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苑,你難道真的不明白朕的心思嗎?你一貫是最了解朕的人!”駱啟霖眉頭緊皺的說道。


    “皇上!”苑苑收斂了表情,“已經坐上了皇位,還有什麽是比保住皇位更重要的,本來將紅花放入榮妃的飲食,是不知不覺的,現在有如此後果,又不得不查,的確是臣妾的失誤,可錯已釀成,不能再犯錯了,讓皇後再次參與後宮,賦予實權,就是在繼續犯錯,臣妾不能看著皇上這麽做!”


    此時的苑苑對於駱啟霖來說既陌生又熟悉,那個助自己登位時果決、心冷、睿智冷靜的她又迴來了,這麽久的濃情蜜意似乎已經將駱啟霖麻痹了,他的苑苑是脆弱的、善良的。


    “苑苑,你還記得太醫為你診脈後說的話嗎?”駱啟霖握住她的手,眼神低垂的問道,語氣淡淡的,“太醫說你的身子因為在地牢裏陰冷潮濕受了邪寒之氣,而且用刑也對你傷害很大,要你好生的調理,不然氣血不足而且容易滑胎,這些話你還記得嗎?為此你一直在飽受湯藥、針灸各類醫治的折磨。”


    “我都記得!”苑苑撫上了駱啟霖的臉頰點了點頭說道。


    他的眼睛緩緩地對上了苑苑的,繼續說道:“今天朕在看著公孫翕和躺在床上的時候,太醫也說了類似的話,但是她要比你可憐,因為她不僅再也不能生育了,而且日後因為體寒會有很嚴重的後遺症,朕馬上想到了你,甚至恍惚間覺得躺在床上的人就是剛從獄中被救出來的你,渾身是血、命不保朝夕,日後不論冬夏都會受體寒的折磨。”


    “所以你心裏難過?”


    駱啟霖笑的有些無奈,微微的搖了下頭,“朕是覺得既然你已經飽嚐那種痛苦,生不如死,為何還要對另一個女子也這樣,沒錯,用紅花這件事情是朕知道的,榮妃也必須不能生孩子,可為何害她如此,下手如此狠毒,朕……覺得心寒!”


    她該如何解釋,藥不是她下的,是她忽略了黃靜嘉的憤恨,以至於根本沒有提醒繁艾那藥一定要少用,她們的目的是讓榮妃生不出孩子,而不是要了她的半條命?苑苑隻能放下自己的手沉默,看著駱啟霖轉身出了甄順齋。


    “小主怎麽不把實情說出來?”萬卿如看皇上走了,心裏焦急的問道,“皇上現在誤會你,心裏生了心結,以為你是個歹毒的女子!這一定是皇後謀劃好的,她心裏憤恨你將她拖下水,所以故意讓皇上與你生嫌隙!”


    苑苑跌坐在椅子裏,一隻手撐著頭,“心結不是皇後種下的,是皇上自己,如果皇上肯信任我,再怎麽挑撥也不會有心結,他不過是怕了,怕了我和她們本就沒區別!”


    “那現在怎麽辦?”萬卿如心裏急,可自己主子又是一副不說不解的姿態,當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自然什麽也不做!”苑苑很坦然的說道,“我們該做的都做完了,現在公孫氏的威脅沒有了,隻要皇上接受我的建議,讓太後介入,打理後宮,貞小媛、黃靜嘉就都無計可施,秋季科考馬上就開始了,邱大人也迴來了,端王失去了皇後這一籌碼會暫時消停,不都很好麽!”


    看她又是一臉與世無爭的樣子,萬卿如來迴的踱步道:“你自己呢?難道要一直做個采女不成?你隻身犯險,費力謀劃,步步為營,難道就為了得一身埋怨?”


    “我……是為了他!”苑苑眼眶微濕,“既然他都化險為夷了,接下來也可以掌控了,我也不求什麽了!”苑苑抬頭看著萬卿如,說道:“你若是覺得宮裏日子辛苦,我想辦法讓宋大人接你出去,讓他將你留在府裏好生照顧!”


    “你胡說八道什麽!”萬卿如這迴不隻是氣,倒是怒了起來,心裏早就將苑苑罵了一百遭。


    “我沒有胡說八道!”苑苑握住了萬卿如的手,拉她近了些,小聲說道:“剛進宮時我是不願意的,本想遠走大漠,過著浪跡天涯的瀟灑日子,後來駱啟霖非要我入宮,一進來都是勾心鬥角,而且我越是在他身邊,就越離不開他,越是愛他,今天他這般想我,我也是心冷了,倒是離開他的心思又活泛了!”


    萬卿如聽她一說眼睛愈發的睜大,瞪瞪得看著苑苑,“難道,你想離開皇宮?”


    “為什麽不呢?”苑苑淺然一笑,“我當初墮入風塵,委身王府、太子府,是為了替葉氏伸冤、報仇,後來決心留在皇宮,是因為他登基之初困難太多,後宮紛亂,想幫他。現在也沒什麽牽掛了,與其在這裏受委屈,不如離開!”


    這樣果決、隨性的女子萬卿如還是第一次見,她的性情果真是如風一般,“那好,我跟你走,跟你做個伴兒,反正我也沒什麽歸宿,入宮是為了你,也為了我自己,你走了我沒必要留下來,至於去宋府,我倒是習慣寄人籬下的日子,聽你說的浪跡天涯倒是自在!”


    聽了萬卿如的話,苑苑心裏倒是生出一絲的安慰,前路茫茫孤身一人的確是難過,若是有卿如陪伴,倒也不那麽孤單,她們兩個被俗世紅塵羈絆的女子全然看開了,做個伴瀟瀟灑灑的也是極好的。“好,一言為定!”


    萬卿如握上了苑苑的手,目光堅定,“那你準備什麽時候離開,我們也得想辦法出去呀!雖然皇上暫時生你的氣,可是他肯定不肯讓你離開這裏的!”


    “他左右不了我!”苑苑很坦然,“我要見一麵邱鴻軒再走,福州一別已是數月,那些日子當真難以忘懷,如今他治水歸來,能見他一麵,也沒什麽遺憾了!”


    可公孫林身邊的人卻不能直言,畢竟各懷心思,齊璠為了明哲保身開始選擇稱病不去公孫府上,姚葉雲走不通榮妃這一條路,自然要考慮別的辦法再將自己的女兒送進宮,況且此時後宮妃嬪身體健康的匱乏,正是個好機遇,至於黃嘉,他的目的在於如何才能成為蘭台的諫議大夫,現在公孫林失勢了,他也就要另擇他人為伍,不必與他再有瓜葛,自然也疏遠。


    公孫林幾乎一夜之間白了頭發,對整個公孫家族來講,折損了榮妃的確是最大的損失,從而也婉轉的透露了,皇上正在打壓公孫氏而且效果極佳。


    怒火叢生的公孫林近乎激進的想要將寶都壓在公孫白薇身上,畢竟貞小媛還在後宮,而且正值年輕貌美的韶齡年華,現在皇後、範順常戴罪,葉氏失寵,榮妃和裕昭容不能生育,曹寶林有孕在身不能受寵,許才人一貫不得寵、爭寵,昭陽宮又受皇上的忌諱,所以是個好時機,固寵的好時機。


    公孫林好像是豬油蒙了心,居然還想不明白皇上之前的寵愛不過是麻痹而已,反而還在想方設法的讓貞小媛受寵懷上身孕,以來扭轉公孫氏以現衰敗的處境。


    公孫白薇拿到公孫林囉囉嗦嗦的信後隻是看了看便皺著眉頭丟在一邊了,嘴裏沒有好氣的說道:“榮妃現在是廢人一個了,就來擺布本宮,叔父可真是老糊塗了,當初本宮受寵之時他可是不斷地提點要讓寵給榮妃,這點本宮可是記憶猶新的!”


    公孫白薇因為身份低微一貫受公孫翕和的欺辱,而且隻要皇上稍加恩寵,她便想辦法的找自己麻煩,這麽久了忍氣吞聲,貞小媛心裏早就種下了怨憤,如今榮妃形同廢人了,公孫白薇更是得意起來,日後整個公孫氏還不得靠在她身上。


    朗兒跪在地上一邊給貞小媛捶腿一邊的說道:“娘娘,聽說皇上沒有讓宗人府或者是大理寺徹查這件投毒的案子,反而是讓太後,這延壽宮那邊可是不怎麽親近了!”


    “那又怎樣?”公孫白薇空生了一張美貌的臉,腦子卻不大聰穎,連朗兒都覺得蹊蹺的事情她倒是不以為意,絲毫不懂得唇亡齒寒的道理,反正出事的是榮妃,也不是她,而且公孫林還在不停地對她寄予厚望。


    “娘娘,外麵的人都在說皇上根本沒想查出兇手,不過是為了敷衍才不得已讓太後徹查的!”朗兒心急的說的更明白了一點。


    “你的意思是皇上可能知道誰是兇手,有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包庇?”貞小媛總算是腦子轉筋了,臉色也不太好看,放下了手裏的瓜子。


    “外麵都在這麽說!”


    “皇上想包庇的人?”公孫白薇眼睛轉了轉,“這後宮也沒誰值得包庇,那寵及一時的葉氏也是降為采女,其他的皇上也沒怎麽往心裏去的人呀!”


    朗兒低聲的說道:“娘娘,外麵有人說是繁艾,之前長春宮就傳出來了,說她之所以被罰是因為榮妃娘娘發現皇上欲封賞繁艾,後來榮妃吃醋,礙著榮妃的麵子皇上不好意思要人,繁艾心裏記恨便謀害了榮妃!”


    公孫白薇倒是不太相信繁艾受寵這件事情,甚至她犯下如此大罪皇上還包庇她更不太可能,隻是若不是繁艾,又能是誰?


    “朗兒,你不許到外麵去嚼舌頭根子,這件事情蹊蹺,出了事情本宮可保不了你!”貞小媛膽小了,哪怕不知道是誰害的榮妃,自己也不能被卷進去,如今榮妃失勢,還身受重傷,正是她得意的好時候。


    “對了朗兒,讓你送去長春宮的東西派人送去了嗎?”公孫白薇喝了口茶問道,今天公孫林除了送信進來,還順便捎帶進來一個品相極佳的野山參,是高麗進貢來的,正好給榮妃補補身子。


    本來是應該她親自去的,可長春宮現在身處漩渦之中,怕沾上非議,公孫白薇才懶得去,更何況榮妃身邊那個叫薇兒的丫鬟與自己犯字,從前是畏懼榮妃不敢提,現在是懶得理,等到她病好了,這名字的事情也該好好說說了。


    “迴娘娘的話,奴婢已經讓小林子送去了!”


    長春宮,此時已經不再是滿庭春色了,上上下下都是一派死氣沉沉,好像彌漫著一股子壓抑的潮氣,但是又像一個沉靜的爆竹,沾上一點點的火星都能立刻的爆炸,風暴的中心便是已經醒了過來的榮妃。


    地上扣著放著一麵銅鏡,淡青色的藥丸碎了不止一個,公孫翕和正捂著臉坐在床上嚶嚶的痛苦,頭發枯槁的披在肩頭,身體瘦弱的團成一團。


    太醫說因為大量的麝香損害了榮妃的身體,她沒辦法像一個正常女子一般,因此容顏受損,尤其是頭發,枯槁的明顯,失血太多讓她臉色難看,這些後果再怎麽調理也是無法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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