理的很低調。


    隨後,清純女星沈琦歡,形象好氣質佳,居然想不開突然一改往日的路線,演了一個心機深沉的腹黑女之後,又接了一部電影,大膽出演穀欠女,真是讓觀眾大跌眼鏡……


    然而不起眼的,楊以晨出院,很平靜,開始學習盲文。


    這年冬天來的很早,臘月二十三小年夜,杜微早產,生下一個兒子,楊爺爺給取名楊和,寓意家和萬事興,可是算起來裴和璧跟楊一鐸是同輩,楊一鐸的兒子不能衝了裴和璧的名字,於是就改名楊恆,永恆的恆!


    然後裴承風帶著楊以晨去了雲南,一家人在雲南過年,過完年又帶著楊以晨迴到這個城市。


    日子依舊忙碌著,但是裴承風總能抽出時間陪著楊以晨,甚至陪她一起學習盲文。


    一個學期之後,盛夏來臨,裴承風打算帶著楊以晨去雲南的時候,臨行前一天晚上,保姆燉了一條魚,結果楊以晨喝了一口魚湯幹嘔了半晌,黃疸都要嘔出來了!


    這可把裴承風嚇壞了,趕緊載著楊以晨去醫院,擔心的心都要揪起來了,可是大夫卻笑嗬嗬的告訴裴承風:“恭喜你,你太太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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