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眼打量著神情慌亂的婢女,君曉陌挑了挑唇角,說道:“你是沒有注意自己用了多長的時間,還是根本算不出來?不求你拿出一個完全準確的時間,一個大概的時間總是拿得出來的吧?”


    “我……我……”作為玲瓏公主的貼身婢女,平常宮裏的其他人總是會對她禮讓三分,何曾碰見過君曉陌這種牙尖嘴利的人?被君曉陌這麽一問,她就徹底地亂了陣腳了。


    “夠了,君曉陌,你到底想要說什麽?”玲瓏公主怒其不爭地瞪了婢女一眼,咬牙切齒地朝君曉陌問道。


    “我想說的是,如果公主殿下身邊的這位婢女真的是從涼亭這邊跑去找到公主,再跑迴來的話,途中所用的時間一定不短吧?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幹脆用傳音紙鶴?還是說,你覺得自己跑的速度比傳音紙鶴還快,嗯?”


    “我……我隻是忘了,對,我隻是忘了!”婢女總算找到了一個借口,忙不迭地地拋了出來。


    “哦,忘了啊。”君曉陌點點頭,不緊不慢地繼續問道,“那既然如此,你能說說看,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涼亭附近嗎?我在這裏呆了可不止兩三天了,因為涼亭位置的原因,每天經過這裏的弟子可寥寥無幾,停下來的就更沒有了,我很好奇,到底什麽原因會讓姑娘你出現在涼亭的附近。”


    玲瓏公主聽了君曉陌的這一番話以後,也是一愣。她忽然記起,當時隻是叫婢女小娥去廚房拿一點東西,可完全不需要經過這座小亭子的。


    婢女被君曉陌問得掌心都出汗了,她的喉嚨緊了緊,最後硬邦邦地憋出一句:“我……我隻是碰巧經過這裏的而已。”


    “碰巧?哦,那還真‘巧’啊。但你不覺得,這‘巧合’也太多了一點嗎?”君曉陌意味深長而又嘲諷地說道——


    “老實說吧,這條路平常就沒什麽人走的,因為這裏靠近宗門的大門口,我是貪圖安靜才跑來這裏學習陣法知識。而今天鄒師兄如此‘巧合’地出現在了這裏,你也如此‘巧合’地來到了涼亭旁邊,再如此‘巧合’地看到了我‘勾引’鄒師兄的那一幕……如果這真的隻是‘巧合’的話,我都要懷疑自己今天的運氣是不是特別‘好’了。”


    婢女小娥終於聽出了君曉陌的言外之意,她徹底地急了。


    “那又怎樣?即便這看起來巧合很多,但也不代表它就不會發生的,不是嗎!”


    “在巧合過多的時候,我更傾向於人為。”君曉陌冷淡地乜了她一眼。


    “你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用真言陣來測一測不就知道了嗎?”君曉陌不緊不慢地迴道。


    這是她今天第三次提出要用真言陣了,在這件事上,她做得坦坦蕩蕩,哪怕用真言陣也都不怕,而其他人就未必了。


    婢女小娥肯定不敢用真言陣的,她求助似地看向了玲瓏公主,希望她像剛剛那樣,拒絕君曉陌的要求。


    然而,玲瓏公主卻是半眯著眼睛看著她,沒有表態——


    畢竟,對待貼身婢女與對待自己所喜歡的人,態度肯定是不一樣的。玲瓏公主喜歡鄒梓龍,自然願意為他拒絕君曉陌使用真言陣的要求,而婢女小娥在玲瓏公主眼裏就是一個奴仆,她犯不著為對方著想。


    更何況,婢女小娥的身上的確存在著疑點,比如,她為什麽會出現在小亭子的附近,再比如,為什麽會出現那麽多的“巧合”。


    關於這兩點,月玲瓏也很想弄清楚。


    君曉陌再添了一把柴火,成為迫使玲瓏公主做下決定的最後一根稻草:“公主殿下,難道你能接受一個婢女瞞著你去做某件事嗎?最重要的是,你還根本不清楚她做這件事的目的何在。”


    月玲瓏眼神一冷,冷冰冰地看著貼身婢女說道:“那就用真言陣吧。”


    她是絕對不會接受身邊有人背叛她的,如果婢女小娥真的背叛了她,那就隻有一個後果,受盡折磨而死!


    婢女小娥的腦袋頓時一片空白,她一邊搖頭一邊後退道:“不行!不能用真言陣,不行!”


    “本宮說行就行,這裏哪輪得到你這個賤婢來做主了?”玲瓏公主厲聲說道。


    “我不要用真言陣,我不要……啊!”婢女小娥想要逃跑,卻被月玲瓏一鞭子給抽到了地上,直接抽斷了她的兩條腿。


    “公主……公主求求您……奴婢知道錯了……求求您……”小娥知道自己已經大禍臨頭,而唯一的希望就是向公主求情,希望她能網開一麵。


    月玲瓏雖然囂張跋扈,但也不是一個傻子,事到如今,她哪還能看不出自己被這個賤婢給算計了?恐怕,這個賤婢帶她過來,就是要利用她來對付君曉陌的。


    玲瓏公主又怒又氣,猛地又甩了一鞭子下去。隻聽到“啪”的一聲脆響,伴隨著皮肉崩裂和骨頭盡碎的聲音,婢女小娥慘叫了一聲,滾落到了地上,直接就去掉了半條命。


    她和君曉陌不一樣,君曉陌是修真者,受到鞭打還能扛一扛,而她隻是一個普通人,被打了就幾乎是得等死了。


    “賤人!居然敢算計本宮!”月玲瓏憤怒地說道。


    躺在地上的婢女覺得自己仿佛已經被抽成了兩半,一半疼得要命,讓她幾近要暈死過去,而另一半卻沒有了任何的知覺。她現在才真切地體會到,之前的君曉陌到底遭遇了什麽,而她的下場恐怕會比君曉陌更慘。


    婢女顫顫巍巍地抬起了頭,往不遠處的一群人那裏看了過去,在那裏,有著她的雇主,莊冷卉。


    莊冷卉對上了她的視線,眼神一冷,悄無聲息地把身形隱沒在了人群之中。


    對於她來說,婢女小娥隻是一顆棋子而已,死了就是死了,沒什麽可惜的。


    婢女小娥的心徹底地涼了,但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她連忙伸出手,扯著月玲瓏的衣服說道:“公主殿下,奴婢知道錯了,饒了奴婢吧,奴婢會告訴你幕後人是……啊!”


    一道不知道從哪裏衝出來的劍氣直接地砍斷了她的腰部,她死得不能再死。


    臨死前,她的眼睛還是瞪得大大的,像是完全接受不了自己竟然會死一樣。


    眾人看到她慘烈的死相,不由得都在脊背泛起了一股寒意。


    照理來說,修真之人對死亡真是見得很多了,應該算是見慣不怪的那種。然而,玲瓏公主的這名婢女前一刻還在求饒,後一刻就被神秘的力量攔腰斬斷,血液噴湧出來,流了一地,視覺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讓大家都免不了打了個寒顫。


    “賤人,便宜她了!”玲瓏公主恨恨地咬牙道,看樣子,反倒像是沒受什麽影響。


    看到玲瓏公主的這個反應,眾人再對比了一下自己的感覺,免不了在心裏打了個突。


    這是見多了才會對這種事情產生不了太大的反應吧?他們又想起了剛剛君曉陌的那副慘況,對玲瓏公主的心狠手辣又有了新的認知。


    當然,他們更想知道婢女小娥臨死前口中所說的那位“幕後之人”到底是誰,然而,現在人都已經死掉了,自然也就死無對證了。


    玲瓏公主在婢女的屍體上又抽了幾鞭,發泄了一頓之後,對君曉陌冷笑道:“看到了嗎?得罪本宮的人就是這個下場,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說完,她帶著那些暗衛,一臉憤恨地離開了,而在她的心裏,她和君曉陌的梁子算是結下來了。


    鄒梓龍這次倒沒有追著玲瓏公主表忠心,因為玲瓏公主現在正在氣頭上,他做得太多,說不定會適得其反。


    他打算先冷卻一段時間,而他也相信,以玲瓏公主對自己的感情,他隻要哄幾句就能把人給哄迴來了。


    鄒梓龍淡定依舊、有模有樣地向幾位長老告辭以後,也離開了。


    不過,在離開之前,他幾不可察地掃了君曉陌一眼,眼裏滿是冷意。


    君曉陌今天害他丟了麵子,還差點讓他多年在玲瓏公主麵前所刷的好感度變為負值,他自然沒辦法再對君曉陌有什麽好臉色。事實上,鄒梓龍也在心裏對君曉陌暗暗記了一筆,想著以後有機會一定得好好地給君曉陌一些顏色瞧瞧。


    三長老歎了一口氣,心裏暗暗希望童老頭這次不要對鄒梓龍他們產生什麽芥蒂才好,否則的話,石刃峰峰主爭奪門主之位這件事就懸了。


    他朝童瑞真告別了之後,也帶著其他弟子離開了,走在最後的莊冷卉看了一眼地上死透了的婢女,嘴角幾不可察地翹了翹。


    雖然君曉陌這次沒能被玲瓏公主打死算是一個遺憾,但很明顯,童瑞真對玲瓏公主和鄒梓龍都已經產生不滿了。


    對於他們鳳萊峰來說,童瑞真隻要開始對鄒梓龍不滿,這就夠了,他們會想辦法把這份不滿繼續擴大的。


    說到底,他們鳳萊峰也隻是想要拉攏童瑞真而已,並不是非要取君曉陌的命。


    莊冷卉自信滿滿地離開了,沒有發現君曉陌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若有所思。


    “小徒弟,你也看出來了吧。”一隻大手拍了拍君曉陌的肩膀,童瑞真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


    “師父?”君曉陌轉迴了頭。


    “剛剛看你一直在盯著莊丫頭的背影看,師父也就猜出來了。小徒弟你也看出來了吧,這次的事件肯定也有莊丫頭的手筆在裏麵。”


    君曉陌點了點頭,換來了童瑞真的一聲歎息。


    “現在這些年輕人啊,真是越來越浮躁了,不肯踏踏實實地做事,就是想著用一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唉。”


    君曉陌低著頭,沒有迴應,畢竟這種事情也是輪不到她來評價的。


    “走吧,師父帶你迴去,最近這段時間就別出來了,好好地呆在房間裏麵養傷吧。”童瑞真拍拍君曉陌的肩膀,召來那隻巨大的仙鶴,帶著君曉陌往清風宗的住處飛去。


    這一路上,童瑞真都沉默著沒有說話,與以往的樣子大相徑庭,那緊鎖的眉頭也展現出了他的重重心事。


    君曉陌沒有打擾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童瑞真,而是運起真氣,緩緩地在丹田和經脈裏流走著,加快傷勢的愈合速度。


    她本以為這件事已經算暫告一段落,卻沒想到僅僅是個開始。


    三天以後,童瑞真突然之間闖進了君曉陌所住的院子裏,對君曉陌說道:“小徒弟,現在快快收拾東西,跟師父走!”


    君曉陌剛剛衝破了練氣七級,正在鞏固修為的階段,沒想到卻被師父打斷了。


    “師父,發生什麽事情了嗎?”君曉陌擰緊了眉毛,心裏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還不是那個勞什子的公主,因為她跑迴去對她的父王哭訴,讓青隋國的國主大發雷霆,現在皇宮護衛隊帶著一幫人馬跑上了清風宗鬧事,非要門主把你給交出來,現在正在僵持著,怕是不久就要硬闖進來抓人了。”童瑞真氣不打一處來地說道。


    “青隋國的護衛隊?為什麽清風宗作為一個高級宗門需要怕一支護衛隊哪?”君曉陌實在想不明白這一點。按理來說,修真界一個高級宗門裏的修士可比區區一個凡人界的國家多得多也厲害得多了,為什麽要處處忍讓一個國家的國主呢?還讓這個國主爬到自己的頭上作威作福。


    “唉,一言難盡。”童瑞真歎道,他發現,這幾天歎氣的次數真是比他以往一年加起來的都多,“門主受了重傷以後,就需要一種很珍貴的靈藥才能吊命,而這種靈藥在青隋國的境內生長得最多,要收集這種靈藥的話,青隋國國主肯定比門主容易多了。這也是玲瓏公主在宗門裏能夠橫著走的原因,都是門主有求於人,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君曉陌感到頭都大了,沒想到清風宗的門內糾紛比旭陽宗的還要複雜。


    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矛盾嗎?


    “那師父,我們現在要去哪裏?”君曉陌可沒忘記童瑞真是讓她“收拾東西”的,這是要離開清風宗的意思嗎?


    童瑞真被君曉陌問得一愣,沉默片刻後,對君曉陌說道:“我們去試煉之地。”


    “試煉之地?!”君曉陌瞪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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