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啟霖夜對她撫慰一笑,翻身上了她馬背,坐在她身後,把她輕輕按進懷裏,接過她手上的韁繩和梨花槍,輕語:“累了吧,閉上眼休息會兒。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任何人的錯,這一切都無法避免。”


    “我知道,可是心裏好難受。”她靠在他懷裏閉目輕語,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似是極累。“這簡直就是屠宰場。”


    “顏兒,你明白的,這是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想要在這殘酷的戰場活命,就要比別人狠十倍百倍。否則,下一個倒下的,很可能就是我們。”他用了最直接的方式提醒她,他知道她懂,隻是今日這太過殘酷的戰場讓她心神不安。


    他感覺她在他懷裏輕輕點了點頭,就再也不聲不響,也沒有動作,像是睡著了般。


    他直接帶她去了溫泉,知道她此刻需要清洗那一身太過濃重的血腥味。此刻,他有些後悔讓她參與了這場戰爭。


    清洗完迴營後,苑苑精神好了許多。她知道他說的沒錯,戰爭就是如此,殘酷而無法避免。


    遠離了那煉獄般的修羅場,久經沙場的她很快就恢複如初,也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她昨日開始就沒見過蕭然,想是王爺讓他辦事去了。不想,今日如此重大的時刻,他作為王爺的護衛,卻依然沒有出現在王爺身側,有什麽事會比護王爺安全還重要呢?


    看向坐在帳內案幾旁喝著茶,看著書,顯得清閑的駱啟霖夜:“王爺,蕭然呢?”


    駱啟霖夜一笑,端著剛喝了一口的茶碗看向她:“這麽快就有心思關心蕭然了?顏兒真是跟一般女子不一樣。”


    “王爺你就別繞彎了,蕭然幹什麽去了?不是重要的事,他今天怎麽會不在?”苑苑懶得再跟他繞,隻怕跟他繞來繞去自己又繞進去了。


    駱啟霖夜卻沒有打算告訴她太多,隻是呷了口茶水笑著看她:“過幾天就知道了。”


    苑苑皺了皺鼻子,這點小事都瞞著,神神秘秘,反正她也不需要非得知道,就是關心他下。不領情,算了!


    掀了帳簾準備出去透透氣,駱啟霖夜在身後叫她:“顏兒幹什麽去?”


    “透氣。”


    “本王跟你一起去。”


    “腿在王爺身上,王爺願意去,朱顏也阻止不了。”她答他時自始至終都沒迴過頭,而是保持著掀簾的動作。半響不見身後人有動靜,帳簾一落,人已經出去了。


    走了一段,腳步漸緩了下來,她這是怎麽了?現在為了一點小事就可以跟他生氣,在他麵前越來越沒有規矩。他對她好,寵她,可不管怎麽說,他都是王爺,她這樣對他,確實太過了。


    她想得沒錯,駱啟霖夜也是有脾氣的。他對她好,寵她,是隨心。但他畢竟是王爺,怎能容她動不動就耍小性子。她既然想自己出去透氣,那就隨她。繼續老神在在端坐在椅子上喝自己茶,看自己的書。反正她在外頭站夠了就會自己迴來。


    苑苑踟躕了步子半天,也沒見他出來,心內失落。明知他不會跟出來的,還是有所期盼,她是不是已經被他寵壞了?


    一聲悠長的鷲鳴打斷了她思路,抬頭往擦黑的天空看去,星眸暮然瞠大,兩隻雪鷲!正在空中盤旋嬉戲。一隻是蒼宇,那另一隻是……


    斂了眸迅速往營地周圍搜尋,小臉上噙著興奮的笑意,急速往營地出口跑去,如果她沒猜錯,是師兄來了!師兄,師兄!他竟然來了!心內竟然就有了一絲想要傾訴的委屈,眼眶也微微泛紅。


    一路奔跑,越來越接近營地入口,遠遠就看見了那個被攔在在營地入口處,一身藏藍衣袍,溫潤如玉的人。步履更急,大聲叫著奔了過去:“師兄!”


    聽到這喊聲,那正在與營地守衛周旋的人舉目向她望過來,臉上露出了溫潤如三月春陽的笑容:“顏兒。”


    “師兄!”苑苑飛速跑到了營地入口處,小臉因奔跑和興奮微微泛紅,星眸綻放著光彩和他對看了半響。這才想起,師兄還被擋在營地外。


    對營地的守衛淺笑:“這位兄弟,他是我師兄,還望給朱顏一個薄麵,讓他進來,他沒有惡意,我保證他不會對營地產生任何威脅。”


    那守營的士兵滿臉糾結,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朱顏他認識,這幾日她的事跡已經傳遍了整個軍營,所有人對她都很佩服,可是……


    “朱護衛,哦,不,朱校尉,我也很想放你師兄進去,可是……王爺有令,現在是特殊時期,沒有他的允許,任何陌生人都不得入營。”他一臉為難。


    段逸塵不動聲色的看著她,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她這麽快就成了校尉。


    “大哥,你就網開一麵吧,我保證不會有任何問題。”她繼續遊說守營的門衛。剛跟駱啟霖夜使完小性子,又要立刻去求他,她開不了口,即便開了口,他也未必同意。


    “朱校尉,你就不要為難我了,我真的沒這個權利。”守營的大哥也是萬般無奈,臉皺的都可以跟苦瓜媲美了。


    “大哥……”她還想繼續勸說,段逸塵打斷了她,“顏兒,你就不要為難他了,看樣子沒有王爺的準許,我是進不了營的。師兄就是想來看看你,也順便看看是不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對她笑了笑,“既然入不了營,師兄另尋它處落腳就是了。”


    苑苑原本綻放笑容的歡快小臉瞬間就陰沉了下來,眉深蹙看著他:“師兄,顏兒想你了。你特地大老遠跑過來,顏兒還沒跟你說上幾句話,你就要走……”說著又鼻頭酸了起來。


    師兄是最疼她,最寵她的人,自從入了璟王府後,跟他見麵的機會越來越少,好不容易見上一麵,就又要分開。滿肚子委屈無處傾訴。


    “顏兒,別哭。”段逸塵蹙眉伸手撫上她臉頰,隻覺指下的她的淚灼得他心疼。除了她滿門被斬時,她從未在他麵前掉過淚。他的顏兒一直都是堅強的,心胸開闊的,這樣顯而易見梨花帶雨的模樣何曾有過……


    隻是,想是容易的事,做卻太難。她是人,不是神,也會期望她喜歡的人也喜歡著她。


    可那個人,對她好,寵她,卻從未說過喜歡她。雖不去計較,可心中的那份失落避無可避,讓她快樂的同時也在疼,這種疼還要多久才能適應?她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永遠都無法適應了……


    又牽起一抹笑容看向蹙眉看她的段逸塵:“師兄,你別走,我去求王爺,讓他同意你留下。”說完就轉了身,手卻被段逸塵一把拉住,輕輕一帶,就將她一把抱在了懷裏。


    “顏兒,不要委屈自己。你這樣,我心疼。”他溫柔的話語裏都透著憂慮,溫潤如玉的段逸塵,唯有對她從來就不能淡定。


    他溫暖的懷抱,溫柔的話語,讓她本已止住的淚又湧起,在他懷裏壓抑的啜泣:“師兄,對不起,顏兒讓你擔心了。”


    他輕撫著她的發,溫潤的笑容是甘願:“傻丫頭,跟師兄說什麽對不起。累了,委屈難過了就迴來,師兄會一直在你身邊。”為她做的一切,他心甘情願。


    “師兄……”她一把揪住他胸口的衣襟,哽咽難言。他為什麽要這樣?他這樣隻會讓她對他更加內疚,虧欠,卻隻能越欠越多。隻有他一直在她身邊,陪著她,守著她,卻從不曾向她索取過分毫,她這輩子,注定要欠他了……


    旁若無人的兩人,讓守營的士兵尷尬,眼都不知道要往哪放,隻能背過了身去悄悄挪開了些。心下嘀咕:朱校尉不是跟王爺……怎麽又跟這個什麽師兄……


    像是要印證他所想般,遠處一抹白衣若仙的人淡然飄了過來,風掀起他白袍的一角,讓他本就淡然的臉又冷冽了些,深眸裏壓抑過的怒火變成了一片冰涼。


    他在帳內早就聽到了她叫的那聲“師兄”,沒想到才出征不久,段逸塵就這麽急著找了過來。


    他在營帳裏坐立難安的等她來找他放段逸塵入營,不想,等了半天也沒見她進來。原來,兩人竟是迫不及待的已經在這營門處親親我我了!


    對那抱得旁若無人的兩人冷冷勾起唇角,放沉了步子,一步一步靠了過去。


    直到此時,段逸塵才看見從昏暗中走過來的那個人,溫潤的眸和他的清冷相碰,絲毫沒有退縮,抱著苑苑的手也沒有半點放鬆,仍是維持著原有的姿勢。


    苑苑也聽到了身後漸進的腳步聲,迴眸往身後看去,驚嚇得立即從段逸塵的懷裏掙紮了出來,段逸塵的眸暗了下。


    她一眨不眨的睜著一雙星眸看著漸近的他。昏暗中,一身白衣的他渾身散發著她久已未見過的涼意,麵色清冷,讓她止不住的一抖,“王爺……”,他生氣了。


    他已經站定在她麵前,垂眸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唇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意:“顏兒急急忙忙跑出本王的營帳,原來是急著會情郎來了。本王還不知道,你夜夜宿在本王床上,竟還有心思約了情郎來私會。”他是有意要讓段逸塵知難而退,明知段逸塵是自己來的,還是氣不過的都怪在了她身上。抱得那樣緊,不是私會又是幹什麽!


    “王爺,不是你想的那樣,師兄他……”


    “那是怎樣?”他截了她的話,語帶譏誚:“在營門口就急不可耐的摟摟抱抱,連嫌都不用避了,要私會也該躲著點,這是本王的軍營,人多口雜,不適合。”


    苑苑再也不說話,眸一點一點暗淡下去。他不信她,縱是她把所有都給了他,他還是一點都不信她。她沒有期望過他喜歡她,可他對她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


    “王爺,可否聽段某說兩句。”段逸塵在聽到他那句有意的“你夜夜宿在本王床上”時,心就已經酸澀得麻木。顏兒終是隨了他……


    他守了她這麽久,卻是替他人做了嫁衣,說不難過,不心疼,不嫉妒,那是漫天大謊。


    但他不能眼見他嗬疼在掌心裏的人把自己都給了這個男人,還要受此委屈,溫潤的眸也變得淩厲,直視駱啟霖夜:“顏兒是什麽人王爺還不清楚嗎?王爺不過是不歡迎段某罷了,何必怪在她頭上?


    “顏兒是我看著長大的師妹,我疼她,護她,寵她,見不得她有半點委屈,如果王爺執意要這樣對她,那段某拚死也要將她帶走,不會再讓她留在這任王爺你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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