詢進了壽康宮,隻是笑吟吟的對仁惠太後行了禮。道:“兒子給母後請安,許久未能探望母後,實在是兒子的過錯,還望母後寬恕。”


    可巧,仁惠太後今日的精神倒是較往日好了些,隻是笑著道:“難為皇帝還有心來這壽康宮,哀家便能心滿意足了。且說前些時日後宮多事,中宮易主,到底於國於家都是大事。哀家雖在病重,但也是知道一些的。”


    楊尚儀隻忙給詢端了一壺茶來,詢隻是品茗一二,便歎道:“母後這裏的茶素來都是極好得,兒子記得母後原先在宮外的時候便喜歡品茶。”


    仁惠太後微笑道:“不過這茶著實極好罷了,且難為皇帝孝心,若是有些宮外進貢的茶葉總是先送到哀家這裏。”


    詢隻是笑道:“昭惠太後素來不喜喝茶,想來也不會在意的。”


    仁惠太後歎道:“眼下已是入秋了,這後宮不能一日無主,皇帝到底也還是要盡快冊立一位新後才是,哀家的心思想必皇帝是知道的,惠貴妃協理六宮多年,且她的位分又是貴妃。哀家雖有私心,但論理而言,她也是可堪繼位的人選。”


    詢溫和一笑,道:“兒子是想著待得到了明年,選秀過後再開始著手冊立皇後之事,原先的薛氏便是昭惠太後一力推舉,兒子想著不好違拗她的意思。可如今在後宮生出這般多的禍事,兒子是想著或是再立皇後,斷斷不能再有薛氏這般佛口蛇心之人了。”


    仁惠太後隻是冷冷一笑:“難不成皇帝想著哪些個秀女中來選一位皇後,這到底不妥,一來皇帝如今也有三十六了,而那些個秀女都是些十四五歲的年紀,怎能為後,二來皇後要統攝六宮,資曆淺薄的人如何能做。皇帝可要思量清楚啊?”


    詢不禁感慨道:“兒子原是想著冊立皇後要選一位兒子中意的,而惠貴妃雖好,但兒子對她卻無多少情意。皇後乃是國母,或是冊立一位不得兒子的心意的,到底心中覺得不妥。”


    仁惠太後淡淡一笑,冷言道:“哀家聞著皇帝這話,原來是想著將張昭儀立為皇後,可皇帝到底要知道,張昭儀原先不過是哀家身邊的宮女,皇後乃是國母,怎能讓宮女出身的人安居後位。還望皇帝三思啊。不能為了皇帝的喜好而壞了我朝祖宗家法,讓天下百姓見笑。”


    仁惠太後由著楊尚儀攙扶,緩步行至窗下,側身而坐,緩緩道:“昨日閔昭儀到底是還來了哀家的宮裏請安,哀家瞧著閔昭儀的肚子到底有幾個月了,倘若閔昭儀誕下一位皇子便好了。在後宮裏有兒子往後到底也有個依靠。”


    詢眼中的笑影隻淡薄得如同落在枝葉上淺淺的光影,卻見他道:“宮裏頭論起兒女雙全,也隻有敬和皇貴妃與張昭儀了,兒子想著立張昭儀為後,也是想著這一層的關係。”


    仁惠太後閉目須臾緩緩道:“可張昭儀的身世你是知道的,雖說她伯父眼下已是光祿大夫,但她家原不過就是戶部掛名的商戶,她的祖父乃是景宗做皇子時的伴讀,後來靠著這層關係才有了官職。但這樣算來,到底也不算是世家大族出身。且朝中大多數的臣子都想著她們家乃是被先帝流放的人,皇帝仁厚,赦免了那張氏一族,可若是立了張氏做皇後,難免那些個臣子不服。”


    詢隻是靜了神色,緩緩道:“若是細細論起家世,惠貴妃哪裏比得過宜貴妃,羅州蘇氏可是世家大族。若是這樣,豈不是要兒子立宜貴妃為後了。”


    仁惠太後無奈道:“哀家自然知道這些,但這便是哀家執意讓皇帝立惠貴妃為皇後的緣由了,若是宋氏出了一位皇後,難道還不能光耀門楣麽?且蘇氏的先祖也無非幫著太祖皇帝征戰天下,太祖登基便讓大皇子去了蘇氏的女兒,便是如此,蘇氏才成了百年大族。誰家不是這樣過來的,哀家原先不過隻是端敬皇後的校書侍女,承蒙德宗的恩寵,才有了今日的榮光,如今哀家所求,不過是讓哀家的母家成為顯赫世家罷了。”


    詢隻是淡然道:“母後,兒子怎會不知母後的心意,自兒子登基以來,便重用母後的家人,便是母後讓兒子將惠貴妃充入後宮,兒子也是照辦無誤,便是永和宮也是在這宮裏僅次於鳳儀宮與坤華宮的。兒子做的這些,都是為了孝順母後,可冊立皇後這迴,兒子想著能自己做主一迴。”


    仁惠太後聞了,神色有一瞬的僵硬,隨後她隻是緩緩無力道:“母後如今老了,且身子也大不如前。如今也就隻有這幾日可活了,母後一向沒有開口求過你什麽,如今臨了了,隻當是母後的最後一托,還望皇帝冊立惠貴妃為後。”言畢,她隻顫巍巍行至詢的跟前,竟跪在了詢的麵前。


    詢見了大驚,忙將仁惠太後扶了起來,勸道:“母後這是做什麽,難道母後是要置兒子於不孝麽?”


    仁惠太後隻是生冷道:“若是皇帝不答允哀家此事,哀家便長跪不起。”


    詢無奈,隻是抽了一口氣,沉痛道:“兒子答允母後便是了,待得來年元月初一,便正式下旨冊立惠貴妃為皇後。”


    仁惠太後聞了,才吃力道:“皇帝,還望不要怨恨母後,這是母後唯一的奢求了。”


    言語未完,仁惠太後便吐了一口血。詢讓宮女去叫了太醫來。又讓楊尚儀等將仁惠太後扶到軟塌上坐著。才愧怍道:“父皇在兒子未出世便歿了,母後含辛茹苦將兒子養大,如今兒子又做了皇帝,兒子怎會怨恨母後呢?若是母後執意要惠貴妃為皇後,兒子隻成全了母後的心願便是。”


    待得太醫到來,給仁惠太後把過脈,隻道是仁惠太後是心有大喜而不能自抑,虛火上浮才吐血,隻要好生修養些時日便可。詢隻叮囑讓壽康宮的宮女好生伺候著,又多調遣了兩位太醫院的太醫每日早晚都按時來給仁惠太後請平安脈。務必讓仁惠太後好生修養。


    詢吩咐完這些便起身欲走,臨行前,隻讓仁惠太後好生將息。


    次日,詢下了一道諭旨:“惠貴妃宋氏晉為皇貴妃,位同副後。授予鳳印。”


    這樣的一道旨意,迅速帶走了後宮中人對於後位歸屬的揣測。茯若聞得此言的時候,還在殿中翻看詩書,待得宣旨的太監走了,整個宮裏人的奴才都隻興衝衝道:“惠皇貴妃萬福金安,願惠皇貴妃福壽安康。”


    茯若隻是恬淡一笑,道:“旁人也就罷了,怎麽如今本宮自家宮裏的奴才也學得這般油嘴。”


    秀蓮喜極而泣,道:“娘娘,這可是大喜事啊,眼下娘娘已是皇貴妃,想必過不久皇上便會下旨冊封娘娘為皇後的。如今這後宮可是娘娘的天下。”


    茯若笑道:“有了皇後之位,日子想必也不會似從前那般辛苦恣睢了。其餘旁的,待得本宮入駐了鳳儀宮再來慢慢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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