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茯若隻是下旨,讓純寧妃再度入宮來,隻道是想著宮裏頭多些人企業熱鬧些。且又體諒她孀居多年,更是為著她與宜貴太妃親眷的這層關係,茯若隻是讓純寧妃暫且住在宜貴太妃的頤寧宮。為此,宜貴太妃倒是感念了茯若的恩德許久。


    在她迴宮的第二日清早,純寧妃便隨著宜貴太妃並蘇容華來壽安宮給茯若問安了。安尚儀自是吩咐宮女們端茶,奉上茶果。待得茯若梳洗完畢出來後,三人隻起身給茯若問安。


    茯若隻笑著讓她姑侄三人起身了,隻是瞧著純寧妃略帶憔悴的麵容歎道:“這些年,想必純寧妃也是不好過的很,哀家如今瞧著你,隻是想起,當年你初嫁肅閔太子之時,還是那樣鮮妍明媚,如今麵容上瞧著倒是飽經風霜了。”


    純寧妃早已沒了昔年的傲氣,聽了茯若的話語,神色越發恭敬,隻是淡淡道:“勞煩皇太後掛心了,臣妾不過是一薄命之人罷了。所幸因著先帝的恩典,還能在西京行宮了此殘生。且雖說出了東宮,但因著先帝的旨意,用度供應也都還是按著做太子妃時的例子來的,也不算十分恣睢。”


    茯若平聲道:“但到底也是可憐見的,倘若肅憫太子還在的話,這如今的鳳儀宮的主人便是純寧妃了。”


    聽了這話,純寧妃躊躇半刻,隨即隻是苦笑道:“到底是臣妾沒有福氣罷了。如今的皇後母儀天下,又是出身世家大族的,且說若不是沾了皇後的光,臣妾刻下還不能迴宮與皇太後相見呢。”


    這一番話說的極是穩妥,便是茯若身邊的寶帶和安尚儀也是暗暗喟歎純寧妃的穩重。隻是茯若聞了,隻是隨口道了句:“光州傅氏乃是世家大族不錯,隻事倘若是比起羅州蘇氏到底還是稍遜一些。且不說蘇氏一族在昔年太祖皇帝征戰天下的時候,便是得力的臣子,便是自仁聖皇後過後,後宮嬪妃多有出身與蘇氏一族的,且單單是先帝朝中,便有婉順貴妃與宜貴太妃兩位出身羅州蘇氏的女子,便是如今的後宮中,蘇容華不也是羅州蘇氏的女子麽。反觀光州傅氏,若不是因著安惠太主下嫁,也不過就是一稍稍顯赫些的書禮之家罷了。”


    純寧妃謙和道:“難為太後娘娘對臣妾的母家了若指掌。隻是如今的皇後乃是出身傅氏家族的。且如今皇後也有了身孕。這便是祖宗庇佑的福氣了。”


    宜貴太妃接話對茯若道:“臣妾也是認為純寧妃說的極是。如今為著皇後有孕的喜事。闔宮上下都在慶賀。這到底也算是新帝登基後的大喜事了。且不說皇後腹中所懷的乃是皇帝登基後的第一個孩子,倘若是皇子,便是嫡長子了。這可是大喜事啊。”


    茯若一掃在宜貴太妃身旁訥訥無言的蘇容華,隻是道:“蘇容華所想呢,也和你姑母並著你長姐一樣麽。”


    蘇容華隻是低低道:“迴稟皇太後,臣妾所想也和她們一樣。”


    宜貴太妃隨即又道:“臣妾隻是盼著,若是臣妾的侄女也能有子息那便好了。”


    茯若捋了捋發髻上的珠子,隻是靜靜道:“哀家瞧著蘇容華倒是個有福氣的,子息是會有的。”


    宜貴太妃歎氣道:“到底是臣妾與婉順貴妃福薄罷了,入宮數十年,但最終都還是無兒無女的,所幸臣妾身邊到底還有惠順帝姬這個女兒相伴,也不算十分難過。”


    茯若笑道:“好歹貴太妃還有個女兒。若是細細說起來,先帝的子嗣原本就不多,膝下不過四個皇子罷了。”


    眾人隨即又說了一些話,茯若便讓她們跪安了。待得她們走後,寶帶倒是對著茯若道:“如今的純寧妃倒是穩重了許多,奴婢倒是還記得她當年做太子妃時的跋扈樣子。”


    茯若冷冷笑道:“她自然是穩重了,她也實在是可憐,張氏那個賤婦算計了哀家過後,為著把她的兒子送上太子的位子,在宮裏頭給她使了不少絆子。殊不知,昔年哀家在西京行宮還不滿半年,太子妃的叔父便被先帝賜死了,雖說往後先帝懊悔自己錯殺了忠臣,但她在西京行宮這些年,想來也不算十分好過。”


    寶帶問道:“即使如此,皇太後何必又要下旨接她迴宮來,奴婢記得,昔年皇太後與純寧妃的關係並非十分和睦。”


    茯若冷冷笑道:“本宮接她迴宮不過是顧著宜貴太妃的麵子罷了。且她左不過一個孀居的寡婦,即便是先帝親封的純寧妃。也不過如同一葉浮萍罷了。”


    純寧妃迴宮的消息在兩三日內傳遍了後宮,消息到了長樂宮的時候,安惠太主正在陪著太皇太後品茗,隻是不解問道:“母後,兒臣到底是不明白了,這皇太後好端端接她作甚?且不說,純寧妃昔年乃是廢後薛氏親選的太子妃,便是自她嫁入東宮以後,也是素來和母後您走得更親近些。”


    太皇太後含笑雍容:“安惠到底是個嫡出公主的身份,從小便無憂無慮的,怎會明白咱們這些後宮婦人的心思算計。那皇太後雖說麵上瞧著溫厚敦和,但她的城府手段都厲害的緊。她如今接純寧妃迴宮,自有她的打算。”


    安惠太主不以為意,隻是道:“兒臣倒是不覺得她有什麽厲害的,雖說她如今做了皇太後,但若非她的姑母乃是先帝的生母,這皇後的位子怎能輪得到她,且說她昔年被禧肅皇貴妃張氏算計,若不是母後運籌帷幄,她隻怕刻下都還在西京行宮呢,隻怕到時候她是該等著旁人的恩典來接她迴宮了。”


    洪尚儀聞了這話,也是不忍笑了起來,便是華穗也是止不住笑了幾聲。太皇太後笑了笑,隨即沉了臉色,道:“到底是安惠的性子不及慶順沉穩些,她如今已然是皇太後了,你還提這些個陳穀子爛芝麻的事做什麽?”


    安惠太主隻是辯解道:“兒臣也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且說便是她如今做了皇太後。但垂簾聽政的人乃是母後,且她被母後下旨打發到壽安宮去了,又能有什麽作為。”


    太皇太後冷笑道:“雖說如此,但若是有朝一日母後不在了,這六宮上下便是以她這個皇太後為尊了。即便你是皇帝的姑母。你若是真有個什麽得罪了她,難不成她還不能奈何了你?”


    安惠太主仍舊不在意道:“怎的母後如今越發的謹慎了,且不說當今皇帝非她所出,便是她宋氏一族,在朝中的勢力也不過爾爾罷了。兒臣何必怕她呢?”


    太皇太後蹙眉道:“饒是如此,可是眼下皇帝比之哀家,倒是更親近宋氏一些,前些時候為了給他的生母追尊一事。皇帝和哀家倒是生了些許的齟齬。但那宋氏乘虛而入,為著這件事,如今皇帝倒是時常去壽安宮。長此以往,哀家倒是不能不憂心啊。”


    安惠太主道:“眼下,兒臣隻是盼著皇後早些誕下嫡皇子最好,如此一來,母後也可以安心了。”


    太皇太後麵有憂色,隻是歎氣道:“自從皇後有孕過後,哀家倒是總覺得憂心忡忡的,隻怕是要出什麽事。”


    安惠太主笑道:“如今母後歲數大了,倒也是糊塗了,咱們隻是安心等著皇後生產便是,即便這胎是公主,皇後到底還年輕,難道還怕往後沒有機會麽。”


    隨即,安惠太主隻是想去上林苑逛園子了,太皇太後獨自一人在殿中靜靜出神。洪尚儀吩咐人收走了茶杯糕點,隻是上前道:“奴婢所想也是和太主一樣,太皇太後近來倒是憂思了許多。這到底對太皇太後您的身子無異啊。”


    太皇太後神色凝重,隻是道:“皇後有孕過後,哀家遣人去算了一卦,隻說是如今的皇帝的命格卻是一龍配雙鳳。這倒是讓哀家不得不擔憂了。”


    洪尚儀聞之便驚恐道:“可是如今皇後已然有孕了,想必是算卦的人有差錯。”


    太皇太後沉聲道:“但願如此,哀家隻是擔憂若是如今的皇後沒了,且皇帝眼下又同壽安宮更為親近,哀家不能不擔憂啊。”


    洪尚儀道:“所幸鳳儀宮的人倒是十分仔細的照料皇後的身子,便是禦膳房的人也是絲毫不敢馬虎的。周司膳與祝掌膳倒是每天都是親自準備皇後的膳食。向來不會有什麽差錯的。”


    太皇太後聞言後,隻是稍稍和緩了臉色,道:“如此一來,倒也還好,隻是你若是得了空,也得幫著照料照料。鳳儀宮中伺候的人到底不如你在宮中服飾了數十年。”


    洪尚儀隻是點頭稱是。


    到了皇後生辰那日,闔宮宴飲。為著寬慰皇後傅氏,溶下旨命她的親族悉數入宮赴宴。自是給了皇後極大的體麵。


    往後數日,溶下了朝過後,便是往鳳儀宮去。


    皇後偶爾與溶閑敘一兩句,隻是說起後宮的妃子們自入宮過後,還未曾晉封過位分。溶聞了,隻是笑道:“皇後到底多慮了,除了薛昭儀入宮的時日長些,其餘人等入宮不過數月罷了,且她們的位分都不算低,朕以為倒是此刻晉封倒是不妥。”


    皇後和顏笑道:“臣妾所言不過顧忌到眾位妹妹罷了,如今因著臣妾的身孕,皇上總是來鳳儀宮,這雖說自是皇上看重臣妾,但其他的嬪妃難免要吃心了。”


    溶看著皇後說的懇切,隻是笑道:“難為皇後倒是如此的賢德,隻是皇後到底是皇後,且你腹中的孩子乃是嫡出。又是朕登基後的第一個孩子,朕自然是看重的。”


    皇後自是垂首道:“臣妾多謝皇上的厚愛。”


    溶執著皇後的手寬慰道:“皇後且放寬心,不論誕下的是皇子還是公主。都是朕最疼愛的孩子。”


    皇後隻是笑道:“臣妾還記得初次嫁入東宮的時候,皇上亦是如此執著臣妾的手,與臣妾說了了許久。”


    溶似乎是陷入了迴憶,隻是自顧自喃喃道:“是了,那時候皇後剛入宮不久,母後便將茜薇也送入了東宮。但朕心裏同皇後更親近些,待她總是淡淡的,所幸她的性子寧和,倒也沒什麽。”


    皇後聞了,臉上的喜色稍稍減了幾分。隻是道:“到底她是母後給皇上選在身邊伺候的人。雖說皇上待她淡淡的,但好歹她的位分僅次於臣妾。”


    溶聞了,似乎想起一事,隻是道:“前些時候,朕去壽安宮給母後請安的時候,母後倒是給朕說起了,如今皇後你有了身孕,且又要主持六宮事宜,怕是你的身子吃不消,母後倒是給朕提起過,讓昭儀來幫著協理六宮。”


    皇後聞了,神色稍稍冷了一瞬,隨即平淡道:“難為母後掛懷著臣妾的身子。隻是臣妾不知皇上的心意如何?”


    溶隨口道:“朕隻說好生思量思量此事,隻是想著和皇後商議過後再做決斷,到底這也不是件小事。且說照著宮裏頭的舊曆,若是真讓茜薇來協理六宮,興許要晉她為貴妃了。”


    皇後的語氣帶有一絲的不悅,道:“臣妾以為此事到底不妥,若是貿然晉了昭儀的位分,且又給了她協理六宮之權。臣妾隻怕旁人要多心了。再者,昭儀乃是廢後薛氏的侄女。若是由她來協理六宮,臣妾心裏總覺得不甚妥當。”


    溶似乎略有所動,隻是溫和道:“如今尚好,但若是待得皇後的月份大了的時候,朕不忍皇後操勞,所以想著還不如讓薛昭儀先行幫著分擔著。以免到時候皇後孕中還在思慮後宮的瑣事。”


    皇後淺淺笑道:“臣妾倒是以為,若是真要托付一人來協理六宮,臣妾想著慧貴人倒是比薛昭儀更為妥當些,雖說她的位分不及薛昭儀,但皇上素來也喜歡她。且臣妾覺得她的性子進退得宜。倒是薛昭儀太過於謙和了。”


    溶思慮一二,隻是笑著道:“那朕便隨著皇後的意思。明日便頒旨讓慧貴人協理六宮便是。”


    皇後複又道:“臣妾還想著多為幾位嬪妃向皇上求個恩典。既是皇上下旨讓慧貴人幫著協理六宮,但她若如今還是正三品貴人的位分,到底不妥,臣妾隻想著皇上好歹晉了她的位分。”


    溶隻是隨口道:“即然如此,權且將她晉為正二品貴嬪的位分便是。”


    皇後道:“臣妾想著如此甚好,但不知安昭媛和蘇容華該如何安排?”


    溶思慮片刻,隻是道:“難為皇後賢德,且晉安氏為從三品昭容,至於蘇氏,權且瞧著宜貴太妃的麵上,朕想著倒不如給她從二品婕妤的位分。但這三人都有晉封,卻獨獨沒有茜薇的,朕覺得難免有些厚此薄彼了。”


    皇後溫和道:“雖說如此,但如今昭儀的位分仍舊是高過其餘嬪妃的,且若是要給她晉封,昭儀之上便是正一品貴妃了。如此一來,協理六宮之權若是不許了她反倒不妥。”


    溶覺得皇後所言有理,隻是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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