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元宵,因著昭惠太後一再說情,詢到底解了皇後的禁足,勉強將她放了出來。茯若與玉璃雖說稍稍有些不悅,但礙於昭惠太後之故,卻也無可奈何。而皇後自解了禁足,六宮事務再不插手,隻讓太子妃與茯若二人定奪即可,從不過多詢問一句。太子妃尋思定是因為茯若挑唆著皇上禁足了皇後的緣故,隻想著為皇後出氣,故處處與茯若相左,茯若雖說是貴妃,但到底隻是嬪妃,不及得太子妃身份尊貴,故多次皆隨著太子妃之意,隻是尋思反撲。


    一日,茯若正與秀兒翻看後宮這月的開銷,忽而,司珍房的孔司珍進來請安道:“奴婢稟告貴妃娘娘,司珍房的楊掌珍前日未能修補好洪昭儀的一件首飾,洪昭儀隻讓楊掌珍去暴室做一個月的苦力,奴婢尋思著可否能讓宮女周氏暫且頂替幾日掌珍的位子,那宮女極是伶俐,原本奴婢與楊掌珍也尋思著讓她日後掌管司珍房。隻來討貴妃娘娘的示下。”


    茯若聞了,隻是淡淡笑道:“洪昭儀的性子未免也忒急了,左不過一件首飾,何必這樣大動幹戈。”


    孔司珍隻是垂首謙和道:“奴婢也曾這般勸過昭儀娘娘,隻是昭儀她說那首飾原是皇後娘娘所賜,所以不能不責罰。”


    茯若眸光微微一黯,還是笑道:“可是一件白玉點翠刻海棠花紋理的簪子,那還是昭儀晉為貴嬪的時候皇後所賜的,現下可修補好了。”


    孔司珍隻是道:“已然修好了,奴婢隻想著過會兒便吩咐宮女送去長壽宮。”


    茯若看著永和宮外初春時節,春光披離的秀美景致,隻是緩緩道:“洪昭儀為何要將那簪子拿來修補,難不成是有什麽破損不成,本宮尋思著不妥,皇後所賜的首飾自然都是極好,怎會有無端破損的。”


    孔司珍隻是懇切道:“奴婢對此事也是一概不知,隻知道昭儀娘娘那簪子的做工極巧,簪子當中卻是鏤空的,裏頭隻見了些許的茴香,便是那簪子的紋理也是用水銀所雕刻,奴婢已在司珍房做了三十餘年的首飾,這般高深的技法奴婢也未能學會,奴婢隻是覺得愧怍了。”


    茯若隻是和睦一笑,溫和道:“孔司珍自然也有你的好處,技法高深與否原不打緊,左不過首飾都是戴在頭上,裝點發髻罷了。”


    孔司珍不明茯若眼中深意,隻是跪安了。茯若隻叮囑她,不許將今日來過永和宮的事告訴洪昭儀,孔司珍連忙允諾後,便裏去了。


    秀兒見她走遠了,隻是對著茯若不解道:“貴妃娘娘,那簪子雖說精巧,但奴婢覺得洪昭儀也未免太過於苛待宮人了,這等的小事也要讓楊掌珍去做一個月的苦力。”


    茯若隻是幽幽笑道:“那簪子可不是一般的簪子,到底乃是皇後所賞賜的,一來顯著洪昭儀得皇後娘娘賞識,二來,那簪子可好絕了洪氏這一生的指望。”


    秀兒聞言,隻是悚然道:“貴妃娘娘知道了什麽不是?”


    茯若隻是沉吟道:“皇後當真是好手段,便是對她俯首帖耳之人也要這般的算計。那簪子上的水銀雖說分量極輕,但洪昭儀若是將那簪子戴在髻上,水銀隨著頭發緩緩滲入肌理,久而久之便能讓人不孕,便是洪昭儀僥幸有孕,那簪子裏的茴香聞著雖說是清新,但卻是能迫血妄行,如此一來,便是洪氏懷了孩子也是決計保不住的。”


    秀兒隻是有些驚異,隻是喃喃道:“貴妃娘娘,皇後娘娘原先也曾賜給了娘娘一支步搖,那步搖奴婢隻怕也有什麽不妥。”


    茯若聞言,隻是淡淡一笑,道:“本宮早已不戴那隻步搖了,隻是沒曾想皇後的心思居然這般陰狠,當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秀兒稍稍迴複了些神色,才道:“貴妃娘娘可要將此事報與皇上。”


    茯若隻是篤定了笑意,沉穩道:“告訴了皇上又有何用,皇上一向便不在意洪昭儀,便是知道了此事也不過責怪皇後幾句罷了,便是將她禁足,後宮裏有昭惠太後,皇後的鳳位便能穩如泰山。且說若是不能數罪齊發,讓皇上徹底惱了皇後,本宮所做的一切都是於事無補。”


    秀兒隻被茯若支下去了,茯若靜靜坐在在殿內,神色陰鬱。


    過了數日,茯若隻攜著秀蓮,翠雲往禦花園裏走走,因著如今開春時節,禦花園內更是繁花似錦、盛意無限,兼之這幾日天氣晴好,花樹吸飽了明璨日光,愈加嬌豔明媚。


    茯若行至數步,隻瞧見了宜貴妃蘇氏,便將左右的人打發走了,隻是笑盈盈的上前道:“宜貴妃好興致啊。”


    宜貴妃的聲音縹緲如一抹淡淡的雲煙,隻見她道:“本宮也不過是在宮裏頭悶得慌罷了,左右出來走走,到底也不負了這般恩澤。”


    茯若瞧著宜貴妃衣著清麗秀雅,隻是微微一笑道:“宜貴妃入宮也有將近十幾年了,如今也是貴妃的位分,怎的還穿的這般素淨,本宮隻想著咱們姐妹初次在長樂宮相見時候,那時候宜貴妃的位分還是才人,穿的也是十分的素淨。”


    宜貴妃隻是和藹一笑,道:“本宮左不過乃是喜歡素雅些罷了,且如今又有了年紀,若是再穿的粉嫩,便要惹人笑話了。”


    茯若隻是含笑注視著宜貴妃,緩緩道:“姐姐入宮甚久,且皇上初時倒也還算雨露均沾,隻是可惜了咱們雖說入宮入得早,但膝下的皇嗣卻不多,到底是敬和皇貴妃與玉璃爭氣,到底誕下了皇子,不似得本宮與順安貴人,膝下隻有一個女兒可以。”


    宜貴妃聞了,隻是道:“惠貴妃隻說笑了,雖說二皇子乃是敬和皇貴妃所出,但早已養在惠貴妃宮裏多年,便是他的親事也是由著惠貴妃做主的,難道二皇子眼下還不算的惠貴妃的兒子麽?”


    茯若隻是歎氣道:“澄兒卻也孝順,但到底不是本宮親生的,眼下他亦娶了王妃,本宮也可算稍稍心安了。”


    宜貴妃隻是靜靜道:“在宮裏頭能夠心安便是最好了。”


    茯若複又道:“隻是本宮想著眼下到底閔昭儀有了胎兒,若是能為皇上誕下一個皇子,也算的是宮裏的一件喜事了。”


    須臾,宜貴妃隻是有些淡漠道:“自然是喜事,宮裏的孩子原本就不多。”


    茯若淒然笑道:“本宮想著若是宜貴妃也能有一個孩子,那便好了。姐姐這般沉靜的性子,姐姐的孩子也必定沉靜自持。”


    宜貴妃聞言,隻是長歎一聲:“難道惠順便不算的本宮的孩子麽?本宮到底沒有生兒育女的福氣,順安貴人的福薄卻是成全了本宮。”


    茯若微微惻然道:“洪昭儀原先初入宮時,是極得皇上喜愛的,但她也福薄,沒能有皇上的孩子。”


    宜貴妃似乎從中聽出了什麽,隻是微微由著疑惑道:“惠貴妃知道了什麽便細細說吧。”


    茯若靜一靜神,隻是緩緩道:“皇後娘娘賢德,賜予了洪昭儀一支極好的簪子,卻是斷送了洪昭儀一生的指望,本宮知道洪昭儀乃是皇後身邊的人,若皇後能算計了她,自然也能算計了宜貴妃。”


    宜貴妃隻緩緩沉思,才悚然驚起,喃喃道:“皇後,沒曾想她竟是這般的趕盡殺絕。”


    茯若低低歎息一聲,才道:“姐姐想起了什麽皇後從前所做的事麽?若是姐姐多年不孕,隻怕也必定與皇後脫不了幹係。”


    宜貴妃隻是頹然歎息:“本宮記得,那還在是初次進宮的時候,皇上每每臨幸了本宮,皇後都會命人給臣妾送上一碗補藥,那補藥裏也不過是些乳香,桃仁罷了,而本宮一來二去也沒能懷上孩子。如今聽著惠貴妃此言,想必便關竅便在此處了。”


    茯若隻是冷笑道:“乳香,桃仁,那可都是打胎的好藥啊,且不說宜貴妃沒有懷上孩子,便是宜貴妃有了,日日進補這些個東西,也隻會母子俱損。”


    宜貴妃道:“本宮原先也曾疑心過皇後幾次,不過到底也是皇後說動了皇上和太後將惠順送到延禧宮,如今想來,惠順不過是個庶出的帝姬,交給本宮,也算是將本宮打發了。皇後當真是會彈壓嬪妃。”


    茯若隻是定定道:“若是宜貴妃不信本宮所言,大可將本宮今日所言悉數告知皇後。”


    宜貴妃隻是淒然道:“本宮素來便有疑心,如今你一番言語也算是解了本宮的心結了。皇後做了那麽多惡事,也無外乎再多本宮這一件。”


    茯若淡淡一笑,道:“宜貴妃在皇後身邊多年,自然是知道皇後不少底細的,若是真恨,隻將這些事都悉數告知皇上,才是解了仇怨最好的法子。”


    宜貴妃隻是冷冷道:“皇後在後宮欠下了太多的債,也是個時候要她來償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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