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天以後,當4組搭檔8個人重新迴到朝陽市,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有些許微妙。林旭東和邵奇峰走得更近倒不足為奇,可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他似乎有意拉開和雷振興的距離,雷振興跑來房間找他3次,他都找個借口將對方打發走,不過到了第4次的時候,雷振興怎麽也不肯出去了。

    “喂,林小弟,你很反常哦,一個星期沒見到我,真的一點想念都沒有嗎?”雷振興擺出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跟你說過了我很累,4個小時後還要去會議室聽導演組宣布本周的比賽規則,新一輪的廝殺馬上就要開始了,拜托你讓我好好休息一下。”林旭東顯得很不耐煩。

    雷振興隨口說道:“我以為你跟著邵奇峰迴去玩了幾天,應該神清氣爽,沒想到你仍然懨懨的,是不是狀態還沒完全恢複?”

    林旭東的右臉微微抽動了一下,他垂下眼簾,沉默不語。

    “你該不會是因為壓力太大而患上抑鬱症了吧?小林子你不要嚇我,後麵的比賽全指望著你呢,我反正不可能再次靈感大爆發,沒辦法像上一場那樣幫上你的忙。”雷振興仿佛不懂得察言觀色,繼續一驚一乍地說,“上期恰巧是我喜歡的科幻題材,所以才會靈光一現,在機器人的那個創意上出謀獻策,這一場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林旭東在心裏迅速判斷著他這幾句話所要表達的含義,是提醒還是威脅?抑或隻是隨口說說,沒有任何多餘的意思?攝像機能夠覆蓋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他說得那樣含蓄,或許是真的打算留有餘地。林旭東不得不抬起頭直視著雷振興,想要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出端倪。沒錯,上一場他們參加比賽的作品《哥哥》,整個故事框架來源於雷振興。

    參賽的故事本來應該由寫手創作,然而科幻是林旭東的軟肋,他絞盡腦汁也無法寫出滿意的作品,眼看截止的時間越來越接近,雷振興借故拉著他一起去大街上逛蕩,又巧妙地將跟拍的攝影師甩開了一段距離,然後把自己的創意完整地告訴了搭檔,最終成就了《哥哥》這部短片。

    晉級後的林旭東在短暫的歡喜後陷入深深的擔憂之中,雖然雷振興事後對這個插曲隻字不提,可他還是從那一刻變得心虛起來,他覺得雷振興成了放在身邊的一枚□□,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引爆,這也是他刻意迴避對方的原因。

    “你再不讓我睡覺,我恐怕真的要得抑鬱症了。”林旭東終於做出了決定,他對雷振興恢複了熱情,“我跟著邵大哥整整玩了一個星期

    ,實在是疲憊不堪,現在迫切需要休息。關於比賽的事,你大可不必擔心,咱倆是黃金搭檔,當然會所向披靡。”

    “對啊,對啊,像我們這種默契十足的搭檔絕對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雷振興猛點著頭表示同意,“你快睡一會兒吧,我去外麵逛一逛,時間到了再來找你一起去會議室集合。”

    “那我就放心睡嘍,你可別貪玩啊,千萬不要錯過了晚上的大事。”林旭東不客氣地發出指令,兩人又變成了親密無間的小夥伴。

    “我辦事,你放心。”雷振興拍著胸膛說“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講誠信,你把我當兄弟,我自然是不會坑你、害你、出賣你的。”

    林旭東賠著笑將雷振興送出房間,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刹那,他的笑臉馬上消失不見。方才的話在他聽來就是一語雙關,太危險了,不能讓局麵失控,他不願意受到任何人的幹擾或脅迫。林旭東告訴自己:一定要在這場比賽結束前將形勢徹底扭轉。

    從房間裏走出來的雷振興並不知道搭檔已經開始算計,他在走廊上碰到唐筱雯,開心地打著招唿:“嗨,未來的大明星,什麽時候送我一張簽名照啊?”

    唐筱雯一邊害羞地笑,一邊從左手提著的袋子裏拿出一盒點心遞過去:“未來的大導演,不要寒磣我好不好?這是我家鄉的特產——鮮花餅。你拿去嚐一嚐吧,但是你得保證,收了我的東西以後就不能再拿我取笑了。”

    “哇,有好東西吃呢。”雷振興兩眼放光,雙手把盒子接了過去,“要堵上我的嘴可沒那麽簡單,除非你答應我,將來我請你拍戲,片酬打八折。”

    “哼,我不跟你在這兒胡攪蠻纏了,你一貫都是這樣油嘴滑舌的。”唐筱雯表麵上好像生了氣,內心卻喜滋滋的,“我拿鮮花餅去給其他人吃,才不要留在這裏被你奚落呢。”

    “別去旭東房間,他精神不太好,剛剛睡下。”雷振興特別嚴肅地交待道,“我能感覺出他的壓力越來越大,需要多點休息。”

    唐筱雯由衷地感慨:“你對林旭東真不錯,考慮得如此周全。”

    “小方還不是一樣,他對你簡直就如同諸葛亮對待劉禪一樣,可以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八個字來形容。”雷振興語氣誇張地開著玩笑,然後還不忘自我調侃,“唉,總之在這個叫做《寫手大作戰》的節目中,我們幾個導演注定是配角。”

    所謂言者無意,聽者有心,幾句不經意的話讓唐筱雯的臉頰緋紅,她低

    著頭匆匆告辭:“不和你多說了,我送點鮮花餅去給工作人員。”

    雷振興的寥寥數語擾亂了唐筱雯的思維,讓她才剛剛平複的心情再起漣漪,上午同方人傑的對話,句句言猶在耳。

    女人天生敏感,唐筱雯也不例外,她很早就察覺到方人傑對她產生了特殊的情感,這個發現令她心亂如麻,想要阻止又怕被笑自作多情,想要接近又自慚形穢。因為沒有更好的辦法解決,所以隻能掩耳盜鈴,裝作什麽也不知道,打算盡量維持現狀,等到比賽結束後,方人傑自然會從意亂情迷中清醒過來,這段經曆最終隻會是他人生的一個小插曲。然而事實證明,這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因為3個小時前方人傑對她表白了。

    在此之前方人傑並未表現出任何征兆,他一大早借了輛車到機場接唐筱雯,路上行為舉止也很正常,等兩人迴到電視台安頓好後,他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話:“筱雯,我明年就畢業了。”

    “哦。”唐筱雯搞不清楚狀況,隻能含糊迴應。

    “其實現在導師會按月發生活補助給我,除此之外,偶爾還能接到一些臨時的差事,因此即便我尚未畢業,每個月也有一定的收入,而且有時候收入還相當可觀。”方人傑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聽起來不錯嘛,你小子挺能幹的。”唐筱雯一頭霧水,唯有嘻嘻哈哈地吹捧兩句。

    方人傑接著說出了一個結論:“我認為我每個月掙的錢足夠負擔一家三口的生活了。”

    唐筱雯依然不解:“嗯?”

    “筱雯,以後讓我來照顧你和琪琪。”方人傑直視著唐筱雯,終於將心裏的意思表達出來,“最初的這一年條件可能會比較艱苦,但你千萬別著急,我在學校裏,已經積累下不少的經驗和人脈,等拿到畢業證,可選擇的工作相對多一些,各方麵都會慢慢得到改善,我們的日子也會過得越來越好。”

    在短暫的怔忡後,唐筱雯本能地駁斥道:“你胡說些什麽?你是不是瘋了?”

    “我沒有瘋,你迴西明的這一個星期,我每天的時間除了思念之外,都在考慮這個問題,我此時做出這樣的承諾,絕對不是一時衝動。”方人傑堅定地說,“我最大的錯誤是之前太過於優柔寡斷,其實上個星期我就應該陪你一起迴西明,見一見叔叔、阿姨和琪琪。”

    “方人傑,你病了,而且是病入膏肓。”唐筱雯毫不留情地否定他,“你這算什麽?同情、施舍、還是惡搞?外麵清清白白

    的女孩那麽多,你想談戀愛,有大把的好對象可以選擇。”

    “我不想談戀愛,我想和你在一起。”方人傑目光清澈,牢牢地望住唐筱雯。

    “不,不是這樣的。”唐筱雯緩緩地搖了搖頭,“你被自己騙了,我的遭遇讓你心生惻隱,這幾個星期,你一直陪著我、幫助我,漸漸的,你以為這就是愛,其實這僅僅是可憐。你的慈悲誤導了你,趕快清醒過來吧,別在犯傻了。”

    “我是一個成年人,懂得怎樣分辨情感,我對你就是愛,沒有夾雜其他的雜質。”

    唐筱雯垂下眼簾:“不可能的。”

    “你不要逃避好不好,我不相信這段時間你一點感覺也沒有。”

    “可我確實沒有任何感覺。”唐筱雯重新抬起頭,眼神裏多了一絲冷漠,“我不管你對我是獵奇也好,真愛也罷,反正我隻把你當做搭檔,從來沒有產生過任何其他的感情。”

    “你撒謊!”

    “很難接受是不是?”唐筱雯麵色如霜,“你以為憑借著研究生、大導演的身份,隻要隨便勾勾手指,我就會馬上俯首貼耳、投懷送抱,終生對你感恩戴德嗎?”

    “不……”

    唐筱雯狠下心腸:“可惜我並不認為這是一種榮幸,所以你說再多也沒用。”

    方人傑的心被深深刺痛了,他悲憤地問:“筱雯,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我當然知道,我太知道了。”唐筱雯冷笑,“我不需要別人虛偽和廉價的恩賜,如果你想充當救世主,拜托去找那些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原來我在你眼裏竟然是個這樣的人。”方人傑氣得嘴唇都在發抖,“既然我如此不堪,留下來也隻會令你厭惡,不如等到晚上集合的時候,跟導演組說明情況,請工作人員幫忙重新調配組合。”

    唐筱雯不以為然地迴答:“隨便你。”

    “好,好得很,就這麽說定了!”方人傑怒視她良久,最終長歎一聲,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

    隨著身後的門被合上,唐筱雯長舒一口氣,不是不難過,但拒絕是最好的選擇,有時候愛一個人就是要將他推開,不負責任的靠近反而是一種傷害。此刻她站在樓梯口迴憶著上午發生的一切,心痛卻不後悔,她思忖著晚上態度要更堅決些,好讓方人傑徹底斷了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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