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舒雲在房中站了一陣,平息了怒氣,喚了子鴛把一片狼藉的房間打掃了一遍。


    子鴛收拾好一地的碎片正欲出房間,玉淑領著丫鬟走了進來,子鴛跟她問了聲安便跨出了房門,玉淑看了眼子鴛手中收拾的碎片,不動聲色的跨入房間,跟傅舒雲問安:“參見雲貴妃。”


    傅舒雲又恢複了平日裏的柔婉大方,對玉淑笑道:“妹妹來了,坐吧。”


    “多謝雲貴妃。”玉淑落了座,恬淡的笑看傅舒雲,“玉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傅舒雲一笑,“沒有,就是丫頭不小心打破了茶碗。妹妹今日來找本宮何事?”


    玉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是一個人待得無聊了,想來想去,宮中也沒幾個認識的人,就想著來找雲貴妃姐姐了,姐姐別嫌玉淑煩就好。”


    “怎麽會?”傅舒雲一派大方,“妹妹能想起本宮,本宮很開心。本宮自己待著也是無趣,正好妹妹來了,能陪本宮聊聊。上次與妹妹相談甚歡,本宮也覺得跟玉淑妹妹甚是親近。”


    “隻要雲貴妃姐姐不嫌棄玉淑就好。”玉淑恬淡的臉上顯得很開心。


    傅舒雲扯了扯嘴角,有些敷衍,眼中閃過一抹狡色,對玉淑道:“本宮聽說,玉淑妹妹以前是朱護衛府上的丫鬟?”


    “是。”玉淑應道。


    “那想必妹妹也知道朱護衛很得皇上喜歡吧。”


    “嗯。”


    傅舒雲臉上掛上了然的笑容:“怪不得皇上會封妹妹為才人了。一定是妹妹在朱護衛府上時服侍得當,又跟朱護衛關係不錯,所以皇上讓妹妹進宮,也能對朱護衛有個照應。”


    “那到不是。”玉淑嘴角抿出絲笑容,“朱護衛在校尉府沒住上多少日子,跟校尉府的下人也不算親近。玉淑在校尉府時就是盡職盡責罷了。”


    她這麽一說,傅舒雲心底開始盤算,這玉淑雖是皇帝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結成同盟。笑道:“本宮還以為妹妹在校尉府時必定是跟朱護衛處得甚好,不然皇上也不會封妹妹為才人。”說完後,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哎呀,你看姐姐這嘴,說話都不走腦子的!該罰!”


    玉淑搖頭笑了笑,傅舒雲又笑道:“妹妹如此通情達理,又溫柔嫻靜,皇上必也是看上了妹妹是個貼心的美人,這才封的才人。”


    說完這些話後,滿麵愁雲的歎了口氣,“本宮跟朱護衛原本也是姐妹相稱,就是不知道什麽原因,她現在對本宮愛答不理,本宮也不知自己是哪做錯了。現在看到玉淑妹妹你,本宮還就想起當初跟她姐妹相稱的那段日子,心裏還倍覺難過。”


    玉淑安慰道:“雲貴妃姐姐不要多想,朱護衛本就不是太好親近的人,玉淑服侍她的那段日子,她對玉淑也是不冷不熱,她本來就是那性子。”


    傅舒雲似是得到寬慰,柔柔笑道:“玉淑妹妹真是好脾性,這要換做別的丫頭,怕是都要在背後嚼主子舌根了吧。”


    玉淑抿嘴笑了笑,“是雲貴妃姐姐把玉淑說得好,丫頭哪敢有那麽多小性子,隻求主子別一動怒,丫頭就要挨罰就好。”


    傅舒雲心中冷笑,這個玉淑還真是會打太極,誰都不得罪,看似向著你說話,其實是顧全了她自己。倒也像是在拋磚引玉的試探。


    兩人又拉拉雜雜聊了半個時辰,玉淑才離開挽雲殿。


    她離開挽雲殿後,直奔禦書房。


    駱程昊見到進來的玉淑,隻看了一眼,便繼續看著手中的折子,道了句:“你來了。”


    玉淑盈盈一福,“臣妾參見皇上。”


    “說吧。”


    “臣妾到挽雲殿時,丫頭正端著收拾好的瓷器碎片出去。”


    駱程昊嘴角露出個詭異的笑容,他這四弟問個話也這麽驚天動地。他的好貴妃,還真少有這麽不淡定的時候。


    “然後呢?”


    “雲貴妃跟臣妾說到了朱護衛。”


    駱程昊挑了挑眉,意料之中,勾起的嘴角是淡淡涼意。“她說朱護衛什麽了?”


    “就是問了臣妾跟朱護衛的關係如何,還向臣妾哭訴朱護衛不願理她。不過都是旁敲側擊提的。”


    駱程昊冷笑,他的愛妃還真會看準時機下手,連他的人,她都想拉過去為她所用。看來她對朱顏丫頭還真是忌憚得很。


    玉淑抬頭看了眼駱程昊,眸中有極力掩蓋的深情,可惜這個男人隻在她進來時淡瞥了她一眼,就再未看她,從未將她放在心上。心中有淡淡失落,還是繼續盡責的道:“雲貴妃像是想拉攏臣妾跟她同一戰線。”


    駱程昊終於抬起了頭,將眸落在她身上,眸中的亮光是居高臨下的冷戾,輕笑道:“那你就如她所願。”


    苑苑盡量不於她衝突,隻要不是太過分的事,她能忍的就都忍了。


    駱程昊也漸漸發現,駱啟霖和傅炎之間有些不同尋常,兩人雖表麵還是冷冷淡淡,但暗地裏已不再爭強鬥狠,特別是傅炎,做什麽事都比以前收斂很多。這究竟是不是好現象?他不敢斷言。隻知道,要除掉這兩個人,刻不容緩。


    一切都看似平穩的在往前行進,可終究也是包不住在暗處蘊釀的浪潮。隻要給一個缺口,一切都會傾閘而出。


    而不久後,發生的一件事,像是給這股平穩向前的浪潮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


    玉淑和李茹瑾同為才人,住在一個院中。可一個是新封得寵的,一個是因罪被貶,待遇自是有差別。


    李茹瑾房裏的一切都是從簡,而玉淑那皇上連番的賞賜已堆了滿屋。


    這日,皇帝放苑苑半日的假,讓她休息,她閑來也無事,就在皇宮的後花園裏到處逛,碰巧遇到李茹瑾,李茹瑾邀她去殿裏坐坐,反正無事,苑苑就跟她一起去了。


    剛走到殿門口,就聽到裏邊傳來一陣厲喝聲,這聲音隱隱熟悉,兩人對看一眼,疾步走了進去。


    李茹瑾的寢房門前,她的丫頭正跪在地上,厲聲訓斥她丫頭的是傅舒雲的丫鬟子鴛,而傅舒雲和玉淑還有玉淑的丫鬟都站在一旁,玉淑正勸說傅舒雲:“姐姐,算了,許是弄錯了。”


    傅舒雲看向玉淑:“你就是太老實,跟這犯錯被貶的人住在一起,也不小心點。這種人,害人的事都能做出來,手腳能幹淨嗎?”然後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丫頭,對子鴛道:“子鴛,繼續給本宮問,今日不把這事弄清楚了,就讓她給本宮一直跪著。”


    子鴛聽完傅舒雲的話,氣焰更盛,伸手就給了李茹瑾的丫頭一個耳光,“啪”的一聲脆響,丫頭的頭被打得偏到一邊,臉上一片火紅。


    丫頭哆嗦的哭訴:“奴婢真的沒有拿玉才人的東西。”


    “你沒拿,你主子不一定沒拿!”子鴛尖聲喝道,“把你主子叫出來!”


    “主子出去了。”


    李茹瑾和苑苑一看事情不對,趕忙加急了腳步走了過去,李茹瑾邊走邊道:“雲貴妃,玉才人,何事?茹瑾剛才出去了。”話間已站定在幾人邊上。


    李茹瑾對傅舒雲福了福:“茹瑾參見雲貴妃。”


    苑苑也向傅舒雲問安:“臣參見雲貴妃。”然後掃了眼她身邊站著的玉淑,看向跪在地上的丫頭。


    傅舒雲掃了二人一眼,悠閑一笑,輕蔑的看向苑苑:“朱護衛真是心胸寬廣,跟害了自己的人都能處得如此和睦。”


    苑苑冷看著她:“雲貴妃此言差矣,李才人並未害朱顏。馭荷池的事明白人都知道,是朱顏自己跳進去的,不能全怪李才人。雲貴妃也是明事理之人,何必總揪著這件事不放?”


    傅舒雲目光變得淩厲,出口的話也不善:“本宮沒有朱護衛的心胸,隻要害過本宮的人,本宮絕不會讓她有第二次再害本宮的機會。”


    苑苑知道跟她多糾纏這個問題無益,“雲貴妃今日在此不是來跟朱顏討論這個問題的吧。”


    傅舒雲這才看向李茹瑾,諷笑道:“李才人,真想不到,犯過一次錯的人,還如此不知檢點。”


    李茹瑾知道傅舒雲是有意找茬,隻能盡力保持鎮定,“還請雲貴妃明示,茹瑾並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一直站在一旁的玉淑拉了拉傅舒雲的胳膊,輕道:“雲貴妃姐姐,算了,許是真的弄錯了。”


    “你別管。”傅舒雲冷語,“本宮今日必須處罰了這偷東西的賊人。”利瞪著李茹瑾,“別以為一直那麽好命,逃過了一次還想逃過第二次。”


    李茹瑾垂著眸,“那還請雲貴妃告知茹瑾,茹瑾這又是犯了什麽錯?”


    “子鴛,”傅舒雲隻盯著李茹瑾,“告訴她。”


    “是。”子鴛下巴抬得老高,從眼角覷著李茹瑾,吐出兩個字:“盜、竊。”


    李茹瑾突地抬起頭,驚愕的看向子鴛,“盜竊?”她實在不明白為何給她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眸緩緩移到傅舒雲臉上,“茹瑾盜了誰的東西?又是盜的什麽?”


    傅舒雲冷哼了聲,“皇帝賜給玉淑妹妹的翠玉鐲今日突的不見了。這殿裏就住著玉淑妹妹跟你,她總不至於偷自己的東西,那除了你跟你的丫鬟,還有誰?”


    李茹瑾看向地上跪著的丫頭,“環兒,你可拿了玉才人的翠玉鐲?”


    丫頭的頭搖得像撥浪鼓,邊啜泣邊答道:“環兒真的沒拿,環兒雖沒念過書,但也知道偷盜是可恥的事。”


    李茹瑾看向傅舒雲,“雲貴妃,環兒說了她沒拿。”又看向玉淑,“玉才人,茹瑾如今雖不是什麽身份高貴之人,但也不至於要為了一個翠玉鐲把自己的尊嚴也搭上。稀世珍寶茹瑾見得也不少,一個翠玉鐲還不到需要茹瑾去偷盜的地步。”


    玉淑正開口要說話,傅舒雲便搶了白:“說得好聽,如今你是一無所有,若說以前,你不會為了一個翠玉鐲偷盜,本宮信,如今,你說的話,本宮一個字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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