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時,詢倒是如常來了長樂宮,隻是恭謹的給昭惠太後問了安,才溫和道:“太後,怎的今日有心思喚朕前來陪您用膳,兒臣倒是覺得不解。”


    昭惠太後隻是頷首道:“哀家怎的聞著皇帝的心思倒像是不願意來陪長樂宮用午膳似的。”


    詢連忙道:“兒臣豈敢如此,太後誤會了,因著近日來宮中事多,朕倒是疏忽了給太後請安的規矩,一時間倒是覺得慚愧。”


    昭惠太後端然一笑,隻是道:“皇帝有心便好,依著哀家的意思,如今的後宮到底也不成個樣子。皇後別居他處,皇貴妃獨攬大權,且皇貴妃素來便是不願來哀家的長樂宮走動的,有著皇貴妃做例,其餘的嬪妃自然是上行下效。倒是仁貴妃還稍稍懂些規矩,昨兒還帶著仁元公主來向哀家請了安。”


    詢聞了,隻是微微一驚,似乎有些意外,隻是緩緩道:“噢,朕也有許久不曾去見仁元了。”


    昭惠太後執起一支水煙,吸了一口。淡然道:“皇帝雖說惱怒了皇後,但也不可輕視了仁元公主,到底她是皇帝唯一的嫡女。若是皇帝對她的寵愛還不及那些個嬪妃所誕下的帝姬,她的前途又會如何。皇帝可要好生思索此事啊。”


    詢猛然一驚,隻是連說了三個“是”才緩緩道:“朕明白了,若是朕有些空閑的時候,且去坤華宮多看看她便是了。”


    長樂宮的用膳之地位於東廂房,裏間極是寬敞華麗。一時間膳食倒是由著宮女陸續端上來,清漪在一旁伺候著。其餘的宮女隻侍立在一旁,皆是斂聲屏氣。


    詢不經意間,瞧了一樣清漪的模樣,口中隻是喃喃道:“玉璃。”


    清漪見了,倒是有些驚異,隻是礙於昭惠太後在此不敢發作,隻安心給昭惠太後布菜,不敢多言。


    昭惠太後凝神片刻。緩緩道:“皇帝可是認錯人了,這個宮女喚作清漪,乃是貼身伺候哀家的。皇帝想必將她錯認作皇貴妃了。”


    詢這才迴過神來,隻是道:“原是如此,還望太後休要見怪,朕隻是瞧著這宮女的模樣委實生的與皇貴妃極為相似,故認錯了。”


    昭惠太後自顧自飲了一口枸杞鮮魚湯,微微頷首道:“皇帝這話倒是讓哀家見笑了,清漪隻是一個人微言輕的宮女,那張氏才是權勢赫赫的禧皇貴妃。便是前朝大臣也是多忌憚她三分的。倘若清漪生的有幾分皇貴妃的品格,倒是清漪的福氣了。”


    詢連忙笑道:“不過是模樣相似罷了,且說人多有相似。模樣相似也算不得什麽稀罕事。”


    昭惠太後隻是笑著對清漪道:“還不快去給皇帝問安。”


    清漪聞了,嚇了一跳,隻是怯生生走到詢的身邊,溫聲道:“奴婢蕭清漪給皇上請安。”


    詢看著清漪的形容,隻是見她生的“。雙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櫻桃小口,頰邊微現梨渦,直是秀美無倫,明眸皓齒,桃笑李妍,出落得猶如曉露芙蓉,甚是惹人憐愛。”又在心裏細細思索,這宮女清漪的形容委實像極了當年玉璃的模樣。不由得情動,有多問了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清漪隻是呆呆的不敢語言,還是洪尚儀在一旁嗬斥了一聲:“皇上問你話,你愣著作甚?還不快些迴話。”


    她這才迴過神來,隻是細聲道:“迴稟皇上,奴婢今年十六了。”


    昭惠太後擺擺手,道:“哀家瞧著她做事伶俐,倒是極得哀家的歡心。且如今洪尚儀年歲大了,諸事不妥。華穗的性子又太急了,多虧了這個毛丫頭在身邊伺候。”


    詢陪笑道:“太後身邊的人自然是極好的。”


    昭惠太後揚眸看了一眼詢,又道:“用完了膳,皇帝且迴乾元宮去吧。若是心裏有著哀家這個皇太後,往後且多來這兒給哀家請安便是。”


    詢隻是含笑道:“這個自然,本朝乃是忠孝立國,皇太後乃是朕的嫡母,朕自然會對太後盡孝,問安乃是尋常之事,自然是一天都不可耽擱的。”


    昭惠太後這才點點頭,笑道:“皇帝既是這般說,哀家心裏頭便踏實了。”


    待得詢走後,洪尚儀扶著昭惠太後入了內殿,隻是對著昭惠太後笑道:“奴婢瞧著今日之事,皇上倒是似乎對清漪那丫頭起了心思。”


    昭惠太後斜靠在軟塌上,飲了一口茶,才冷冷道:“舊愛雖好,到底難敵新歡。禧皇貴妃縱然豔絕六宮,但總有顏老色衰的那時候,而如今清漪卻是正當盛年。皇帝雖說如今礙於哀家的麵子不敢言語。但心裏隻怕是已在尋思怎的向哀家要人了。”


    洪尚儀愈加歡笑起來,道:“如此一來,便是如了太後娘娘的心意了。若是清漪能奪了那皇貴妃的寵幸,也稱了太後的意。”


    昭惠太後似笑非笑,隻捧了茶盞凝神道:“眼下倒是要緊的關頭,還得一步步慢慢來。如今要讓皇帝多來長樂宮才是正經。卻說皇帝如今已有三十八歲了。而那張氏也有三十五了。再過幾年。隻怕張氏的恩寵便能斷了,待得那時候,哀家便能鏟除了這個妖婦。”


    洪尚儀隻是斂容道:“如此一來,皇後倒是也能得以迴宮來了。”


    昭惠太後閉目良久,隻是緩緩道:“眼下萬萬不可再出什麽差錯。”


    詢迴到了乾元宮,隻是問著高柱,神色有些恍惚:“你方才可曾瞧見了哪位宮女?”


    高柱隻笑道:“恕奴才愚笨,不知皇上說的是哪一位宮女,長樂宮裏頭的宮女太多了,奴才一時間不記得了。”


    詢隻是靜靜出神道:“給昭惠太後布菜的那位。”


    高柱這才道:“原是哪位喚作清漪的,奴才尋思著她的宮女容貌當真是極好的,莫非皇上對她有心了。”


    詢麵上帶了一抹不自然的笑意,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且她青春少艾,朕便是對她起了心思又有何不可?”


    高柱麵色有些疑惑,道:“既是如此,怎的皇上方才不求了太後的恩典,隻將她帶走便是。或者奴才眼下便去長樂宮宣旨,擢升她為從九品的更衣,今晚宣她來乾元宮侍寢,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詢隻是擺了擺手,道:“不必如此,若是做的太急躁了些,昭惠太後也不樂意,到底她不是朕的生身母親。此事需得從長計議。”


    高柱複又問道:“皇帝近來少去後宮,便是翻牌子也多是皇貴妃與麗貴嬪,沈婕妤等人。倘若皇上貿然又納了一位宮女為妃,旁人還可,奴才隻是擔心皇貴妃麵上掛不住。”


    詢隻是冷冷笑道:“皇貴妃那邊,朕自有辦法。你且吩咐下麵的人不要將此事聲張了出去。”


    高柱點了點頭,便下去做事了。詢待得高柱出去了,複又批閱起了奏章。心裏想起清漪的秀麗姿容,心中便登時升起一股暖意。


    夜間原是要喚敏貴嬪來侍寢,詢隻是臨時讓太監去宣旨,隻是讓敏貴嬪不必來了。


    此事傳到玉璃宮中,原本便睡不安寢的玉璃,隻是支起身子來,疑惑道:“皇上可是從來未曾這般,莫不是出了什麽變故?”


    雁兒端了一盞茶給她,溫言勸道:“皇貴妃多慮了,許是皇上料理政事久了,龍體疲憊,隻想著獨自一人歇息便是了,所以才讓敏貴嬪不必前去侍寢了,這原也算不得什麽大事。”


    玉璃歎了一口氣,鬱然道:“話雖如此,但本宮心裏隻是隱隱覺得不安。”


    雁兒道:“皇貴妃許是料理後宮乏累,心緒到了夜間也是難以平複。”


    玉璃慢慢啜了一口茶,隨口道:“本宮費盡了心思才有今日的境遇,若是一步走錯,便是滿盤皆輸了。且如今雖說那太子妃被逐出皇宮,但本宮的溶兒仍舊還未成為太子。本宮怎能安心呢?”


    雁兒道:“左不過便是皇上一句話的事,且皇上對皇貴妃的心意,旁人都是知道的,皇貴妃若是覺得不安心,隻是去給皇上再說說便是了。”


    玉璃微微一笑:“你倒也提點了本宮,這事早不料理周全,本宮便不能安睡。”


    雁兒歡欣道:“若是三皇子殿下當了太子,皇貴妃往後便是皇太後了。”


    玉璃撫著胸前一把散著的青絲,凝神片刻道:“明日你且吩咐外麵給人給張炯大人與張泰安大人傳個口信,隻讓他們在朝堂上多為三皇子說些好話。後宮裏頭的事權且交給本宮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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