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苑有些驚異的看著懷裏的孩子,想必她一定是有些難以言喻的原因,隻聽詩琳娜繼續說道:“這信物是一處紋在羊皮上的蝴蝶圖案,縫在我的肚兜裏,裏麵藏著我南詔國的寶藏,用這筆寶藏或許我們可以複國!我不敢告訴你們,是怕父親說的世人皆貪,會貪圖寶藏要害我!”


    苑苑摸了摸詩琳娜的頭頂,這也不怪她,畢竟人世險惡她是領教了,這孩子一定是企圖用藏寶圖換取吐蕃幫助南詔複國,想必也是他父親留給他的遺願。


    “可芮美琳王後為何要來殺你,藏寶圖在你手上!”苑苑有些不明白。


    “當日父親為了迷惑外人,尤其是怕身邊的舊臣貪婪背叛,就謊稱藏寶圖在弟弟身上,實際上真的藏寶圖在我身上,這也是為什麽我會被落下,而弟弟被拚命救走了,他們一定是以為自己得到了藏寶圖,所以想要殺我滅口!”詩琳娜是聰明的,她幾乎想明白了這件事情的因果來。


    苑苑思來想去,說道:“詩琳娜,現在我有一個辦法,不知道你想不想照做,可以救你的命,可是你卻要放棄很多東西!”


    詩琳娜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好比退至懸崖邊緣,身後卻是窮兇極惡的追兵,向前一步是萬丈深淵,後退一步也未必能活,她全部的希望都在麵前這個肯幫助她的人。


    詩琳娜說道:“父王去世的時候,我便知道前路有多難過,可是至少還有芮美琳姑姑值得依靠,現在芮美琳姑姑背叛了我們,我已經絕望了,如果有任何活命的辦法,還請姐姐告訴我!”


    “很簡單,歸順於大業!”


    苑苑的話如同五雷轟頂,讓一個小女孩難以接受,大業是南詔的敵人,是大業讓自己國破人亡,父王慘死,束式與自己分離都是因為大業,她怎麽可能違背了父王的意願之後還要臣服於大業?


    詩琳娜瞪的大大的雙眼和發紅的眼眶表現出她難以接受的內心,可是除此之外詩琳娜無路可走,苑苑不打算在隱瞞她,既然她已經麵對如此殘忍的人生,她就要學的接受,就像當初的自己。


    “詩琳娜,你知道我的經曆嗎?比起你來,我也同樣的可憐!”苑苑企圖用自己和萬卿如的經曆來說服和安撫這個孩子,畢竟她還太天真。


    “我父親本是大業的大理寺卿,我也是世家女子,因為一場冤案,我葉家幾十口的性命都沒了,甚至我隻有十幾歲的弟弟也喪命在了獄中,被用刑而死,可是為了報仇,翻案,我不得不委身於我的敵人,你的卿如姐姐也一樣,她本是富庶人家的大家閨秀,可是因為父輩蒙冤被陷害,她不得不流落風塵,想盡一切辦法為家人報仇,洗刷冤屈,最後終於如願以償!”


    聽了苑苑的話,顯然詩琳娜的臉上顯現出觸動,苑苑扶著她如同綢緞一般烏黑的秀發,說道:“南詔留下了你,有可能現在隻剩下你一個公主了,所以你要活下去,不能讓芮美琳王後得逞!”


    “可是,可是大業的皇帝他殺了我的全家!”詩琳娜伏在苑苑的懷中嚎啕大哭起來,似乎喪親之痛在這一瞬間徹底的爆發。


    “詩琳娜,你的父王並不是讓你複國,而是讓你保護南詔的遺民,如果你能安寧南詔的舊土,就算無法恢複南詔國,想必你的父王和親人也會在九泉之下心中安慰的!”苑苑輕聲的給她講道理,她希望詩琳娜能夠暫且低頭保住自己的姓名。


    “那我到底應該怎麽做?”詩琳娜抬起一雙充滿了淚水的眸子問道。


    “去拜見大業皇帝,願意臣服,這樣大業的帝王就會按照禮製冊封你為郡主,你若要求迴到南詔故土,他也是會同意的,並將藏寶圖交給大業的皇帝,以示忠誠,並向他請賜免死金牌,這樣你就安全了!”


    “可我如何見到大業的皇帝!”詩琳娜迴頭看了看銅鏡,自己哪裏還有公主的樣子,就算她說自己是南詔的公主,除了惹來殺身之禍恐怕誰也不會幫她。


    “交給我,我來幫你!”苑苑溫柔的說道,“你要答應我,日後迴到南詔,一定要好好的生活下去,不要再想著複國報仇,你的子民和親人都希望安寧的生活!複國隻會為他們帶來戰爭,知道了嗎?”


    詩琳娜有些害怕的點了點頭,“如果我可以迴南詔,你會來南詔嗎?”這些日子以來,詩琳娜很依賴苑苑和卿如。


    “會吧,可能我們會去看你!”苑苑握住了詩琳娜的手笑著說道。


    苑苑說服了詩琳娜接受現實,接下來她就要想辦法如何讓詩琳娜見到駱啟霖,當然她不會自己親自去,所以她必須找到一個最為信任的人,苑苑思來想去喬準最適合。


    首先,外人都知道青木嶺有一位喬當家,可是卻不知道喬準麵相斯文,如果喬準喬裝改扮一下帶著詩琳娜,必定不會被聯想到是青木嶺的山匪。


    其次喬準身手了得,如果路上遇到了吐蕃的刺客,還可以全身而退保護詩琳娜,這一點喬準要比申匡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好很多。


    第三便是喬準的為人,此人清風明月,心地高潔,雖然知道了詩琳娜的身份,反而是心生慈悲收留,護送詩琳娜的人必須是坦蕩磊落的君子。


    苑苑思前想後都覺得喬準是最為適合的人,但是此番任務也是太冒險了,如果被識破身份,無疑喬準會惹來殺身之禍,他可是朝廷一直在緝拿的重犯,輕則砍頭重則淩遲,苑苑沒把握,就算喬準同意,可是青木寨的弟兄們未必答應,漕幫也未必同意。


    用過早膳之後,萬卿如便陪著苑苑前往青木堂求見喬準,“你們怎麽來了?今日風這麽大!”喬準一身黑色的窄袖長衫,腰間是深紫色花紋腰帶,墜著一塊瑪瑙的腰佩,袖口用黑色的毛邊錦緞纏緊。


    “有要事相見!”苑苑一身風雪,喬準向裏讓了讓,添了些碳在火爐裏。


    “你是為了詩琳娜的事情來的吧!”喬準已經猜到了,他淡定的斟了茶遞與苑苑和萬卿如,神色和藹帶著笑意問道。


    苑苑點了點頭,有些過意不去,她本就是青木嶺上的一個累贅,如今卻要喬準幫詩琳娜,可她不得不說,畢竟詩琳娜已經無路可走了,“喬大哥,詩琳娜如果想要保命,就一定要投靠大業,以南詔國公主的身份臣服大業,這樣她才有活路,才不會繼續的連累青木嶺的弟兄們。”


    “你說的沒錯,所以你打算讓我帶著詩琳娜前去會見能夠幫她的人?”喬準問道。


    “我會寫一封親筆信,交給此人,他定會安排詩琳娜麵見聖上,喬大哥便可以全身而退了,而詩琳娜手裏還有呈獻給陛下的藏寶圖,想必她就會安全了!”苑苑將大致的計劃簡單的說道。


    “可我是朝廷的欽犯!”喬準一陣沉默後說道,“如果將我捉拿迴去,輕則官升三級,重則封侯,怎麽會有人錯過這麽好的事情,簡直是羊入虎口!”


    “這也是我所擔心的地方,如果喬大哥覺得為難,我們再想辦法,既能保證你的安全,又能幫得了詩琳娜!”苑苑知道有些強人所難,所以態度緩和並不堅持。


    “我以為你會堅持!”喬準突然笑了,爽朗中帶著一次儒雅,“你現在真是不大像當初我見到的那個倔強的葉公子,那時候麵對滿山的強盜,你可是在麵不改色!”


    “事關你的安危,我不能不小心!”苑苑心裏忐忑,朝廷對待喬準的態度她是知道的,以前是沒辦法,他身在深山中神出鬼沒,可現在讓他去有意接近,豈不是危險至極。


    喬準臉上閃現出溫暖的神色,他看著苑苑好一會兒並未說話,方才笑了笑,有些尷尬,“你放心吧,這件事情我既是能夠想得到,自然就有了準備,他們奈何不了我的!”


    現在反過來成了喬準安慰苑苑,“可是……”苑苑不等說完話,喬準起身說道:“你迴去寫信吧,選個好天氣我便盡快帶著詩琳娜下山!”


    苑苑打算給宋離寫信,屋子裏的火爐燒的很旺,偶爾發出劈啪的聲音來,萬卿如研磨,在水裏微微加了些蜂蜜,這樣墨的臭味便會減輕一些,苑苑也不至於聞起來惡心。


    執筆蘸墨,心裏倒是百轉千迴,從京都出來後一直未通信函,也不知道身後之事如何,曼青有沒有如願以償,宋離是不是被追責,還有駱啟霖,他是不是已經從當日自己不辭而別的憤怒中解脫出來。


    苑苑心裏閃過了太多的人和事,隻覺得自己在這青木寨中的兩個月好像是過了許久許久,前事都已經要忘盡了,她不禁撫了撫自己的小腹,似乎隻有這個腹中的胎兒是她和舊時代唯一的牽連,她的身體裏仍然保有著駱啟霖的血脈。


    終究是下筆寫道:“日久未通函,甚以為念,鴻雁傳書千裏咫尺,海天在望不盡依依,今日來朔風突起,瑞雪紛飛,故愈念之……奉往昔之誼,多加眷顧,苑苑手書。”


    苑苑思前想後覺得書信上留有自己的名字似乎不妥,萬一這書信流入他人手裏恐怕會惹來麻煩,於是又重新的謄寫了一邊,刪去了苑苑二字,交給萬卿如裝在信封裏,以蠟油封好送到青木堂喬準的手中。


    “詩琳娜,你要藏好你的藏寶圖,除了大業的皇帝,不能將它交給任何人,這張藏寶圖是你最後的機會,記住了嗎?”苑苑告誡詩琳娜,生怕中間出了什麽差池,畢竟她還隻是一個孩子。


    “我記住了,隻是我如何才知道哪個是真的大業皇帝呢?他長得什麽樣子?姐姐從宮裏來,肯定是見過他的!”詩琳娜問道。


    他的樣子?苑苑幾乎沒有認真地想便想起了他的樣子,她的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了淡淡的笑意,說道:“他的樣子有些威嚴,不笑的時候下頜繃得緊緊地,他的眉眼很英氣,劍眉、星目,雙唇微薄,他很挺拔,是個健壯的人!和你們南詔國的男子有些不大一樣,他的皮膚是白皙的,好像是白玉那般溫潤。”


    “還有……他笑起來的時候是內斂的,偶爾也會是粲然的,牙齒整齊光潔,他的聲音很好聽,有些低沉,卻很圓潤。”


    “苑苑姐姐,你能和我一起去嗎?我有些害怕!”詩琳娜弱弱的說道,握緊了她的手,這些日子以來都是苑苑和萬卿如一起照顧她,萬事都幫她想辦法,突然間要離開,去一個未知的充滿危險的地方,而且那裏的人曾經是毀滅自己國家的人,詩琳娜從心裏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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