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一口茶,茶中清氣讓苑苑嘴角露出懷念的笑,“表哥今日邀小妹前來,可是有什麽疑問?”


    “先不說這些,你的右臂,是怎麽迴事?”


    抬手打斷她的話,軒轅滄浪大手落在她的右臂上,微微用力便感覺到其中異樣,饒是戰場上千軍萬馬中指揮若定的鎮國將軍,也忍不住震驚。


    她的琵琶骨,竟然被人生生捏碎!到底是誰如此心狠手辣,要廢掉她的武功,讓她今生再也無法使用烽火連環箭,再也無法持筆作畫、素手彈琴?腦海中猶記得她小時候頑皮的模樣,那彎弓搭箭時候,故意將箭尖對準箭吏,嚇得箭吏渾身發抖的調皮,那明明會彈,卻故意錯彈的曲子,那明明會畫,卻胡亂塗鴉的宣紙……


    於是,夏晴天有時候會突然覺得,那個魅惑無雙、談笑間傷後宮妃嬪於無形的聖女殿下,又迴來了,像是浴火重生的鳳凰,更加沉穩、坦蕩。


    駱啟霖在國喪期間也來看她,也明顯感覺到她的變化,他會控製不住自己做些親密的舉動,她睡著了,既不反抗,也不迎合,隻是臉上再也看不到曾經的愉悅,也看不到初時的羞澀和背上。


    平時的她隻是笑,微笑著拒人於千裏之外,任何的溫度都靠不過來的冷。


    駱啟霖下令,浣衣局以四妃之首的禮製配備用具和人數,苑苑聽說的時候,嘴角勾起嘲諷冷笑,毫不介意的接受了。


    看著他特意命人做的華貴衣袍,她也穿,夏晴天從最開始的提心吊膽慢慢放下心來,在她身邊,伺候得更加盡心盡力。


    天氣好的時候,苑苑會去禦花園走走,來往的宮女侍衛當然是不敢阻攔她的。


    這後宮如今因為太後的國喪,沒有任何妃嬪來打擾,於是,她就在亭子裏下下棋,泡壺茶和夏晴天聊聊。


    有時候什麽也不做,坐在湖邊、假山上吹吹風,看花開花落、日出日斜,心中默默的留意周圍越來越記恨的目光。


    “娘娘,皇上來了,是見,還是不見?”


    夏晴天跳開珠簾,瞧見貴妃她上閉目養神的苑苑,眼底暈開淺笑。


    小姐去見了鎮國將軍之後,仿佛變了一個人,不再出去,比以前更加低調,低調得皇宮都快忘記還有她這個人。


    國喪之後,皇上低落的心情過去,每日到浣衣局來,說是要彌補那那段時間對她的冷落,她卻以退為進的避而不見。


    這樣的方法,比以前,又高明了不少,小姐她,是真的強大起來、成長起來,再也不需要她為她操心、擔憂了!“你和皇上說,媚絨身子不爽,不便接駕,請皇上,迴去吧!”


    在貴妃榻上反轉了個身,苑苑小心的不碰到右臂上還在隱隱作痛的傷。


    她是唯一一個,敢在這後宮給他臉色的女人,哪個女人不為了那一夜暖春,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gouyin”他?而她卻是自從右臂受傷之後,那種每天看到他就心中厭煩的妃嬪,他卻每天都會不厭其煩的來惹她煩!苑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自從見過軒轅滄浪之後,每天隻要看到他,就心煩意亂,忍不住心底濃烈的恨意和殺機,怕他察覺,隻要躲著他。


    “愛妃這麽討厭朕麽?”


    低沉的男聲突然在身側響起,駱啟霖著一身深紫色繡金龍的錦袍站在貴妃榻旁,臉上的笑,帶著三分討好。


    自從除夕夜宴,大火燒了慈寧宮之後,太後一直處於昏迷之中,他每日侍奉在側,太後還是撒手人寰。


    國喪結束之後,他每日來陪她,卻發現,她開始對他,避而不見,她嫵媚的小臉,他許久沒見;她柔媚的嗓音,他更是許久沒聽到了!將她的避而不見當作她在耍小脾氣,為他多日為來瞧她賭氣,他每日好脾氣的來,雖然都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但他,樂此不疲。


    她這樣耍小性子,不是說明,她的心中,已經有了他的位置嗎?他,還有什麽理由,不開心呢?“皇上還真有閑情雅致啊!”


    苑苑睜開美眸,在貴妃榻上微微撐著身子,魅惑萬千的一笑,語氣中帶著嘲諷。


    駱啟霖因為尷尬,笑容微微僵硬,想了想,命退了夏晴天。


    關上浣衣局的大門,他就不似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倒更像是喜愛她、討好她、心儀於她的少年,渴望著,她給他的一絲溫柔。


    “皇上,媚絨身子不好,不能伺候,皇上請迴吧!”


    說著,苑苑再次閉上美眸,這是,明顯的下了逐客令。


    “媚絨,你還在為朕那十幾日不來浣衣局陪你,生氣嗎?”


    駱啟霖垂著頭,看不清表情,袖口下緊握的拳頭,泄露了他的緊張。


    是啊,怎麽能不緊張?雖然他是帝王,可以無情,但他真正在意的女子,也就寥寥數人而已,如今太後薨逝,雪妃美豔奪目,看多了卻視覺疲勞,唯有這嫵媚無雙的人兒,每次見到,都能給他不一樣的感覺。


    有時候,看著她的身影,他也有欲/望!她越使性子,和他置氣,他不但不生氣,反而覺得如今氣鼓鼓、臉頰紅撲撲的嬌媚人兒,魅惑無雙、可愛無比!“皇上說笑了,媚絨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罪妃,又是罪臣侄女,哪敢和皇上生氣?”


    嘴角勾了勾,苑苑左手扶著右臂,在貴妃榻上坐起,好看的眉頭皺成一團。


    葉姐姐那邊,出了什麽事情嗎?自己被廢掉修為的當天晚上,駱啟霖不知道自己假寐,帶了陳勝、歐陽離天離開之後,葉姐姐和獨孤大哥、苑大哥便從天而降,出現在自己麵前。


    若非葉靜塵眼明手快的壓住自己的身子,恐怕當時她會驚唿的滾落貴妃榻,身子可能比現在……更差!苑苑低垂著頭,鳳眸流轉,看不清表情,心中的擔憂,卻如春天的野草般,瘋狂滋長,讓她很想出宮,去見見那幾個人!韓力如今雖然站在自己這邊,但難免不會在這個男人的威嚴之下,將自己的身體狀況和盤托出,能挽救她越來越衰弱身子的,隻有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醫了!為了親眼看著他含恨而終,品嚐報複性的快感,她現在必須撐下去,再痛、再難過,也不能倒下,不能給丟了爹爹大將軍的臉麵!“右臂,還疼嗎?”


    將她諷刺的話自動忽略,駱啟霖上前,大手放在她的右臂上,漆黑的眸中,閃過他自己都沒發覺的心疼。


    她的身子,怎麽如此消瘦了?“好多了,多謝皇上關心!”


    側身,他撫摸在右肩上的手垂下,苑苑嘴角的笑,略帶淒涼,“媚絨累了,皇上請迴吧!”


    再一次的,她下了逐客令,甚至下榻穿上鞋襪,大有他再不離去,她便親自趕他走的架勢。


    “你就真的,這麽不待見朕麽?”


    深深的看著她嫵媚的眉眼,駱啟霖覺得,或許是他搞錯了,她不是在鬧脾氣,而是真的,不想見他。


    “皇上看來今晚,是非要再次留宿不可了?”


    苑苑抬眸,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已經隱隱有些怒意的俊臉,魅惑眨眼,鳳眸中流露出萬千嫵媚。


    那故作的媚態,讓駱啟霖骨頭都要酥了,想到她萬千嫵媚綻放的魅惑模樣,小腹頓時生氣燥熱,喉結下滑了下,大手撫摸她嫩滑的臉頰。


    “媚絨,難道你不知道,這後宮,朕最想留宿的,便是你這個並不華麗卻很溫馨的浣衣局嗎?”


    再次將手臂纏上她的細腰,她不閃不避,駱啟霖頓時大喜。


    試探的吻落在她的眉心,徐徐往下,尋找她紅潤的唇瓣,正要印上那張合的唇瓣,一解這半個多月對她身體思念的時候,她孤傲卻清冷的嗓音如大錘,狠狠擊中他的心髒。


    讓他不得不鬆開她嬌小的身子,滿臉震驚的看著她,那黑眸中的不敢置信和受傷,毫不掩飾的展現在她眼底。


    她說,“我知道,我都知道,皇上既然喜歡這裏,那便在這裏留宿便是,媚絨,到別的地方借宿一宿即可!”


    說著,她便要起身,他按下她的身子,鬆開她的腰站起身,滿臉受傷,“媚絨,你就那麽想要離開朕,離開皇宮嗎?”


    “皇上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對他的反應非常滿意,苑苑心中愉悅,眸中悲傷與蒼涼被開心取代,看著他帶了薄怒的俊臉,撫胸輕咳。


    “當然是真話!”


    被她的好心情弄得反應過來,知道她是故意調皮,駱啟霖故作不悅的沉下臉色,卻還是抱了她嬌小的身子到圓桌旁坐下,“難道愛妃,喜歡說假話?”


    “當然不是!”


    一本正經的搖頭,苑苑忍著心底恨意,對他落在臉頰的親吻不迎合也不抗拒,“媚絨不說假話的時候,一般句句是真!”


    “嗯!”


    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駱啟霖的唇落在她額頭和眉心,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逃離三尺之外,俏生生的站在窗前,臉上魅惑,顛倒眾生,“皇上請迴吧,媚絨身子真的不適!”


    說著,她還撫胸輕咳,那顫抖的肩膀讓駱啟霖沒了心情,沉沉的看著她蒼白的臉,“……你若真這般想出宮走走,那朕便準許你,明日出宮走走,去將軍府祭拜你的家人!”


    他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苑苑卻是眼睛一亮,“此話當真?”


    “君無戲言!”


    說完,駱啟霖頭也不迴的走出浣衣局,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將玉釵放在胸前,苑苑閉上眼睛,淚水滑落絕美的臉頰。


    屋頂上的某人,眸色幽暗,手指微微動了動,幾乎忍不住捏碎指尖青瓦,看著房內嫋嫋上升的熏香和晃動的淺紫色紗簾,最終將青瓦重新放迴去。


    一道驚鴻從浣衣局上空飛掠而過,了然無痕跡。


    冬去春來,正月過後,暖風吹拂,帶著新生、發展、繁榮的消息,傳達到大地的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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