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熹微晨光中,潮水慵懶漲落,溫柔蘇醒。

    小屋。

    孤單佇立在近海土丘上,它是此處的唯一一戶人家。

    屋裏十分簡陋,空間也不大,內部被分隔成兩間。

    屋內很靜,像暴風雨狂襲後的沉靜。

    屋內人的氣息均勻而安詳。男人望著懷裏的女人,她睡著了。前一刻還像隻癲狂的小獸,而現在,她發泄累了,疲倦地靠在男人寬厚的懷抱,濃密的睫毛上顫動水澤,總是潛伏憂傷的美麗雙瞳輕闔著。

    她此刻像極了可憐的貓兒,蜷縮身子,臉蛋偎在男人左胸汲取溫暖。

    他將她輕輕放在木床上,拉過一旁的薄被,覆在她身。著了床,女人呢喃一聲,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凝望著她的睡顏,他擺在床沿的手指動了動,柔柔地舉起,指腹若有似無地刷過她潤額,目光從細嫩的肌膚上移到自己的手背,在靠近虎口的地方,新舊齒痕深淺交錯。

    剛才,她又咬了他。最糟糕的時刻已經過去,她哭喊著要他滾開,失控地揪扯自己的長發,然後毫不留情地咬住他欲阻止她自殘舉動的手掌。

    就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他任由小獸發泄恐懼、憤怒以及也許永無止盡的痛苦。而他總是靜靜的,靜靜的,沒有怨言、不會厭煩、也毋需爭辯,就像他的名字——秦默。

    他緩緩摘下臉上的鬼麵,俯下身子,在女子額頭烙上一枚淺吻,悄無聲息的,不帶情欲。

    三年了,秦默與這個叫做安君蘭的女子已在海邊小屋裏住了整整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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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就讓我跟段大哥去嘛。求你了,爹爹。”自從鄭香蓮知道,他爹要將血珊瑚交由安泰鏢局來護送,她便一直向父親要求跟著去。她並非貪圖走鏢過程中的新鮮樂趣,而是因為她知道,接這趟鏢的是段瓊生。

    鄭香蓮之父鄭狄與段瓊生之父段奕陽是至交,段瓊生是段氏劍廬的少東家,大多數時間卻是在姨夫的鏢局裏頭做一名鏢師。

    安泰鏢局鏢走大江南北,威振海內,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老字號。加上有段奕陽之子擔任總鏢頭,鄭狄認為這趟鏢必定能萬無一失。

    女兒香蓮欽慕段瓊生,鄭狄心知肚明,他有意成全。畢竟他與段奕陽交情匪淺,兩家又門當戶對,結成親家亦不失為一樁美事。

    不過香蓮要跟這趟鏢,他還是有些猶豫:“押鏢不是什麽輕鬆的差事,此去兇險,你段大哥要護鏢,還要顧你,況且鏢師都是男子,你一個姑娘家,豈不是添亂麽?”

    “女兒可以換男裝啊,古有木蘭從軍,我如何就扮不得男子,護不得鏢?”瞧著父親佯怒的神態,香蓮鼓起腮幫子。

    “胡鬧!”鄭狄說時,看向坐在一旁的段瓊生,“也不怕你段大哥笑話!”

    段瓊生不語,微微頷首,淡笑迴視,表示他不介意。

    “爹,讓我去嘛。我都跟段大哥說好了。”香蓮不依不饒。

    “哦?”目光帶著征詢,他在等段瓊生表態。

    “當然。”不待段瓊生迴答。香蓮急急地說道,她省略了當初為了要段瓊生答應她而整日整日軟磨硬泡的過程。

    段瓊生啟聲:“鄭叔,香蓮若真的想去,倒也無妨。”

    “這……我自是信得過你的。”略沉吟,鄭狄鬆了口:“……罷了,隻怪我太嬌縱這丫頭了!”

    “我知道爹爹最疼香蓮了。”鄭香蓮揚起笑臉,衝著鄭狄撒嬌。

    “這趟是水路鏢。香蓮你收拾一下行裝,我們後天啟程。”段瓊生囑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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