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來,昨晚上她和駱啟霖圓房了,“口渴嗎?叫人拿水來?”駱啟霖吻了吻她的額頭問道。


    還想讓下人進來,她這副樣子怪丟人的,苑苑連忙搖頭說:“不要!我……不渴!”不想對視他的眼睛,便將頭埋進了他的懷裏,駱啟霖知道她是害臊,於是起身親自倒了一杯茶拿了過來。


    “天色還早,你再多睡一會兒!”駱啟霖撫著她的頭頂,苑苑這一起來渾身難受,不禁眉頭輕蹙,身上軟綿綿的沒力氣,腰背發酥,好像是被人用小錘子細細的敲打過一般,雙腿麻麻的,越向下感覺越發輕。


    “還難受?”駱啟霖接過茶杯小心問道,“昨晚怕你不舒適,沐浴後才哄你入睡的,要不一會兒宣太醫進來開些舒緩的湯藥!”


    “不必了!”苑苑一拉被子遮住自己隻穿著抹胸的上身說道,轉身避開駱啟霖含情默默的目光,麵朝裏躺了下去,閉了眼睛說道:“不是還要上朝麽,要來不及了!你……不要管我就是了。”


    她肩背單薄,上麵還有幾道深淺的傷痕,卻是帶著少女的性感,肌膚絲緞般柔滑細膩,觸及微涼,駱啟霖知道她是難為情,便欠身吻了吻她的肩頭,說道:“朕先去上朝,你好生睡一會兒,等下了朝朕再過來看你!”


    駱啟霖走了,從他漸漸消失的腳步聲聽得出來,苑苑躺在床上心情並不好,她終於還是成了令她自己討厭的樣子,與自己愛的人有著這一段參雜著君臣朝綱的關係,有著不可逾越的規矩和法度。


    皇上連續兩晚宿在絳雪宮,這不是件小事情,各宮妃嬪小主初入宮,除了寵愛皇後一夜之外,皇上再未近女色,這個皇貴妃一入宮便有專寵之勢,這苗頭讓宮裏上上下下都有些不安心。


    身體抱恙的皇後黃靜嘉一夜未眠,自從聽見華齡來報皇上夜宿絳雪宮,她便心神不寧的在燈下坐了一夜,“皇後娘娘,歇息一會兒吧!”


    華齡見油燈裏的燈油都燃盡了,鬥膽勸道:“您這樣會熬壞了身子的!”


    “本宮身子好賴又能怎樣!”黃靜嘉冷笑一下,她稱病未去請安,皇上應該知道的,可都沒來探望自己,反而昨晚寵幸了絳雪宮,心裏可曾是有一點她的位置。


    “皇後娘娘,您若是熬壞了身子,豈不是遂了皇貴妃的意願,她現在是風頭正勁,您可要保住身體才是,您這樣若是被宰相大人知道了該有多心疼!”


    華齡勸解的話讓黃靜嘉心思一亮,沒錯!她怎麽能傷害自己給別人騰地方,更何況她貴為皇後,父親又是當朝宰相,那葉苑苑是什麽貨色。


    “娘娘,您不必憂心,都說以色侍人,能好幾時,那皇貴妃也就是看著漂亮,年紀尚輕,等過了些時日,皇上厭煩了,她在身份尷尬,有辱皇室名聲,想必便會慢慢失寵,到時候沒什麽好下場!”妙齡見皇後臉色好了些,繼續勸道:“娘娘不如先不與她衝突,反正宮裏這麽多人看不上她,除了裕昭容,恐怕早晚得讓她們生吞活剝了!”


    華齡說的有幾分道理,牆倒眾人推,這皇貴妃樹大招風,如此公然得罪太後,爭寵皇後,想必後宮妃嬪們就不會讓她好過,她隻要默認、縱容、煽風點火,這皇貴妃就沒什麽好日子過。


    “華齡,準備梳洗,本宮要去千秋宮!”黃靜嘉起身吩咐道。


    “娘娘,您去千秋宮做什麽?”


    “皇上昨晚想必身體勞累,本宮要帶些廚房煲的湯過去!”黃靜嘉心中暗自想到,她要溫柔的對待駱啟霖,賢良淑德,大方得體,這才是一個皇後該有的樣子。“華齡,吩咐廚房,燉些雪蛤湯,皇上最喜歡了,多加一些枸杞!”


    打扮過後的黃靜嘉前往千秋宮,遠遠地看去,似乎徐大人就站在宮門外,徐大人是父親的同僚,追隨父親多年,在宰相府的時候,也常常見徐大人出入,此時徐大人站在外麵,想必裏麵談話的人不是尋常人,難道是父親?黃靜嘉思忖過後走了過去。


    “老臣給皇後請安!”按照禮節,黃靜嘉點了點頭以示迴禮。


    “裏麵皇上還在處理政務?”黃靜嘉說道:“本宮燉了些湯,看來要等一會兒了!”


    “裏麵不是外人,正是皇後的父親宰相大人!”


    聽徐大人這麽一說,黃靜嘉上前幾步,見徐大人臉色似乎有些不悅,問道:“看來父親和陛下談的不短了,徐大人勞苦了!”


    “謝娘娘掛懷!”徐大人環顧四周,侍衛都離得遠,有意向皇後傳話,說道:“娘娘可能還不知道,皇上要該官吏選拔體製,還要給舉薦的官員增加殿試,宰相大人存不同意見,不同意皇上革新,所以兩人現在是意見相左,娘娘身為皇後,可不能不管!”


    徐大人是透話給自己吹枕邊風,可僅憑三言兩語黃靜嘉判斷不出來形勢,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皇上要開始革新,而父親似乎並不同意。


    “徐大人,本宮倒是覺得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了,就不等了!”黃靜嘉上前,將煲好的雪蛤湯轉交給了太監總管劉牧。


    “劉公公,這是本宮親自煲的湯,看來陛下政務繁忙,轉交給皇上就是了,勞煩公公了!”


    “奴才遵旨!”劉牧接過華齡手裏的食盒,跪安恭送黃靜嘉,隻見她離開時還看了一眼徐大人,劉牧眼睛尖,覺得剛才皇後與徐大人可不隻是隨便的請了個安這麽簡單。


    裏麵議事的是宰相大人,皇後的父親,外麵的徐明是宰相的親信,他能和皇後說的恐怕也就隻有禦書房裏還在激烈討論的事情,劉牧不禁眯了眯眼睛,他倒是有些期待這個皇後的表現了。


    劉牧看了一眼手裏的食盒,在他心裏,這個皇後挺聰明,皇上寵幸皇貴妃,她不鬧,反而對皇上體貼有加,對於如何睿智的參與政務,也是考驗她的一關。


    無疑能從這兩個職位一路遷升至宰相的位置,黃皓早已經發現了舊體製中舉薦這一好的遷升途徑,所以他才能一路暢通無阻,年輕有為官居宰相。


    駱啟霖想要革新是源於福建的案子,從與苑苑和邱鴻軒往來的書信中可以發現,福建的案子是一個典型,地方皇親國戚手握重權,其原因之一是地方偏遠難以及時管理,其二便是這些人手中有舉薦官員的權力,地方官都希望調迴京城得到升遷,巴結這些地方上的皇親國戚就是一個可以得到舉薦的重要手段。


    長此以往惡習的積累,這些地方上有舉薦權力的人便會獨霸一方,架空真正的地方政府,間接地架空皇權,像穆正倉這樣的官員就會越來越多。


    所以端木玦要改革,先行擬出兩條,切中要害的那舉薦官員開刀,果然尚書省傳達後宰相黃皓是第一個反對的人。


    談話的結果是不歡而散,黃皓的執著代表著抗拒皇權一集團的利益,與駱啟霖的決心一樣不可改變,所以看著黃皓退下的背影,駱啟霖憤然拂落桌上的硯台,弄得滿地黑色的墨汁。


    雖然墨汁裏加了些蜂蜜掩蓋原本的味道,可這一灑落,還是熏人的很,劉牧為了讓駱啟霖消氣,便勸道:“陛下,屋內氣味刺鼻,不如移駕餐廳,皇後送來雪蛤湯,不如您先休息一會兒?”


    駱啟霖哪有心情喝湯,尤其是剛與黃皓吵完架,更不會喝黃靜嘉的湯,便臉色冷峻的說道:“起駕絳雪宮!”


    一個迴籠覺才醒過來的苑苑簡單的梳洗了一番,那身光鮮閃閃的行頭複雜又容易出汗,所以她懶得再穿,反正不用出去請安,於是便吩咐梅雨找了一套素色的常服換上,頭發隨意的挽了一個墮馬髻,選了根青色玉簪倒也是清爽。


    “讓廚房做些清爽的小菜!再做些秦鎮米皮來!”這五月的天氣裏中午越發的熱,什麽都難以入口,小尹還總是煲湯,喝完就是一身的汗,苑苑倒是願意吃些地方小食迎接暑熱。


    在碧月小築裏繼續翻看昨晚的那本棋譜,昨晚衣角拂落的幾個棋子重新擺好,還沒等靜下心來,就見太監周全急急忙忙的跑進來,迴稟道:“娘娘,皇上駕到,離宮門口十米了!”


    “那就接駕啊!”願意很是淡定的迴答,眼皮都沒抬一下。


    周全和小尹對視了一番,娘娘如此姿容麵聖也是夠樸素的,宮裏頭的娘娘小主們,那個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為了引起皇上的注意,他們主子倒是好。


    反正也是來不及換了,屋裏的人都跪下來恭迎聖駕,可駱啟霖一進碧月小築,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似乎龍顏不悅,而且是很不悅。


    苑苑抬眼看了一下他冷峻的表情,雖然嚴肅,可是好看得很,他一生氣便雙唇緊閉,眉頭微凝,繃緊的下頜剛毅堅決,擰著的眉心好像是不近女色禁欲聖僧。


    苑苑平身後吩咐小尹將備好的午膳奉進來,且附耳交待了幾句,並屏退了眾人,沒了外人,苑苑便坐在駱啟霖對麵,指著桌上的秦鎮米皮說道:“皇上,這個呢是秦鎮米皮,出自長安,據說秦臻盛產粳米,質地優良,非常適合暑熱的夏季吃,入口爽滑,今日咱們也體味民間百姓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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