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會對葉家的事情知道的如此清楚?”苑苑眼眶發紅的問道,她顯得情緒激動。


    幕僚和世子看著被押在地上的人似乎有些反常,不免都看向金陵王,好像提起了葉安居和葉家之後,方才還絲毫不屈服的人就惱怒了,難道是真的有關係,身份不是瞎說的?


    其他的目光都在金陵王和苑苑的身上來迴的看著,隻有他們二人在相互的凝視,一個在努力的迴想著過去,一個不敢相信自己一世清廉的父親居然會和這樣一個貪官汙吏有所來往。


    他父親還笑著說應該是叔叔,那女孩子甜笑著,唇邊兩顆笑靨,揪著他的胡須說道:“這麽多的胡子,就是伯伯!”那時他從西北迴來幾年了,可還是保留著軍營裏的生活習慣,包括不愛刮胡子……


    迴憶潮水一般的湧現,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自從葉氏出事之後,他便時常會想起來,那些記憶時不時的碎片式的出現,慢慢拚湊整齊,人老了的前奏都是如此,他自己偶爾也拒絕去想從前的事情。


    那好看的如同七月裏晴天一般的孩子似乎就叫苑苑——其葉苑苑,廣袤如林!


    是呀!就叫苑苑!葉苑苑!


    金陵王看著抬著頭看著自己的人,慢慢的走近,他解開了苑苑頭頂的束發的玉冠,一頭如瀑的青絲倏爾垂下,陰柔的容貌霎時便能看出來這是個嬌嬈的美人,連眼角眉梢都帶了一抹風情,女扮男裝而已。


    “原來是個姑娘!”驚訝的脫口而出的是金陵王世子,他臉上竟有一絲莫名的喜色。


    “你是葉安居的女兒?”金陵王蹲下問道,臉上帶著一絲不符身份的柔情來。


    “你為何認識我父親?”苑苑依舊執著的反問道。


    苑苑心中有何死結,一直以來他不明白先帝為何對葉家如此的狠毒絕情,如果是因為範後的牽連,似乎有些說不清道不明,沒必要因為後宮之事,對一個忠臣如此刻薄,先帝一貫是聖明的君主,為何對葉家偏偏如此。


    苑苑不止一次的懷疑,父親可能參與到皇子的奪嫡之中,如果卷入奪嫡,皇上忌憚是極其可能的,所以才會對葉家下次毒手。


    如此而來,不是先帝的昏庸害的葉家家破人亡,很可能是父親的錯才導致葉家的慘案,但她無法證實,畢竟葉蓁已經沒了,她不能再傷害父親,所以她將問題隱藏在心裏,直到父親迴蜀中也未再提起。


    可現在金陵王與父親如此熟悉,讓苑苑再次升騰起了這個疑問,難道父親真的不是無辜的,害的葉氏家破人亡的一直都是他們自己?


    “你果真是葉安居的女兒!”金陵王驚喜的示意衛兵鬆開苑苑,扶起了她,“是你,真是多年未見,都已經長成大姑娘了,都已經認不出來了!”


    苑苑還披散著頭發,金陵王立刻吩咐道:“快請芸娘過來,為葉小姐梳洗一下!”


    “我隻想知道你為何知道葉家的事情?”苑苑眼眶發紅的問道,顯然對金陵王的好意不為所動。


    “你先整理一下儀容,一會兒我們再坐下來細細地談!”金陵王的態度不再似方才那般的倨傲和盛氣淩人,反而是顯露出作為長輩的和藹和慈愛,這種態度倒是讓苑苑暫時放下了些許的緊張和防備。


    苑苑被丫鬟帶進了後殿,交給了一個稍微上了年紀卻風韻依舊的女子,丫鬟向她福了福身子,說道:“芸娘,王爺說好好生的照顧這位姑娘,為她梳洗一番,王爺一會兒要同姑娘說話!”


    “知道了,你下去吧!”芸娘的動作很輕柔,帶著東吳女子如水的溫柔,將苑苑扶在了妝台前坐下,她說話的聲音是吳儂軟語的酥軟,苑苑聽不太懂,可是卻猜得出大概的意思。


    芸娘如同青蔥般的手指輕輕地順著苑苑的青絲,她臉上帶著寧靜祥和的笑意,說道:“多美的長發,如同烏墨暈染了一般,隻是姑娘很特別,竟然不是用尋常女子常用的桂花香、槐花香、蘭香,而是杜蘅,這可是君子常用來熏衣的。”


    苑苑為了隱藏女兒之身,所以暈染的香氣皆是杜蘅,她手指靈巧,很輕鬆的就綰了一個螺子髻,又輕柔的攏了攏苑苑額前的碎發,看著鏡子裏的苑苑露出嬌嫩的容貌,不禁讚歎道:“好生標致的一個姑娘!果真是眉如遠山,眼如秋波,娉娉婷婷,若初冬之雪。”


    她溫柔地聲音,和藹的麵容讓苑苑想起了自己的娘親,從小她便不記得自己的娘親了,好像葉蓁出世之後,母親便仙逝了,所以她對母親的記憶是模糊的,隻有一個溫柔地女性形象。


    從銅鏡裏看著身後芸娘的影子,苑苑不知為何想起了記憶裏母親模糊的印象,可能是她溫柔地聲音吧,苑苑低垂眼眸,問道:“你是金陵王的侍妾?”


    對方的手一頓,接著將一隻淡綠色的玉釵插在了苑苑的頭上,說道:“我是芸娘,不屬於王府!”


    苑苑心裏明白了大概,這樣身份尷尬的女子太多了,於是苑苑說道:“可你卻是王爺的女人!”


    “姑娘,可以起來換衣裳了!”芸娘親自解開苑苑的外衫,換上了一件素色的女裝,她親自蹲下身子為苑苑整理裙擺,好像是聊天一般的說道:“我的衣裳大都是濃豔一些的,又怕丫鬟的衣裳你嫌棄,所以便選了一件極為素淨的,這是幾年前的款式了,不過你樣貌身段都是一流的,穿上絲毫看不出老氣來!”


    “青兒,姑娘梳妝好了!”芸娘喚來侍女,苑苑離開前,迴身看了一眼芸娘,她隻是靜靜的站在一邊,眉目溫柔,嘴角含笑,苑苑微微的福了福身子,說道:“謝謝你芸娘!”


    “姑娘客氣了!”她頷首施禮,是那樣的和婉,苑苑一直不喜歡大業國對女女子的束縛,她們軟弱,手無束雞之力,甚至是柔弱的,她立誌成為一個不一樣的女子,自信、睿智,不輸給任何一個男子風骨,可今日的芸娘卻讓苑苑明白了,女子峨眉頷首的溫柔和婉約是如此的彬彬有禮,惹人憐愛。


    梳整過後的苑苑被帶往了宴會廳,金陵王、金陵王世子,還有那個幕僚此刻都已經入席,苑苑略一施禮,金陵王連忙說道:“皇貴妃不必多禮,快請起!”


    苑苑當日加冕為皇貴妃是昭告天下的,所以金陵王知道她的身份也不足為奇,金陵王說道:“這是犬子成業,這位是易先生!”


    “給皇貴妃請安!”成業沒有再對上苑苑的眼睛,反而是避開來施禮,臉上有一絲莫名的情緒。


    “不必多禮!”苑苑入席,直接問道:“現在王爺可以告訴本宮,為何對葉家的事情如此的了解了嗎?”


    金陵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在燈光下那張剛毅的臉帶著些許滄桑的痕跡,他說道:“本王與皇貴妃的父親算是這世上最後的親人了。”


    “親人?”苑苑不解的反問,“我葉家豈能高攀得起王爺!”


    “說來話長,皇貴妃一定不記得葉家的老宅了,當年你父親還未中舉,還是個國子監的學生!你還未出世,那是我還不是什麽金陵王,而是從蜀中隨母親姐姐來往京城投靠親戚的小孩子。”


    金陵王又飲了一杯酒,繼續說道:“當年韓家與葉家結為姻親,指腹為婚的就是你父親和我的姐姐韓蘭嫣!”


    苑苑並未聽父親說起過此事,所以對一個韓姓女子毫無印象,“父親從未提起過此事!”


    “當然,這是個秘密,如果不是今日遇見你,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提起,可現在先帝已經駕崩,就沒什麽可以隱瞞的了!”


    “請王爺告訴我!”苑苑懇求道。


    “韓家落敗後,母親姐姐帶著我前往京都,尋找自己訂婚的葉家少爺,就是你父親,雖然韓家落敗,可葉家並未拒絕這樁婚事,而且你父親一直待我們極好,將我們暫時安置在葉家的舊宅子裏,隻等著姐姐安穩後便成親,可惜後來卻突生意外。”


    “什麽意外?”苑苑心裏一緊的問道。


    金陵王的臉上帶著無奈的神色說道:“我姐姐在前往城隍廟為科考的葉安居求取吉簽之時遇到了一位公子,這位公子對姐姐一見傾心,而這位公子,就是當年微服出宮的皇上,也就是先帝!”


    此時苑苑已經猜的差不多了,看來韓蘭嫣就是韓姬,橫刀奪愛的就是先帝,怪不得韓姬的身份如此的隱秘,原來是一位有婚約而且出身貧賤的女子,最為重要的,她還是皇上橫刀奪愛得來的。


    “從此後,韓家的女兒就被莫名的召入後宮,侍奉聖駕身邊,這樁婚約也就這樣的不了了之了!”金陵王的神色不是愉悅而是無奈。


    “再後來呢?”成業世子問道“後來如何了?”


    “後來我姐姐被封為韓姬,盛寵優渥,自此韓家飛黃騰達,連我也因為自幼習得武藝被送往西北去曆練,封為先鋒官,風光一時兩無!”金陵王此時的臉上是愧疚的,他閉上了眼睛,沉默了些許時間。


    “可是感情這些事情不是人可以控製的,即使隔著宮牆,身份阻礙,依舊斬不斷的姐姐和你父親的感情!”


    “所以先帝對父親是心懷恨意的!”苑苑明白了,為何先帝對葉氏如此的厭惡,以致連死前都是帶著偏見。


    金陵王點點頭以示默認,“你父親才華過人,高中舉人,後來又是探花,礙於世間輿論,不得不受到重用,但是你父親在朝中卻是身份尷尬,皇上始終對他不為關心。”


    “後來呢?”苑苑問道,“據我所知韓姬應該誕下一個嬰兒,這個孩子在哪裏?”


    金陵王看著苑苑單純的眸子,又是些許的沉默,然後說道:“你所說的那個孩子,就是當今的聖上!”


    果然和苑苑猜測的一樣,不過聽金陵王說出來,苑苑還是難掩飾自己的驚訝之情,那一年出生的嬰兒一個是皇上一個是五皇子,可皇上為何會成為範太後的孩子?難道皇上是為了啟霖的前途著想,給了他一個更為體麵的嫡子身份?


    看得出苑苑臉上的神情幾度變化,盡是疑慮之色,金陵王飲了一杯酒,說道:“你可是在懷疑皇上為何成了範後的孩子,又是為何成為了太子!”


    “王爺果然是猜到了我的心裏!”苑苑說道,“不知道為何會成了現在的局麵,以我對皇上的了解來看,聖上似乎對自己生母的事情絲毫都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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