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啟霖稍微定了定神,便對葉學楓施了一禮:“葉大人,本王此次前來,也是奉旨行事,望葉大人海涵。”


    葉學楓趕緊還行:“不敢,不敢!”


    駱啟霖為照顧葉學楓麵子,並未讓葉學楓跪下宣旨,而是將聖旨遞於葉學楓.


    葉學楓接過,細細看了,便長歎一聲,長跪在地:“臣,絕無反意,忠心日月可鑒!請殿下盡管搜!盡管搜!”


    駱啟霖趕緊扶起:“葉大人不必如此!”


    葉學楓卻執意不起:“殿下,聖旨已說得非常明白,即使搜不到證物,也要即刻收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最後一句話說來已是淚流滿麵。


    葉學楓這一跪,身後其夫人,葉蓁及葉苑苑都跪了下來。


    駱啟霖心中酸楚,卻知事已無扭轉之局。


    不多幾,兩個侍衛聯手抬一個箱子匆匆趕來:“殿下,殿下,找到了!”


    駱啟霖當著大家的麵打開箱子,頓時臉如紙白,心如死灰。這一箱子裏裝的是龍袍和冕旒,謀反之罪證據確鑿。


    葉學楓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臣家中怎麽可能有這些物候,怎麽可能!這一定是汙陷!”


    駱啟霖不敢怠慢,隻說:“葉大人,是非曲折,本王相信,父皇一定會還你公道的!隻是,這物證,是眾人麵前搜出,本王,不得不,呈給父皇……”最後一句駱啟霖已經不忍心說出口。皇上若知道了這物證,葉家必沒有任何活路了。


    葉苑苑即使平日膽量不小,心智過人,但畢竟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還未經曆過這些事,眼下也是全無主意。她吃不準這一切是為何而來,她隻知道,她的父親,不會謀反!


    她跪行到駱啟霖身邊,叩了幾個響頭:“殿下,我父親不會有反意的,我父親絕對不會有反意。請殿下明察!”


    駱啟霖強忍著心疼,想蹲下欲扶她起來,卻知道這個時候她是不會起來的,他手扶在她肩膀上,聲音無奈而絕望:“苑苑……”


    他能說什麽呢?即使他是太子,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如果他行差踏錯,父皇也會毫不留情地取他性命……


    葉苑苑看見他眼中的悲哀與絕望,當下便明白了這事沒有迴旋的餘地,她隻剩下滿眼淚水喃喃地說:“殿下……救救我們,救救我葉氏一家……”


    駱啟霖想為她拭去淚水,卻是不能。


    此時禁衛軍首領許天偉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傳來:“殿下,如今物證已搜了出來,還是快快收監,等待皇上發落吧。”


    “來呀,將葉氏一族全部收入天牢!”


    各侍衛如狼似虎的撲了上來。葉苑苑隻記得自己似乎想要抓住什麽,卻什麽也沒有抓住,她不知何時,已暈了過去。


    天牢。


    外麵大雪紛飛,地牢裏更是陰冷得可怕。


    “苑苑,苑苑……”葉苑苑聽得真切,是母親在喚她。她一激靈,立刻爬了起來。


    她四處打量了一下,三麵泥牆,一麵鐵欄,地上稀鬆地鋪著一層稻草,母親胡氏滿臉淚痕,臉色蒼白得可憐,人像是瘦了一大圈。身邊是弟弟葉蓁,關切地望著自己。


    “母親,你沒事吧?”葉苑苑摸著母親的手,卻發現她的手燙得可怕。


    胡氏淒慘地笑笑:“你沒事就好了!”


    葉苑苑突然恨自己為何在那個時候暈了過去,沒好好保護好母親。“母親,你發燒了……你吃藥了嗎?藥……藥……”


    葉蓁說:“已跟外麵的獄卒說了,不但沒有藥,反而被教訓了一通。”


    胡氏卻說:“不礙事……”


    葉苑苑搖著欄杆大喊大叫:“有人嗎!有人嗎!快來人呀,我母親生病了!快拿藥過來!”


    兩個滿臉橫肉的獄卒走了過來:“嚷什麽嚷!進了天牢可不就死路一條!生病了也好,早死早超生!”


    葉苑苑氣得從地上抓了一塊石子便扔了過去:“怎麽說話的!”


    石子打中了獄卒,他“哎呀”一聲摔倒在地,幾乎爬都爬不起來。另一獄卒見狀便火了,拿著棒子便往前衝:“反了你不成!在天牢裏老子還怕治不了你!”


    地上的那個卻一把抓位他:“罷了罷了!快走吧,惹不起這一家子還躲不起嗎!”


    “快走快走!太子殿下有話……”


    葉苑苑聽著太子殿下有話,卻聽不真切後麵的聲音,兩個獄卒就這樣離開了。


    葉苑苑氣得繼續大喊大叫,卻是再也叫不來任何人了。


    胡氏心疼地攔下她:“苑苑,何必跟他們白費力氣……”說完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葉苑苑心疼不已,又問葉蓁:“爹爹呢?”


    葉蓁搖搖頭,隻管拍著母親的背:“爹爹不知被他們關在哪裏了。”


    葉苑苑心中一陣絕望。父親是死是活不知,琰哥哥是何情況不知,外麵的情況怎樣一概不知。


    三人都隻有薄薄的單衣,到了夜裏地牢裏更是冰冷刺骨。


    葉苑苑與葉蓁開始都尚且可以內功護體,但地牢裏的飯卻是不是壞的就是嗖的,漸漸的二人也有體力不支了。而母親胡氏,高燒一直不退,已經暈迷不醒,一直在說著胡話。


    母親的身體漸漸冰冷,葉苑苑已經萬念俱灰。不管葉苑苑與葉蓁如何精心照料,她終是撒手離去了。


    “也好,不用忍受淩遲之痛。”葉蓁喃喃地說著。


    前幾日明明還是陽光燦爛風華正茂的少年,現在滿臉滄桑,蒼白瘦弱的臉上有著與年齡不符的不甘與絕望。


    葉苑苑與葉蓁依偎著,早已哭不出來。


    而在葉氏一家收監後,駱啟霖便一直四處奔波,漸漸有了眉目,所有的證據都一齊指向了端王駱騏駿。


    邱鴻軒,時任兵部侍郎,太子的得力助手。“殿下,這一切必定是端王的陰謀。先汙陷瑞王府中藏有玉璽,又將龍袍之物偷偷藏在葉大人家中!”


    駱啟霖長歎一聲。端王駱騏駿他是知道的,雖然母妃蕭婕妤在後宮甚是得寵,但他平時為人卻很乖巧低調,像是與世無爭。但駱啟霖曾從母妃範皇後中聽過不少蕭婕妤對她的陷害,因此對蕭婕妤那種陰森的性格有些害怕。很難保駱騏駿不是那種笑裏藏奸之人。


    “軒,後宮之事你應該也略知一二,我母妃之事你應該也有所耳聞。蕭婕妤一向將七皇弟的母妃齊妃娘娘視作心腹大患,處處為難。此次七弟如果出事,齊妃肯定也受連累。你的推論不可謂不正確。”


    “即使如此,目前本王也毫無證據啊。而父王,對有謀反此類罪行,一概是寧錯殺不放過的。但願我們能爭取到時間,在葉氏行刑之前找到證據,否則……”


    邱鴻軒與駱啟霖都沉默了。


    “天牢那邊怎樣了?”


    邱鴻軒搖搖頭:“天牢是皇上親自掌控的,密不透風,什麽東西都傳不進去,不過我已經帶話了,料定獄卒不會為難葉氏一家。”


    “嗯。此事還要速速追查下去,如果找到確實證據,七皇弟和葉大人或許還有救,否則……”


    駱啟霖不敢想,邱鴻軒不敢接話。


    豈料,第二天,即是收監的第十天,皇上便下旨定案。


    葉氏一家謀反證據確鑿,誅九族。葉氏一家擇日淩遲處死。瑞親王駱琪琰因受是葉學楓蠱惑,也已有悔意,終身圈禁於九靈山,任何人不得探視。


    消息傳到太子東宮正是晚膳時間,駱啟霖與邱鴻軒,瞿浩然正邊吃邊商量著端王可能露出的馬腳。這下大驚,急急便要入宮,想請求父皇再議。


    邱鴻軒與瞿浩然自知此去入宮必定兇多吉少,說不定連駱啟霖自己也會被連累,極力阻攔。無奈駱啟霖心中還有一絲希望,執意要去,三人在門口各不相讓。


    宋離慢悠悠地來了:“殿下,別入宮了。”


    宋離是提刑司,平日雖與太子交好,但很少管太子的事,此時突然出言,令人驚疑。


    “據稱,蕭婕妤在齊妃宮中搜出了鳳袍。”宋離又不緊不慢地說。


    “鳳袍?”三人皆是大吃一驚。


    駱啟霖道:“齊妃娘娘一向品德端莊,怎麽可能有鳳袍在身?”


    宋離說:“是啊,這事擱誰身上,皇上估計當場就得砍頭了。但擱齊妃身上……皇上遲疑了很久,廢了齊妃名號,隻說再查。不過以蕭婕妤的厲害,相信齊妃也很危險了。”


    瞿浩然道:“瑞親王被指藏有玉璽,雖然沒找到,但在葉大人府中搜出龍袍,現再加上齊妃宮中有鳳袍,皇上再如何偏愛齊妃與瑞王,想必也已是心寒之極了。於情於理,瑞王這邊,估計……已經沒有活路了。”


    邱鴻軒歎了口氣:“殿下,我知道你想救葉氏一家,隻是……這下真的迴天乏術了。”


    駱啟霖沒有言語,眼神黯淡。


    “至少駱騏駿露出了他的馬腳。以後,我們知道該防著誰了。他把七弟扳倒,下一個目標必定是本王。”


    他想起葉苑苑那雙清亮的眸子,他咬緊下唇,沒有人知道,此刻他心痛得幾乎難以自已。他為佳人多難而悲,為自己心中那段未發生便已消失的情感而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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