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可寧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被關上的房門許久,然後頹然坐倒在地。


    地上很涼,但她的心卻更涼。


    雖然早已經知道真相,可是當徹底捅破這張網之後,她的心還是會痛。


    兩年啊,整整兩年的時間,她都生活在這張暮紫昕為她編織好的情網當中。


    她將自己的心,高高地掛在網上,卻不知這些用謊言形成的絲是多麽的脆弱和不堪一擊。


    當謊言敗露,情網破裂,她的心也從高處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她痛,痛徹心扉。


    可是,當被催眠的暮紫昕說他不愛她的時候,她選擇親自將碎裂的心踩在了腳下。


    沒有心,就再也不會痛了。


    這一天,舒可寧再也沒能出去,門外除了兩個侍女之外,還多了四個侍衛,這是怕她逃跑了。


    期間那兩個侍女還進到她的屋子裏,不聲不響地進行了一次地毯式搜查,最終卻一無所獲地離去了。


    舒可寧全程都笑看著她們,她當然知道她們在尋找什麽。


    肯定是暮紫昕知道她昨晚在香薰爐中做了手腳,對這十天來她摘的花產生了懷疑,所以想把這些隱患都搜查出去。


    可惜了,他並不知道這些東西都被她藏在了紫金鳳鐲當中。


    摸了摸手腕上的鐲子,舒可寧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那張驚愕中帶著心痛的俊臉來。


    這是風焰留給她的最後表情,當時她用鳳簪將他給刺傷了。


    閉上眼,舒可寧原本已經如死灰的心泛起了一抹漣漪。


    當她信任他的時候,他欺騙了她!


    當她傷了他的時候,他卻不顧一切地追上了她。


    他明明有著至高無上的身份,有著能助他權掌天下的未婚妻,卻又為何將鳳鐲和鳳簪都給了她,還有那一日假成親時候的雙鳳翊龍冠。


    這些都不該是她可以擁有的,他卻都給了她。


    麵對這些,她不可能心如止水。


    可是,這些始終也隻是一場鏡月水花,不是嗎?


    舒可寧苦笑起來,看來想要無心,還需要一點時間。


    天色漸晚,舒可寧卻忽然煩躁起來,也許是因為暮紫昕說風焰會自投羅網,亦或者是他說要讓她發揮解藥的功效。


    總之,她晚膳沒能吃下,隻是不斷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卻始終無法靜下心來。


    忽然,外麵響起了侍衛的聲音:“太子殿下。”


    舒可寧腳步一頓,呆愣兩秒之後,迅速迴到桌邊坐下。


    當暮紫昕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舒可寧正在悠閑地喝著茶,不由得笑道:“看來你一點都不著急。”


    “有什麽好著急的?”舒可寧倒了一杯放在對麵,對著暮紫昕莞爾一笑,“這是我特製的花茶,要不要嚐嚐?”


    暮紫昕在她的對麵坐了下來,卻並未拿起茶杯,昨晚剛上過她的當,此時又豈能沒有防備心。


    “怎麽,你怕我下毒?”舒可寧舉杯喝了一口,笑靨如花。


    那彎彎的眸子,晶亮的瞳仁,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魅惑。


    暮紫昕心中一怔,猛地轉開了視線,不再看她的眼睛。


    舒可寧嘴角的笑容更深,這個男人在害怕,害怕再次被她給催眠了。


    怕就好,怕了,她才有辦法對付他!


    “梓木。”


    忽來的叫聲,讓暮紫昕有著片刻的茫然,本能地看向舒可寧,卻見她低著頭,垂著眸,看不到她的眼。


    不跟她對視,暮紫昕稍稍安了心,就這麽看著她的臉,聽著她繼續道。


    “這兩年,我真的過的很開心。”


    “在我茫然無措,對這個世界充滿陌生和恐懼的時候,是你將我帶向了光明。”


    “在別人都看不起我,否定我的時候,是你讓我重拾了信心,對未來多了幾分期待。”


    “所以那天我說的一句話,是發自內心的。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


    “所以……謝謝你這兩年來對我的照顧和……給我的快樂。”


    暮紫昕呆呆地看著她越垂越低的頭,眸光有點茫然,好似陷入了某種迴憶中一般。


    他知道,這一次他並沒有被攝魂,他隻是想起了跟舒可寧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不可否認,這兩年來,他雖然一直都是帶著目的,可是跟舒可寧在一起的時候,他是快樂的,輕鬆的。


    這是別人所無法給與的。


    “其實……”他想說,這兩年他也是開心,快樂的。


    “所以!”可是他還沒說完,舒可寧就打斷了他的話。


    她忽然抬起了頭,眸光中帶著堅定,“所以,我願意為你解毒。”


    心中一驚,暮紫昕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卻聽得舒可寧又道:“但是你要答應我,解毒之後,你就放我離去,可以嗎?”


    又是那雙水霧蒙蒙的眼,帶著詢問,帶著期許,攝人心魄。


    在被迷惑前,暮紫昕再一次避開了她的眸光,嘴上卻應道:“好,我答應你!”


    見他答應了,舒可寧心中舒了一口氣,繼而道:“你也該知道,風焰身上的毒就是我解的,但是解毒方法並不是你們所想的那般。”


    暮紫昕的視線朝著她的手臂上看了看,點點頭,他已經確認過,她的守宮砂還在。


    “那你是怎麽解毒的呢?”他問出了好奇已久的疑問。


    舒可寧笑了笑,緩緩吐出了四個字,“全身換血。”


    “這是不可能的!”暮紫昕一口否定,“先不說沒法換,就算真的是,全身的血都流幹了,你怎麽可能還好好地活著。”


    “你沒辦法,不代表我沒辦法啊。”舒可寧一臉的輕鬆,諷笑道:“誰叫你一點都不信任我的醫術,兩年來更是連診斷都不讓我診斷,不然說不定你身上的毒,早就被我給解了。”


    暮紫昕麵露尷尬,一時語塞。


    確實,他從來都隻把她當成一個采藥的藥童而已,又怎麽可能會讓她診斷,甚至是治療呢?


    或許,她是真的有本事的,畢竟風焰才遇到她沒幾天,身上的火毒就被解了,這是擺在眼前的事實。


    不過……


    暮紫昕忽地曖昧一笑,“但是這個方法太過於危險,我還是比較傾向於第一種。既安全,又迅速,不是嗎?”


    舒可寧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無謂地瞥了他一眼,目露厲色,“你大可以試試,到時我一咬舌,看是你取血快,還是我死的快!”


    暮紫昕沉默了,看著她的堅定,他知道這個女人真有可能會這麽做,到時他就得不償失了。


    許久之後,他終於開口道:“那全身換血的話,需要怎麽做?”


    他先聽聽看,然後去跟何太醫商量一下,可行的話,他願意一試。


    舒可寧見他沒了邪念,也就大方地道:“用一根特殊的管子將我們兩人的血脈連接起來,然後給你放血的同時,我將自己的血輸給你,直到你放出的血沒有毒,就可以了。”


    “這怎麽可能?”暮紫昕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按照你這個說法,若是你身上的血沒有我的多,到時我的毒血還沒放完,可是你卻沒血了,那又該如何是好?”


    舒可寧攤了攤手,一臉無奈地道:“那就隻能怪你我運氣不好了。”


    說完,她見到暮紫昕的麵色明顯變了,連忙又道:“跟你開玩笑的。你放心吧,我會吃一些補血的藥,血量絕對足夠的。”


    女人的血原本就比男人多,要知道女人每個月都要放血,六年放出的血量,就相當於一個成年男子的全身血量了。


    況且,她還有赤蓮呢。


    不過她唯一擔心的就是,距離她給風焰放血解毒僅僅一個月而已,這期間她又沒有得到很好的休養,到時肯定會元氣大傷的。


    但是為了她的目的,就算傷一次,也是值得了。


    暮紫昕帶著將信將疑,迴去找來了何太醫,把舒可寧告訴他的方法說了一邊。


    那何太醫聽了之後,摸著胡子沉思良久,最終點點頭道:“這個方法雖然大膽且有風險,但是可以一試。”


    “你說的風險……”暮紫昕皺起了眉頭,事關他的生命,他冒不得任何險。


    “對於太子您來說,倒是沒有任何風險,隻是那姑娘就難說了。不過太子放心,若是到時她的血量真的不夠,憑著微臣的本事,給她保命還是沒有問題的。”


    “那就好。”隻要舒可寧的命保住了,到時就算他體內的毒沒有徹底解除,還是可以用另外一個方法的。


    如果那時候她還誓死不從,那他也有自己的方法讓她從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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