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有人溫和的說,聲音清晰又帶了一點暖意,聽得人心裏舒舒服服的。

    蘇寄悠偏頭一望,一片朦朧裏,依稀是個年輕的公子,流衣錦服,眉若遠山,眼含星辰,十指修長,對她溫柔一笑。

    一瞬間似是又迴到當年。

    她凝望那一汪睡蓮池水,他肩上棲著陽光仿佛從天而降,她被他的光芒刺得睜不開眼睛,隻聽得他一陣溫柔的低喃。

    寄悠。

    她傻傻地睜開眼,他的眼睛閃亮,手指修長,也是如蓮花綻放一般,對她溫柔一笑。

    如今,他還不肯放過她麽?即使跨越了千年的時光,他仍然要跟著來麽?自始至終她不都是他的一顆棋子麽,他還嫌傷她傷得不夠麽?

    忍不住慘淡一笑,仰起臉,戚哀哀望著他的臉。

    “你來了。”

    君若簡直是一頭霧水,什麽‘你來了’,如此相熟又哀戚的語氣,她認識他麽?

    再看眼前的女子,眉如柳絲,眼似清泉,眉清目秀,長得倒是不醜,尤其是那抹紅唇,更添了幾分嬌媚,雖然他的溫柔鄉裏有不少的女人,但這看似嬌媚實質清秀的淡雅女子他確實不認識,她又何以叫得如此熟絡?

    “你為何要來?”

    一雙迷蒙淚眼,盈盈地望著他,她問得很輕,卻問得有幾分哀怨,似在問他,又像在問自己。

    君若一窒,看著她楚楚可憐神情憔悴的模樣,不禁有些心疼。

    “我來,自然是來處理這邊的狀況。”

    那個小二已經拖下去,又不知道被誰暗中修理過了,二樓的其他人也被君若請了出去,可是君若說話仍舊很輕很溫柔,不知道為什麽,就怕不小心嚇著了她。

    “也是,你既然出現在此,自然是為了處理我而來的。”不然,是對她真動了情才追來的麽,不禁一聲苦笑,怎麽可能?

    即使相隔千年,她,還是礙著他了麽?

    君若頭昏腦脹,急得要死,張了張口,卻發現不知道要說什麽,生平第一次,他終於體會了有理說不清的委屈和心酸,他不是秀才,她也不是兵,可很明顯她是醉酒失態,並且認定了他就是那個她口中念叨的他。

    該死,明知道他最受不了女人的淚水了,她居然還擺出一副是你傷害了我的悲痛欲絕的表情。

    眼見麵前女子一臉欲忍不能就要崩潰的破碎樣子,君若一急,連忙低聲寬慰。

    “姑娘,先前本酒樓的小二有所冒犯,你又醉成這個樣子,我身為老板,隻是想來看看,如若你需要,本樓可給姑娘提供一處雅間,兩位姑娘也可暫且歇下,如此而已,並不是要處理你,請姑娘放心。”

    再轉身,對寶衣雙手一揖。

    “若是我沒有猜錯,這位姑娘,應該是那位姑娘隨侍的丫鬟吧?”

    見寶衣點點頭,又說,“能不能勞煩姑娘,扶你家小姐隨我到雅間,你家小姐醉成這樣,理應好好休息一陣,另外再找其他客棧亦是麻煩,不如在本樓歇息一晚,你看如何?當然,費用全免。”

    寶衣還被剛才的情景嚇得一驚一詫,突然冒出的爾雅公子,小姐哀哀戚戚的表情,還有他們的對話,聽得她如墮霧裏,如入雲影。小姐雖然聲聲悲戚,可人家似乎並不認識她,看樣子,是小姐把他當成別的人了,可是究竟是誰,竟然讓小姐悲痛至此?

    如今疑團未消,聽得他問話,不由傻傻點頭,扶了醉得熏熏的小姐隨他而去。

    扶著小姐上了床,替她掖好被子,門外已有人送了一盆幹淨的清水與毛巾來,寶衣道了聲謝,將毛巾扭幹疊好了放在小姐的額上,這才轉過身來,一臉正色。

    “君老板,可否告知,這酒樓待客的可是什麽茶?”

    一杯初嚐,隻道是好喝得很,入口微微苦澀,後來全是清香甘洌,撲鼻的茶香,淡而醇人,她也不曾喝過如此清甜芳香的茶,心裏喜歡,也就多喝了幾杯,卻無不妥,所以不曾在意。

    然而小姐也隻是喝了幾杯,卻臉也微紅,眼也迷醉,似是醉酒一般,她這才驚覺,這茶,絕非僅僅是茶。

    君若眉一挑,對眼前的女子多了幾分欣賞,雖然一眼便已看出她絕非是一個丫鬟那麽簡單,卻想不到她如此深藏不露,居然一下就看穿了那茶裏的名堂。

    “姑娘可知這茶的名字?”

    寶衣搖搖頭。

    “那姑娘可曾聽過‘君悅酒樓’?”

    寶衣翻翻白眼,廢話,若不曾聽說過它的盛名,她與小姐又豈會到此一坐?

    “姑娘聽說了‘君悅酒樓’,卻不曾聽說過它的‘淚連香’麽?”

    寶衣愣了一愣,半晌才恍然大悟,“這茶,便是那淚連香?”

    “正是。”君若點頭含笑,神情難掩幾分得意與驕傲。

    “這淚連香,是茶,卻也是酒。這茶,取的是那雲山上不生煙塵的離茉茶,清泉浸染,滴水濾幹,再加一分春風,三分陽光,輾轉成顆即可。這酒,取的是那桃花塢千年桃花樹下深埋的桃花酒,清甜醇香,如沐桃花。所以,這淚連香裏,既有離茉茶的微苦甘甜,也有桃花酒的濃烈醇香,這淚連香雖然用於待客,卻也是極品,除了在君悅酒樓,別的地方再也不可能喝到,就連當今天子,要若喝上一口,隻怕也要屈尊走一趟。”

    寶衣心下釋然,怪不得小姐喝了幾杯便失了往日的平靜淡然,這淚連香亦茶亦酒,小姐不勝酒力,醉酒失態,鬧出幾分尷尬,卻也是自然。

    也不再計較,對方溫文爾雅,翩翩有禮,該解釋的也都解釋了,何況人家還準備了環境如此清幽的雅間供她們兩人歇息,若再刁難,倒顯得自己不是了。

    看了看窗外,天已暗黑,數顆星星寂靜地掛在夜空。

    於是微微一笑,“今日多有擔待,一切有勞君老板了。”言下之意,是說時間已不早了,我們要歇息,君老板請迴罷。

    看了一眼床上臉色依舊微紅的人兒,君若往前跨了一步,見寶衣也不著痕跡往床邊挪了一步,隻得停住,收迴遙望的目光,依舊有禮而溫和。

    “姑娘客氣了,若沒有什麽事,君若就此退下了,天色已晚,兩位姑娘也該歇息了。”

    才打開房門,一聲歎息忽然從背後傳來,然後是靜靜的,淡得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

    “為何?你不是與婉華在一起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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