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鐵鏈將戰船鎖在一起?”阿布阿瓦爾摸著翹胡子,道:“這不就是咱們在海上遭遇風暴之時用來自保的方法?”


    大海上風雲莫測,船隊出海時常遭遇不期而遇的風暴,而在天地之威麵前任何船隻的下場都隻能是被海浪拍成碎片或者直接傾覆沉入海底。為了應對這樣的厄運,便有人發明出將更多戰船鎖在一起使得受力麵更大的發放來抵禦風暴。


    效果很是顯著。


    布斯爾點頭道:“就是這樣!而且唐軍的火炮威力很大,能夠發射鐵彈洞穿咱們的船身與甲板,中彈之後船隻很快就會灌水沉沒,如此拚接緊鎖,縱然其中幾艘船中彈依靠旁邊船隻的浮力依舊可以航行如故,不會傾覆沉沒。”


    阿布阿瓦爾兩眼發亮,連連頷首:“這是個好辦法啊!”


    伊本阿塔特瞅了半天找不出毛病,卻不願承認布斯爾的戰術更好,雞蛋裏挑骨頭道:“萬一敵人使用火攻呢?這麽多船連在一起一旦燒起來那就是連成片,跑都跑不掉,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被大火燒幹淨。”


    “嗬嗬,”布斯爾笑起來,看著伊本阿塔特的眼神有些憐憫、有些譏誚,仿佛在看一個弱智:“咱們打的是海戰,戰船航行在大海上,走遍到處都是海水豈能怕火攻呢?”


    伊本阿塔特意識到自己問了個愚蠢的問題,閉上嘴巴不說話。


    “傳令全軍積極備戰吧,等烏刺港的戰船抵達便集結在港口之內,若是唐軍水師不知死活闖進來,就叫他們折戟沉沙在這裏被波濤湮沒,讓唐軍的屍體喂養波斯灣的海魚!”


    *****


    沒巽港內的唐軍船隊已經做好準備,奧貝德帶著三百族人加入到唐軍陣列之中接受訓練,本就是靠海為生的部落自然熟習水戰,隻不過在唐人嚴厲的訓練之下懂得了更多的軍令以及彼此協同,更有專門的校尉指導作戰、記敘軍功。


    但百餘艘戰船遲遲不出港,使得所有人都費解。


    奧貝德訓練之餘擦擦汗,詢問派到軍中的校尉:“為何遲遲不見進攻屍羅夫港?”


    校尉冷冷看了他一眼:“大唐軍人最重要便是視軍令如生命,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軍令所在、高於一切!你既然加入大唐軍隊,那就要遵守大唐軍紀,隻管聽從命令即可,其餘不得過問。”


    奧貝德簡直震驚:“軍令高於一切?你的意思若是軍令讓我去死,我就得去死?”


    校尉麵無表情、聲音冷漠:“正是如此,令之所至,前麵縱然刀山火海、萬丈懸崖,也要一往無前,不得遲滯半步,否則軍法從事。”


    “……”


    周圍的阿茲德部落兵卒有些後悔了,萬一唐軍將他們當做吸引敵人火力的犧牲品,難道他們也要冒死上前?


    可現在後悔好像已經沒什麽用了……


    ……


    楊胄將軍中負責觀測氣象的校尉與附近幾個部落的巫師聚集在一起,讓他們預測未來三天內的氣象情況,結果這些人的預測總有分歧,這個說明日有雨、那個說後天有雨、還有一個說風雨交加有大風暴……


    事實證明無論是軍中負責氣象的校尉、還是生活在裏數十年的巫師,對於天氣的預測還是有些靠譜的,連續兩天下雨都被提前預測。


    直至第四天,所有人一致認為未來三天內無雨。


    天氣這種事變幻莫測,沒有誰能的預測能夠萬無一失,概率上正確足以。


    行軍打仗有時候就是要做好周全之準備,將各種不利的概率盡可能的趨向於最小,使得勝利的概率趨於最大。


    躲避雨天是因為要盡可能的發揮唐軍火器之威力,譬如“火箭”,雖然內裏隱藏的火油並不怕水,況且一旦引燃之後敵軍也可以就近取海水救火,但若是天上降雨、船上舀水還是會對“火箭”的破壞性有所遏製,躲過雨天就可以將“火箭”的威力盡可能擴大。


    所有人都攜帶軍械、兵刃登上戰船,楊胄自己也頂盔摜甲登上“魏王號”旗艦,整裝待發。


    而後當夕陽斜照在海麵上灑下萬道金光的那一刻,一聲令下,戰鼓隆隆、號角連天,一百七十餘艘大大小小各式戰船魚貫駛出沒巽港,帆桅連天、舟楫如雲,浩浩蕩蕩駛入忽魯謨斯彎曲的水道,向著屍羅夫港方向進發。


    屍羅夫港第一時間接到快船傳訊,阿布阿瓦爾有些發懵:唐人怎地如此好戰?提出的條件自己這邊還未迴複呢,他們就已經料定必然遭受拒絕所以迫不及待的便傾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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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顯然唐人根本沒打算談判,就是想要來波斯灣耀武揚威、通過戰爭拿到他們想拿的東西!


    堂堂哈裏發帝國居然被這般無視?


    欺人太甚!


    “烏刺港的戰船何時抵達?”


    “啟稟總督,最遲明天早上到達。”


    “嗯。”


    阿布阿瓦爾起身看著牆壁上的輿圖,用手比劃著忽魯謨斯至屍羅夫港的距離,心裏估測著唐軍抵達的時間應該是在烏刺港的援軍抵達之後,心裏略微放心,集結帝國在整個波斯灣的所有力量,難道還不能戰勝唐帝國勞師遠征的一支水師?


    那他也太無能了。


    就用唐人的鮮血與戰船的碎片來渲染哈裏發的無上神威吧!


    “若唐軍挑釁,權且隱忍,待援軍抵達便即開戰!”


    “是!”


    ……


    伊本阿塔特站立在船頭之上,身上穿著鐵甲、頭上戴著鐵盔,左手持大盾、右手持戰斧,雙腳叉開氣勢雄渾。


    遠方海平麵上陡然升起一輪紅日,一瞬間霞光萬道將海麵渲染得絢爛壯闊、波光粼粼,而就在萬道霞光之中,無數潔白的船帆自海平麵躍出,接天連海、綿延無盡,迅疾無比的向著屍羅夫港駛來。


    在他身邊、身後,大食兵卒駕駛著戰船排成陣列,都緊張的吞咽口水,唐軍水師來勢洶洶萬一根本不打招唿直接開戰豈不是憑借強大的機動性瞬間衝入己方陣列?


    海戰最講究機動性,一旦己方陣列被穿插、撕裂導致各自為戰,這場戰爭基本就輸了一半。


    好在唐軍水師在距離屍羅夫港數十裏的地方停駐,幾艘小船排眾而出,直抵懸掛著為了紀念先知而設為國旗的白色旗幟前停駐,船首站著的依舊是上次前往總督府遞交國書的那個年輕少尉,據說此人是沒巽港的總管,年紀輕輕、極為不凡。


    伊本阿塔特站立船首,全副武裝不怒自威,喝問道:“唐軍傾巢而來踏足哈裏發的疆域,所謂何故?”


    目光關注在扶餘隆身上看著對方的山文甲,又是豔羨又是戒懼,唐人的製造水平太過高超,大食國遠遠不及啊……


    扶餘隆雖然矮了一些,但大唐戰船的船首翹起故而顯得更高,兩腳紮在甲板上穩如山嶽,一手摁著腰間橫刀,朗聲迴道:“天下之國往來交涉自由貿易,一切應在多方商定的規則之下行事,如今爾等擅自更改稅率、無故屠殺大唐商賈、搶掠大唐錢貨,背信棄義、道德敗壞,與海匪山賊何異?堂堂大國卻卑劣齷蹉、毫無體麵,世人共棄之!今奉大唐皇帝陛下之命遠涉重洋而來,遞交大唐國書,要求貴國按照國書之意予以賠償,若不能重視大唐之國威、不能給予合理之賠償,則大唐將視為敵對,丟失的尊嚴自會從劍鋒之上討還!”


    他自覺一番話說的冠冕堂皇、大義凜然,己方身後戰船上的兵卒怒氣填膺、振臂怒吼,但對麵卻一片沉寂,那些大食國水兵麵麵相覷、不明所以,眼神中透漏著清澈的愚蠢。


    聽不懂……


    伊本阿塔特在通譯的翻譯之下聽明白了,頓時怒氣勃發、臉麵血紅,一雙眼睛死死瞪著扶餘隆,牙根都快咬碎了,大食國橫行於三洲五海之地、滅波斯、淩羅馬、兵鋒之盛舉世臣服,無數部族淪為奴隸,何曾被人如此這般的挑釁、淩辱?


    手中戰斧的木柄被他捏得咯吱響,勉強壓抑著憤怒,嘶聲大吼:“貴國國書遞交大馬士革尚未有哈裏發之命令傳來,吾等軍人不能擅自決斷,還請貴使略作等待,到時是戰是和,奉陪到底!”


    扶餘隆連連搖頭:“簡直荒謬,國書呈遞已久,貴國卻遲遲不予迴複,難道你們一年不予迴複,大唐軍隊就要等待一年嗎?迴去告訴你們的總督,今天日落之前就要給予答複,否則大唐失去的威嚴就要靠戰爭來索取!”


    言罷下令戰船調頭,返迴本方陣營。


    伊本阿塔特氣得差點吐血,麵容血紅,憤憤的揮舞了一下戰斧,大聲道:“咱們迴去!”


    雙方船隊劍拔弩張,於海麵之上相距數十裏對峙,大戰一觸即發。


    扶餘隆返迴本陣,順著繩索攀上“魏王號”戰艦見到楊胄,將情形迴稟,然後忍不住道:“為何定要等待他們援軍抵達呢?不如先將屍羅夫港的海軍擊潰再對其援軍迎頭痛擊,如此各個擊破,更為保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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