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林迴繼續說道,“入金陵,禹陵江乘船是很好的一條路線,不到一日便可到絲蘿,快馬加鞭用不上入更就能到江寧,所以欽差大人選定這條路線的可能性極大!”


    “三日內到禹陵城,從臨川出發可不大可能!”金陵王說道,“臨川路途遙遠,不走上半個月,快馬加鞭,不可能到禹陵城!”金陵王對禹陵江渡口有印象,當年自己從京都出城後便是在禹陵江乘船入金陵,如今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


    “據本王在宮內的耳目傳信,這位欽差大人是三日前在朝中確定下來的,即為臨川長公主的駙馬蕭欽,可本王聽聞,駙馬已隨公主前往臨川封地,就算是走在半路上接到聖旨迴京,那也要走上幾日,時間對不上!”薑果然是老的辣,金陵王老謀深算的說道。


    “難道欽差大人是從京都出發的?”林迴一愣,“屬下這就去查明蕭駙馬近來的行蹤!”林迴抱拳下跪,金陵王點了點頭以示默許,吩咐道:“那就辛苦林先生了,務必要查清欽差蕭駙馬的行蹤!”


    林迴走後,從淡金色的紗帳後出來一個女子,腰身曼妙,身著寢衣,青絲順下,她的臉也是上了些年紀的,不是碧玉豆蔻那般的少女。


    雙臂緩緩地半挽紗帳,蓮步輕移,微微挽起的袖子露出玉臂一截,“這蕭駙馬都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物,沒想到還是不太好對付呢!這麽多日子了,連林先生都沒有查清他的蹤跡!”她輕移至金陵王的身後,十指鮮肉的捏著他的肩膀。


    “看來皇上是長大了!”金陵王剛想端起茶杯,那女子輕輕地用手擋了一下,勾著他的脖子,順勢坐進他的懷中,柔聲說道:“大晚上的,喝茶傷神,別喝了罷!”


    金陵王將杯子放置在一邊,淺淺一笑,那女子也便笑了,手指摩挲著他下頜上的胡須,撒嬌一般的軟媚說道:“皇上長大了,王爺卻是長不大,不愛惜自己身體的小孩子一般!”


    屋內濃濃的帳中香,燈盞迷離,那女子起身半扶著金陵王進入內室,秦淮本是風月場,脂香粉濃之地,能見到這樣的情景並不稀奇,哪怕是金陵王的行宮裏,也沒什麽奇怪的。


    ……


    苑苑與宋離昨晚數清大致的人數之後,便徹底的陷入了僵局,現在他們還沒有任何的線索能夠想明白,為何人數是多了而不是少了。


    苑苑想的頭疼,提議到街麵上轉轉,或許就能有什麽新的發現了,二人在並不熟悉的江寧街市上逛著,吃的、玩的、用的一應俱全,隻可惜苑苑興致缺乏,沒什麽心思,宋離一貫不在意周圍的環境,隻是跟在無精打采的苑苑身邊走著。


    突然,有人迎麵的撞了一下苑苑,此等下三濫的招數,苑苑豈能讓他混過去,於是很輕鬆的抓住了對方掏了自己荷包的手,對方被捏的齜牙咧嘴的喊疼。


    苑苑將荷包拿了迴來,沒打算放了他的意思,“小賊,你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就敢偷竊,跟我去官府!”


    “你最好放了我!”那小賊態度狂妄的叫囂,官府也不敢辦了我!


    “好囂張!”苑苑冷哼一笑,“以前是你走運,現在遇上本少爺,是你晦氣!今日你非得跟我走一趟了!”


    那小賊顯然看苑苑身子單薄,企圖甩開她的手逃脫,宋離在身後堵住了那小賊,“你還想跑?”苑苑上前,沒想到那小賊居然還懂些拳腳功夫,二人當街打了起來。


    氣氛被這男子的沉默和嚴肅冷卻的像冰一般,原本圍起來看熱鬧的百姓都散開來,那小官爺身後的一個男子指著苑苑和小賊,吼道:“見到世子還不跪下,居然還敢當街行兇!”


    苑苑銳利的目光迎著世子的眼睛瞪了過去,原來他就是金陵王的世子,怪不得如此威風,宋離剛想上前說話,卻被苑苑用手肘頂了一下,似乎他隻是站在人群中看熱鬧的一員,苑苑答道:“世子殿下,這個小賊偷了我的荷包,還態度囂張,拒不歸還,所以小的才與他大打出手!”


    “來人,將二人帶走!”世子調轉馬頭麵無表情,身後的衛兵將苑苑和小賊一同帶走,宋離看著離他越來越遠的苑苑朝她做了個表情,他知道苑苑裝作不認識他,是不想讓他受到牽連,畢竟他保證安全才能想辦法救她出來。


    “都怨你!”那小賊抱怨道,被捆住手的小賊與苑苑一同被牽著走,此時他目光滿是怨憤。


    “你還有理了!”苑苑抬著下頜瞪著她吼道,“光天化日偷東西,還理直氣壯地!”


    “若不是你與我糾纏,就不會撞上世子的儀仗,何以至此!”小賊埋怨道。


    苑苑非得跟這個不講理的小賊鬥嘴,迴嘴道:“你要是不行偷竊之事,豈能這樣!”


    “你們兩個不許交頭接耳!”牽著苑苑和小賊的武官迴頭怒喝了一聲,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臉龐黑黑的,咋一看上去倒像是戲曲裏的張飛。


    兩人被吼了之後便不敢再說話,隻是苑苑手腕上被繩子捆的太緊,此時已經刺痛非常,想必是已經被磨破了皮。


    二人被帶到了金陵王府衙之內,那衙門倒是恢弘非常,燙金的匾額,黑色的大門,門口一隻碩大的立起來的鳴冤鼓,兩班衙役站的整整齊齊,挺拔非常。


    苑苑曾在福州城見過穆正倉的衙役,一個個懶散歪斜,可這金陵王府衙內的衙役,倒是各個精神,可見紀律嚴明,不知道這個小世子訓練出來的,還是他老子金陵王的功勞。


    “跪下!”二人手上的繩子被解開,果不其然,苑苑腕上已經出現了傷痕,她到底還是細皮嫩肉的女兒身,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苑苑本不想跪,可公堂之上不能暴露身份就隻有跪,所以她便跟著小賊一同跪下受審,驚堂木一響嚇了苑苑一跳,看著世子嚴肅的臉,隻聽他說道:“堂下跪著何人?”


    “小的程二!”小賊被這陣勢嚇得身子伏地答道。


    “葉央!”苑苑跪坐在腳背上答道。


    “哪裏人士?”他又問道。


    “金陵人士!”


    “符陽!”苑苑簡短的答道。


    “你二人為何當街鬥毆?”


    這一問都想搶著說,驚堂木‘啪’的一聲響,嚇得苑苑一驚,那小賊立馬伏在地上不敢說話。


    “你說!”世子指著苑苑說道,“細細講來!”


    “我正逛街,被這個小賊偷了荷包,要拉他見官,他囂張非常,不僅不怕,還恐嚇於我,所以我一時氣不過就與他動手了!”


    世子聽後,問道:“你說的情況可屬實?”


    “當然屬實,當場那麽多人圍觀,隻要世子殿下找來一個問問就可以了!”


    堂上的幕僚此時湊近了世子耳語道:“下跪程二是江寧府內有名的混混流氓,平日素來偷雞摸狗!”


    “程二!你可認罪?”聽過幕僚的解釋,世子一拍驚堂木問道。


    “小的認罪,還請世子寬恕!”程二不敢再辯駁,本著認罪伏法從輕處理的態度認罪。


    “好!”驚堂木又是一拍,“本官宣案!竊賊程二,偷竊符陽人氏葉央的銀錢荷包,念其當堂承認錯誤,按照律法,杖責二十以作懲處!”


    苑苑正是得意之時,沒想到那世子接著說道:“符陽人氏葉央,雖為受害者,被盜取財務,可不應該當街與人鬥毆,滋擾百姓,念其過錯較輕,竹尺五下以示懲罰!來人脫衣服!”


    她居然也要被罰!還得脫衣服?苑苑吃驚的瞪著一雙眼睛看著堂上的人,程二已經被扒了褲子按在凳子上準備打板子,難不成她也得脫了上衣挨竹尺?


    隻見金陵王世子拿了兩個朱紅色的簽丟了下來,其中一個落了地,另一個卻被苑苑縱身一躍接住了!


    “大人,執行不合理!”苑苑拿了令簽起身說道,反正她不能暴露身份,也不能挨打。


    “放肆!你敢滋擾公堂!”金陵王世子指著苑苑怒喝道。


    “世子殿下!”苑苑一抱拳作揖,繼續說道:“小的是符陽人氏,雖然在金陵地界滋擾了百姓,可還是符陽人,就算是被懲處,也應當被送迴符陽府衙受審定奪,再施以懲處,而不是在金陵的大堂之上!”


    這年少男子說的不無道理,幕僚又悄悄地說道:“按照規矩的確應該如此,現在隻能將這個男子送迴符陽,再示懲戒!而且要聽取符陽地方官的審判為主。”


    苑苑看這架勢倒是想笑,堂堂一個世子殿下,竟然像傀儡戲的木偶,被一個幕僚提著走,顯然是因為他年紀輕,金陵王不放心讓他獨自掌管,特地留了一個有經驗的協助。


    “既然如此,程二杖責二十現在執行!至於你!”他食指一上挑,說道:“先關押進大牢,三日後押解迴符陽!”


    苑苑對結果很滿意,三日的時間,宋離怎麽也能想辦法將自己救出去,她將手中的令簽極其準確的投進了竹筒裏,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嘩啦’聲。


    金陵王世子因為這聲響,挺起了身體,目光仿佛釘在苑苑身上一般將她目送出去,心中卻是暗暗地想到——好生囂張的一個人,好生臨危不亂的一個人,好生身手敏捷的一個人!


    苑苑被押了下去後,院子裏就響起了程二挨板子的哀嚎聲,金陵王世子吩咐身邊的幕僚,“查一查這個人,看看他什麽來曆!”


    不知道為何,這個人身上說話動作間顯露出遮擋不住的貴氣來,他聯想到父王這幾日來查找的欽差蕭駙馬的行蹤,他有些懷疑,這個人會不會就是,或者有關係。


    苑苑被關進了大牢,外麵的兩個人似乎都坐立不安,一個自然是宋離,在府衙外聽審過後得知苑苑被押進大牢,便開始想辦法將苑苑救出來,另一個則是金陵王世子,因為懷疑苑苑的身份就是欽差,所以他特地挑了一匹快馬前往秦淮行宮,準備稟告給金陵王。


    “父王,兒臣有事稟報!”風塵仆仆的世子跪在殿中,金陵王示意身邊侍奉的女子和下人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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