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家母子出麵都沒討下來人情。


    反而賈母這邊大動幹戈,直接命林之孝去查榮國府:“寧府那邊,珍哥兒做得極好。如今咱們家二老爺和璉哥兒都不在家,那我就把事情都托給你了。你不要怕,放手去查。看看家裏有沒有像寧府那樣的事情,若有,咱們家是決然容不下的。”


    林之孝摸不準賈母這是打算做什麽,又怕她老人家雷聲大雨點小,萬一事情鬧到最後把自己擱進去呢?


    趕緊給女兒小紅送信,讓她跟三姑娘打聽打聽。


    探春一聽,忙親自來見賈母:“老祖宗覺得這個時機很好?”


    賈母歎道:“不敢再等下去了。鳳丫頭走了,家裏已經沒人能鎮得住這群禍害。這個借口如果不抓住了,我怕以後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借口了。”


    探春默然。


    這卻未必。


    “老祖宗,事緩則圓。即便動手,也不能太急。不如您把那些人裏頭,分個輕重緩急出來,我悄悄地叮囑林之孝家的一聲兒。剪除禍害自然不錯,但打草驚蛇就不好了。萬一他們狗急跳牆,把些個髒水反倒栽贓在咱們家身上,咱們可就得不償失了。”


    賈母思忖再三,點頭稱是。


    林之孝從女兒手裏得了準信兒,心裏有了底。


    家裏從上到下,有些人輕輕放過,有些人小懲大誡,有些人則是一踩到底。


    賈母看著名單,心裏那口悶氣隻覺得舒了大半。


    李紈等人看著賈母這樣快的動作,隻覺得莫名,不免惴惴,都在旁邊聽著。


    賈母微笑道:“林之孝這次的事情辦得好,賞。”頓一頓,又語重心長地對旁觀哭泣的賴嬤嬤道:“不是我要駁你的麵子,實在是這些孩子太不爭氣了。咱們家百年的清譽,果然被這種瑣碎毀了,別說我無顏去見祖宗;便是你,以後見了他爺爺,可解釋得過去麽?如今趁著事情還能收拾,咱們且好好地收拾幹淨了,以後也好平平安安地過日子。你們家如今也已經有了朝廷命官,果然這些莫名其妙的親戚攀到了他身上,再有那不開眼的禦史去彈劾兩句,賴尚榮那孩子的寒窗十年,不是白費了麽?”


    賴嬤嬤自然知道道理是完完全全地站在賈母一邊的,何況這個時候威脅的話已經被賈母扯到了他們家唯一的希望上頭,哪裏還敢再多說別的?隻好含淚答應了,迴家且去警告自家的各種不著調的親戚朋友。


    李紈鬆了口氣。


    賈母又趁勢告訴李紈:“咱們家祖宗立下的規矩,丈夫故去,妻子不當管事,隻宜清淨守節。可家裏現在是這個情景,說不得隻好讓你出來幫忙支撐了。”


    李紈頓時慌了神,忙不迭地推辭:“我從嫁過來就沒有十分管過家務,不過是替鳳丫頭看著些她姐妹們的事情。如今忽然就說讓我管著這大家子的中饋,我可真是心裏沒底。”


    說著,求救一樣看著探春。


    王夫人卻似十分歡暢一般,忙道:“你且先管著罷。有什麽事情拿不準的,隻管來問我。還有你二妹妹、三妹妹和寶妹妹幫著呢。”


    李紈卻是有苦說不出。


    迎春隻是旁觀,半個字都不肯說,一張口就是自己在學習。至於寶釵,那是“不幹己事不張口,一問搖頭三不知”,尋常有得罪人的事兒是死活不沾,有那收買人心的話,倒是願意掰開了揉碎了跟別人說。唯有一個探春,一有閑暇還肯幫自己三分,但她現在外麵的事情那樣多……


    賈母看著她笑,歎道:“如今知道鳳丫頭當年有多難了。罷了,我把鴛鴦借給你罷,讓她幫著你一些,底下的人還能有個怕懼。”


    李紈鬆了口氣,忙笑著道謝。


    王夫人笑眯眯地迴了房,立即給元妃送信入宮。


    元妃拿著信為難得想死。


    王夫人在信裏說得幹脆利落:“鳳姐兒遠走,家裏中饋無人支撐,速予金玉賜婚。”


    可皇帝這些日子過來,口中每每調笑:“太後說你那兄弟媳婦有些瘦弱,特意還賜了老參,如何,是不是格外疼你了?”


    接著就有惜春的婚事隱隱約約地傳了出來。


    元妃很希望自己能裝糊塗,偏偏皇帝又來說破:“太後覺得你甚好,沒有旁的非分之想。所以上次看見你家四妹妹就想起了寧太嬪的緘兒。那小子如今也封了親王了,是太上心坎兒上的第一個好孩子。怎樣,你打算如何謝朕給你說的那些個好話?”


    如今緘親王和惜春四妹妹的婚事還沒有最後確定,自己倘若這個時候給寶釵和寶玉賜了婚,隻怕第二天皇帝就敢收了林黛玉入宮為妃不說,太後也會立即把惜春從緘親王妃的名單上劃掉!


    這種不合算的買賣,怎麽能做呢?


    元妃左右為難。


    好在皇帝忽然說:“明兒個就三月初一了,咱們打點著,出去遊春罷?”


    後宮諸人都是一年出不了宮城幾迴,一聽能夠出去玩耍,高興得個個張羅,隻盼著皇帝能帶上自己。


    誰知皇上又禦口欽點:“除了太後太妃皇後,餘者就賈貴妃和吳貴妃跟著罷,也就是她二人懂事些。”


    元妃鬆了口氣,忙把消息遞迴去:“皇上要出外遊春,本宮須隨行。賜婚等事,待迴來再說罷!”


    王夫人接著消息,一則憂,一則喜,卻也隻得作罷。


    不幾日,太後忽然宣賈母、邢夫人、王夫人和尤氏入宮。


    四個人迴來時,個個喜氣盈腮。


    原來竟是接了明旨,賜惜春為緘親王妃,婚期定在了年底。


    賈家竟又出了個王妃!


    榮國府的貴妃,寧國府的王妃。


    這是多大的榮耀恩寵?


    賈府在京城一時風頭無兩。


    賈珍這才明白賈母之前的戒飭究竟從何而來,胡子翹上了天,滿麵春風地去給賈母磕頭:“老祖宗高瞻遠矚,孫兒實在是懵懂無知,若不是老祖宗管束著,幾乎就要平白地失了這個機會。”


    賈母看他得意的樣子,歎氣道:“緘親王的生母懦弱,雖然親王得太上的寵愛,今上也對他寬厚,但畢竟隻是個閑散王爺。你要真心疼你那可憐的妹妹,這二年就老實些。萬事都等你妹妹嫁過去,生了小世子,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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