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半,陸良受邀來到世田穀區。


    東京23區的世田穀,從上世紀開始就是有名的富人區。


    在90年代的房地產泡沫中,世田穀區曾和目黑區領漲全國房價。


    每平米動輒三十萬元以上,遠比現在魔都的房價,還要瘋狂。


    當時一句,賣掉東京城,買下美利堅,絕對不是空話。


    他們是這麽說,也是這麽做,霓虹人全球各地買買買。


    當年大學生畢業,不是企業在挑他,而是他在挑企業。


    企業為了吸引人才加入,無論麵試成功與否,都會送上數千美元的禮品或紅包。


    有特別心思的人,天天周轉於各家企業的麵試場,一個月的收入可以高達好幾萬。


    那個時期就算是家庭主婦,閑暇之餘吃一頓數百美元的下午茶,也是稀鬆平常。


    因為當年的東京,不止樓市瘋漲,就連股市也狂飆不止,總市值達600萬億日元,占全球金融市場28%的市值份額。


    銀行天天大放水,普通人隨隨便便就能貸款幾十萬美元,這家銀行貸完,還有另外一家銀行,根本貸不完,也不缺錢。


    那是屬於一代人的狂歡,現在看來,也是最後一代人的狂歡。


    然後,被老美摁頭簽下廣場協議,從九十年代到現在就一直都在還債。


    太田家是一戶建,占地麵積近千平米。


    圍牆兩米多高,從外麵隻能看到裏麵建築物尖尖,及庭院內有不少綠植。


    隔著很遠,陸良看到太田令站在門口,麵露笑容,穿著男性和服。


    半袖很寬鬆,腰間纏著腰帶,看著很像浴衣,實際是他們的‘中山裝’。


    在他身邊還有兩位年輕人,一樣的笑容燦爛,看起來二十四五歲的年紀。


    黑色奔馳剛停穩,其中一位年輕人,趕忙上前,打開後排的車門。


    “太田先生,真的很抱歉,剛從公司過來,實在沒怎麽準備。”


    陸良麵露笑容,一身休閑服飾,還穿著運動鞋,跟幾人的隆重裝扮格格不入。


    “陸先生,隻要您賞臉過來就好,還要準備什麽。”


    太田令笑容滿麵,介紹起身邊兩人,大兒子叫太田仁俊,二兒子叫太田仁佑。


    他說道:“仁俊仁佑,父親沒有騙你們吧,這位就是陸良陸先生。”


    “陸先生,很高興見到您本人。”兩人臉上難掩激動之色。


    地球之最八零後,陸良的粉絲最多,也讓人最有好感,畢竟其他兩位,都是靠血統繼承,唯獨陸良是靠自己。


    “兩位公子,你們好。”陸良微笑頓首。


    “陸先生,您請。”


    太田令擺手邀請進屋,庭院假山綠植,小橋流水涼亭,很有江南園林的感覺。


    步行十幾米,穿過連廊抵達主體建築,全木質結構的單層大別野,古香古色。


    屋內的玄關,跪坐著三位女性,一位年紀稍大,應該不超過35歲。


    另外兩位年紀相差懸殊,一個六七歲,一個十幾歲,但都是很隆重的和服裝扮。


    太田令說:“不怕陸先生笑話,我有過三段婚姻,仁俊仁佑都是第一任所生,稍大點的奈美是第二任所生,最小的園子是跟現任所生。”


    他隻介紹了太田家子女的姓名,並沒有介紹妻子,隻是一句太太,就應付了事。


    在他們的家庭觀念中,男主人最大,其次兒子,再次女兒,最後才是妻子。


    子女可能幫到他,唯獨太太,僅是家庭主婦,幫不上忙,也沒有必要介紹。


    “這有什麽好笑話的,幾年前,我也有過一段婚姻,隻是後來也離了。”


    陸良笑著,跟著太田令進屋,地上是柔軟的榻榻米,不得不說,踩起來很舒服。


    “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此後,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失去了一個人,但卻擁有了整個世界。”


    太田令看過陸良的資料,知道他是離婚後才得以發展,至於是不是因為有錢,才拋棄糟糠之妻,那就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到了現在,是與不是,已經不重要。


    幾人來到餐廳,陸良看著低矮的餐桌,有些難為情:“太田先生,早些年,讀書那會跟腱受過傷,跪坐恐怕不太方便。”


    “陸先生,您就把這裏當成自己家,想怎麽坐,就怎麽坐,不要講究那麽多。”


    太田令哈哈一笑,擔心陸良會不好意思,果斷身先士卒,盤腿而坐。


    有了模板,陸良自然也不客氣,隻是就算盤腿坐著也不太舒服。


    一方麵久坐尾椎骨容易痛,另外一方麵盤腿坐很容易駝背。


    跪坐可以避開這些缺點,但良子有自己的倔強,他不跪。


    “陸先生,今晚吃河豚宴,人工養殖沒有毒素,可以放心食用。”


    隨著陸良入座,其他人也有序入座,太田令笑容滿麵,介紹今晚菜色。


    河豚肉應該切片生食風味最佳,但為了照顧陸良口味,他們準備了粥底火鍋。


    陸良如果吃不慣,可以唰熟了再吃,最後粥底的味道,也是鮮美異常。


    “太田先生有心了,諸位動筷吧。”


    河豚,陸良很多年前吃過一次,味道確實非常鮮美。


    隻是好吃的東西,也得有舒適的環境,合適的氛圍,如坐針氈,吃龍肉都不香。


    酒過一巡,菜過三味,


    他就有點頂不住,屁股痛腰又酸。


    陸良雙手合十,麵露微笑:“太田先生,感謝您的款待,我已經吃飽了。”


    說罷,他趕緊站起來,太田令頓時也明白,趕忙道歉:“陸先生,真的不好意思,是我安排的不夠妥當,讓您受累了。”


    “太田先生,您言重了,隻是最近疏於鍛煉,筋骨不太利索。”


    陸良輕笑,跟著太田令在庭院散步,聊起明天他要就迴國的事情。


    以後這邊由溫超負責,隻是他年輕沒什麽經驗,還要太田令多多指導。


    太田令笑道:“溫先生已經很出色,我在他那個年紀的時候,還在跟前輩跑業務。”


    閑聊之餘,他講起大兒子,今年七月從哈佛經濟學院畢業,至今閑賦在家,還沒想好要做點什麽。


    “如果沒有一個準確的目標,不如讓他去星恆實習一段時間,好好再沉澱一下。”


    陸良嘴角帶笑,就像已經把太田令的兒子當成侄兒,為他的未來認真考慮。


    這次引入現代集團,太田令及他代表的三井住友,確實受了委屈。


    受了委屈,就要給予補償,不能光是挨打,不給甜棗吃,把對三井住友的補償,補到私人身上,代價也會更小。


    太田令心中一喜,卻露出為難的表情:“陸先生,他會不會不太合適?”


    他隻是輪值會長,早晚會退下來,到時候人走茶涼,能給予子女的幫助很少。


    不如趁著現在得勢的時候,讓子女去外麵闖一闖,反正最後還有三井住友兜底。


    大兒子從商,二兒子從政,三女兒四女兒就好好培養琴棋書畫,到時候找個有勢力的好婆家,輔助兩位哥哥的事業平步青雲。


    隻要兩三代人爭氣,若幹年後,他們太田家也是東京的望族之一。


    陸良撇了一眼,失笑道:“哈佛經濟畢業的都不合適,又有誰合適?”


    他很想戳穿太田令,三番兩次邀請家宴,不就是為了這件事,裝什麽裝。


    太田令故作沉吟,突然招手喚來屋內的仁俊,表情嚴肅詢問:“陸先生,打算讓你去星恆實習,你有沒有信心?沒有就算了,別浪費先生的一番心意。”


    “父親大人,我有信心。”


    太田仁俊一臉鄭重,看向陸良,躬身行禮道:“陸先生,謝謝您給我這個機會。”


    陸良笑著說:“仁俊,隻要你不感覺委屈就好,我們星恆剛發展,規模還很小。”


    太田令笑容燦爛,拍著馬屁:“隻要有陸先生在的地方,再小的樹苗,也會變成參天大樹。”


    太田仁俊點頭,急忙說道:“能在陸先生公司實習,是我的榮幸。”


    陸良笑了笑,喚來徐嘉偉,讓他拿出溫超的名片:“什麽時候有空聯係他,隨時可以去報道。”


    之後,又閑聊幾句,太田令熱情邀請陸良去往後院的私人溫泉。


    “下次吧,待會還要迴趟公司,跟溫超好好聊聊,以後對仁俊的安排。”


    陸良嘴角帶笑,太田令受了委屈,會告訴他,他們受了委屈。


    現在給了一顆甜棗,也要跟他說清楚,這件事兩清,以後別再賣慘了。


    “陸先生,您就讓溫先生盡管使喚他。”


    太田令笑眯著眼睛,頓時心領神會。


    以後哪怕李炫宏再惡心人,


    他也會忍住,這件事就此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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