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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


    尚京城西邊的大將軍府深處,穿過長廊就能看見一間被桃樹包圍住的小別院。墨黑色的高牆外是一條寬敞的條石大道,京城裏的達官貴人們爭先恐後買下這附近的房子,隻為和大將軍成為鄰居。不隻是從那一年開始,每到春天,富家夫人小姐們出門時總是能看到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安靜的躺在將軍府圍牆上。或是捧著本書讀的津津有味,或是將書蓋在腦袋上睡的香甜。


    有些微胖的身子淨顯富態,圓潤的小臉上總是掛著一絲淡淡笑意。特別是那對彎彎的眸子,像極了說書人口中,年少成名風流倜儻的大將軍秦川。


    想必這就是大將軍的兒子,正是這樣精致的小公子最討女人喜歡。外出的貴人們隻要見著他在,總會忍不住走到牆角下出言調侃幾句。少年也不惱怒,淺笑著和她們打招唿,說說天氣談談尚京。害羞的小姐們不敢離他太近,她們總能將這少年和出征在外的秦將軍聯想到一起,看似是溫潤如玉濁世佳公子,實則卻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小姑娘們都是愛幻想的,她們總覺得自己匆匆走過卻忍不住要抬眼偷偷打量的這人,將來會穿著一身紅裝溫柔的將自己背上花轎抬進那墨黑色的高牆裏。年少最是風流,但從未有人注意到這還沒到風流年紀的小公子的眼睛裏,總透著一絲絲茫然。


    秦淮和往常一樣,踩著雲梯爬上圍牆。圍牆上平滑的石墩子正好能容下他的小身板,鋪上一床柔軟的棉被悠哉無比的躺了上去。手裏碰了本《詩經》,心卻飄到了銀河係外。


    都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他無非就是墮落了一迴,誰知一跟頭栽進了萬丈懸崖。


    “老天爺,不就是一個階下囚和一個特務嗎?至於把我倆扔到這鬼地方?”穿越小說的橋段無非是主角帶著預知未來的金手指迴到從前,唿風喚雨所向披靡種馬一生……可是這真的是地球嗎?八年來翻遍了史籍也沒找到絲毫地球該有的曆史。越想越鬱悶,望著頭上桃花叢裏穿過的幾縷陽光,秦二決定繼續在知識的海洋裏遨遊一會。


    正值陽春三月,院裏的桃花開的燦爛,每年這個時候秦二總賴在這裏不走。說是給秦大望風,實際上是因為這院裏種著這幾年來他唯一找到的地球上也有的樹木,也隻有在桃花盛開的時候他才能想起,自己還沒有被這個世界完全的同化,成為一個純粹的尚國人。


    秦大顯得隨遇而安,多年的特種訓練讓她能快速的適應各種環境,何況是這與地球如出一轍的古代。小院內就是迷人的花景,隔著老遠就能嗅到空氣裏桃花香,這正是才子佳人們最愛的美景,她卻把自己鎖在屋裏不願出來活動。


    一旁的屋內,秦巧穿著輕薄的睡衣正在床上做俯臥撐。比起有些微胖的秦淮,稍顯芊瘦的她正朝著禍國殃民的趨勢發展著。簡單的紮起頭發垂在一側,嘴裏數著自己今天究竟能做多少個俯臥撐。


    床邊站著個十二三歲的小侍女,手裏拿著毛巾等待秦大完成今天的鍛煉。相對於秦大有些淩亂的衣衫,滿頭的汗水,反倒是她更像是小姐才對。


    “99,100……”


    做完第一百個俯臥撐,秦巧兩手一酸就攤在床上了,一旁的小侍女卻像是沒有看到一樣還愣在原地。


    稍稍躺了一會見小侍女沒動靜,隻好起身扯過她手裏的毛巾自己濕了熱水,簡單擦拭完全身。一邊把毛巾晾好,一邊問道:“怎麽了小紅,早上起就魂不守舍的。”


    “啊?對不起,小姐。昨晚上沒睡好。”小紅這才反應過來,紅著個臉迴答道。


    秦大滿臉無奈的一把把這個高她半個身子的小侍女扯到床上坐著,親昵的揉揉她太陽穴說:“昨晚你可是比我還睡的早,晚上還扯我被子,撒謊也不撿點好的說。是不是老二又欺負你了?走,咱們找他算賬去。”


    見秦大說風就是雨,拉起她就要去院子裏找秦二的晦氣,小侍女趕緊拉住他稱不是這個原因。


    “那你得告訴我,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啊,看你魂不守舍,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丫頭思春了。”秦巧屹然一副調教妹妹的語氣。這個小妮子什麽都好,伺候自己一年多也沒見什麽壞毛病,唯獨就是膽子小。


    “我說了,小姐可別去找二少爺的麻煩。”見秦大點頭同意,小紅眼圈立馬就有些發紅,帶著點哭腔問道:“喜洋洋真的被灰太狼給吃了嗎?”


    秦大嘴張的能塞下一個鴨蛋,合計著自己給這小姑娘講了一年的故事,今天就算完結了?


    小紅繼續問道:“小叮當是不是真的變成老虎一口把大熊給吃了?”


    話還沒說完,秦大就扯起一件袍子隨意披在身上要去找秦二算賬了,自己辛辛苦苦給小紅講了一年多的故事才把她收買成自己人,就怕每天鍛煉的事情被娘知道了。如今被秦二這麽一攪和,自己又得死多少腦細胞迴憶前世那些新故事,如何不氣。小紅坐在穿上看著跑出房門的秦大小姐心裏更愁了。


    正好秦淮就在自己院子裏,秦巧踮起腳悄悄的爬上樓梯,一把就擰住了他耳朵發難道:“你幹嘛要給人小姑娘灌輸你一肚子的腹黑?”小臉上盡是嬌蠻,眼眸中卻全是沉溺。她能如此泰然處之有不少原因是因為眼前這個少年,這個自己唯一能真實感受到的人,這個自己親手開槍打死的人。


    秦二吃了痛放下手裏的故事書,坐起身來轉過頭滿臉無辜的看著秦二,不就是改個結局嗎,犯得著對自己親弟弟開大招嗎。


    “我的姐姐喲,耳朵,耳朵要廢了。”


    秦大不依不饒死揪著秦二耳朵就是不肯放手,這事必須得有個合理解釋啊,自己總共就看過幾部動畫片,以後沒故事講了該怎麽辦,總不能把前世那些情情愛愛的電視劇搬到這兒來吧。


    “姐姐姐姐我錯了,放過我嬌嫩的耳朵可好。”


    “我放過你了,誰來放過我?現在知道叫姐姐了,早幹嘛去了?”秦大沒打算鬆手,反倒是加了把勁。秦二感覺自己耳朵起碼得腫上兩天,小臉漲的通紅看上去有些滑稽。他一邊捏住秦大的手一邊小聲跟他說:“隔壁家的李二小姐這個點該出來給我送水果了,讓人家看見了多不好,有損我在她心目中高大的形象啊!”


    秦大一聽這話來了興趣,放開手一屁股坐在圍牆上調笑著問:“怎麽我早沒看出來,原來你是這種人啊,五行缺愛?”


    “這是哪門子的話,我向明天的雞腿發誓,純潔的靈魂至始至終貫穿著我整個人生。人家小姑娘仰慕我的才華,我總不好毀了人家懷春少女一顆玻璃心吧。”


    “滾蛋,明天不吃雞腿!你丫的才八歲啊,這要是讓母親知道了,還不拔了你的皮?像你這種小色胚子長大了還不知道要禍害多少好人家,趁早沁豬籠總是沒錯的。”


    秦二揉了揉耳朵有些無奈的說道:”該知道的早知道了,有件事你要是不提母親,我還真想不起來。你說我在金三角活的好好得招你惹你了?上來就是一槍,還能不能講點套路?電視裏不都是先談上兩句,然後再開槍嗎?“


    “哎呀,反正我也沒打算活著迴去,還談什麽談?說正事,你剛說你想起來什麽了?”


    “你不是說別讓母親知道我倆的事嗎?我琢磨著咱爹媽早知道了……”


    秦大皺了皺眉毛,有些疑惑的問:“怎麽說?”


    “咱們六個月大的時候,有天父親不知道發什麽神經,大半夜鑽咱屋裏來逗我玩……我當時正睡的香,迷迷糊糊的好像說了他一句。第二天醒了好像一家子人看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我不是還跟你說過這事嘛。”


    “太久了,想不起來。”秦大仔細迴想發現並沒有什麽映像,趕緊追問他:“你當時說了什麽?”


    “我說……我說你別鬧……”


    “……”


    和秦二聊天時間總會過的很快,隔壁家的王小姐似乎是知道秦大也在牆上拉不下臉,今天一直沒來找秦二。


    秦大靠在秦二的肩膀上一雙腳丫子晃個不停,顯得很無聊。古代的日子沒有網絡,沒有電視,沒有槍械,就連一套寬鬆點的運動衣都沒有。見秦二看著桃樹不說話了,秦大換了個話題問他:“八年了,你考慮好自己想要在這個世界做什麽了嗎?或者說,你打算把這個世界怎麽樣。”


    四下沒人,除了屋子裏的小紅以外。這丫頭從一年前開始就發現兩個小主子似乎有些異於常人,除了老愛說些她聽不懂的話以外,無論做什麽都不像是隻有八歲的孩子,特別是在周圍沒有大人的時候。


    伺候秦大一年,現在她已經對兩人奇怪的說話方式,以及偶爾講出的一些大逆不道的話產生了抗體,無論兩人說什麽她都能做到左耳朵進右耳朵立馬就給漏出來。


    這是個比較深沉的話題,秦二攤開手裏的書對秦大說:“雖然咱們出生在將軍府,但是這些年多多少少我也聽了些關於這個世界的事情。咱們這國家說起來也算是強大的,比對咱們地球上的曆史,當下朝廷裏應該是文官說了算。如果這幾年不出岔子,我估計就要朝著這條路走了。我不像你,肌肉都長到腦子裏去了,你看我這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身板,上陣打仗估計比上輩子還短命。況且,咱家這情況也不能再出將軍了。”


    “不做買賣了?”


    “有官當誰會去做買賣?又不是吃不起飯。”


    “反正我隻要陪著你就好了對吧,你懂得道理比我多,跟在你身邊就能活的輕鬆點,動腦子這種事情交給你來處理就好了。”差不多快到中午了,要是被娘身邊的丫鬟見著自己如此“衣衫不整”恐怕又要被批鬥了,也不知道為什麽從小秦大就格外的受關注,無論家教也好生活條件也好,總是比秦二優越的,甚至是家裏不少老仆人都刻意的對她好。娘親對她的管束是很嚴格的,而秦二享受不到這種待遇。


    如果不是尚國律的限製,她認為自己甚至會繼承老爹的爵位,成為尚國第一個女公爵。


    他們並沒有穿越到一個重女輕男的世界,而秦二也從未對這方麵表示過絲毫的不滿,秦大知道老二明白這裏麵的緣由,但他從來不告訴自己。


    站起身來走下雲梯準備迴房收拾一番衣著,秦二揉揉耳朵問:“今天俯臥撐多少個了?”


    “沒什麽進步,估計再過兩年會好很多。等到咱們十二歲,就得去準備沙包了,到時候你得跟著我一起練散打。”這是秦大第一次行使自己作為姐姐的權利,以前的經驗告訴她隻要開始高強度的訓練,骨骼的發育就會變得很慢。她可不想姐弟倆雙雙侏儒,成為京都的笑談。見秦淮沒迴話,也懶得去追究,反正到了年齡她一定會逼著秦二訓練的。自己打算陪他一輩子,要是這點小事他都不陪著自己,那麽到時候隻能把他吊樹上打上一天一夜來出氣了。


    滿腦子胡思亂想,突然覺得有什麽事情忘記了。


    不對啊,是什麽事情忘了。秦大站在原地怎麽想都想不起來,迴頭打算讓秦二幫著自己想想,正好看見秦二胖子賊手賊腳的準備開溜。


    “站住!差點讓你給繞進去,沒看出來啊秦二少爺,老大不小的人了你還有調戲小蘿莉的癖好啊?還有,什麽叫肌肉長腦子裏?睿智的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完了,轉移話題失敗,秦二胖心裏哀嚎著,痛苦著。雖然心理年齡比秦大小姐大上五六歲,但是講道理這一套在秦姑娘這裏是行不通的。


    隻要是意見上的分歧,或者是解決不了的事情,一般的處理方案就是誰拳頭大誰說了算,顯然在這一點上秦二是可憐的弱勢群體。


    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秦大一步步逼近,調戲小姑娘當然隻是一時無聊找找樂子,但是現在要麵臨的後果就是一頓爆錘啊,他甚至準備閉上眼睛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的時候,秦大突然像是見了鬼一般跑迴房間關上門,這時身後傳來母親貼身丫鬟的聲音。


    “少爺該吃飯了,勞駕少爺去請大小姐,夫人在飯堂等著小姐呢。”這絕對不是一個丫鬟該有的語氣,但秦二胖從來都不去計較這些,無非是多跑個腿,擠兌自己兩句又不會少塊肉。並且,這丫鬟敢這樣指使自己是因為有爹娘給她撐腰。他是知道原因的,所以犯不著上火。


    “知道了,迴去告訴娘親,我和姐姐稍後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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