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給你看我的誠意。”秦皇俑一字一頓,說的極為認真。


    東方琉璃卻是皺緊了眉頭。


    秦皇俑見此場景,還以為東方琉璃不甚滿意,立刻自身後拿出一捧花,放置東方琉璃麵前,道,“這些給你。”


    花?東方琉璃的眼神中有微妙的情緒閃過。


    這是誰給他出的主意?


    太陽穴突突的跳,東方琉璃一隻手拂在其上,按住其輕輕的揉壓好讓自己放鬆。


    “怎麽?你不喜歡?”秦皇俑有些急促不安,說到底,他也是第一迴幹這種事。討好女孩子容易,送花送珠寶,送胭脂送綾羅綢緞。可怎樣討好一位公子哥,還是一位出身頗高、見識甚廣、教養極好的公子哥,他確實是有些手足無措的。


    “沒有。”東方琉璃迅速的接話,卻隻想送客,起身道,“那誠意你也送到了,是不是該走了?”


    “走?為什麽要走?”秦皇俑的眼底一片迷茫,“你還沒有給我迴複。”


    又是這個問題,東方琉璃隻覺得自己心中憋著一股火,隨時都處在爆發的邊緣。深吸一口氣,努力克製住自己,她重新開口,對著麵前即便坐在矮板凳上都要高出她一大截的秦皇俑,道,“你要搞清楚,你的誠意是你的誠意,我接不接受,那是我的事。”


    或許是東方琉璃語氣太重,這一句話後,秦皇俑卻是呆愣在原地,如同木雞般,不知該說些什麽。


    東方琉璃卻似來了興致,一鼓作氣繼續如連珠炮般道,“你送我花,很好。花很好,點子很好,但我不喜歡,也不需要。所以你的誠意對我沒有一絲一毫的用處,我現在很忙,有一堆事要做,你,能不能從這離開,不要打擾我?”


    “東方琉璃——”


    “離開這。”


    紅衣公子指著門口,眼眸中的冰冷與絕望交織,她是真的累了。


    秦皇俑張了張嘴,最終卻是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他能看的出來,她很累,很疲憊。


    也是,這種狀況下的人,你能指望他和你談什麽風花雪月的事?這位公子哥,很真實。


    秦皇俑嘲諷的一笑,伸手撈走了放在桌子上的那一捧花。那麽,這個,他也不會需要了吧?


    枉費心思一般,不過,他尊重他的選擇。


    步伐邁開,踏出門檻,日頭已快偏向晚西,秦皇俑高大的身軀在殘陽中微頓,點點餘輝渡在他身上,背影似一尊大佛。


    他開口,道,“無論何時,撐不下去了,來找我。章台,你在,我便在。”


    說罷,便大步流星的離開了小小的院落,不曾迴頭,不曾停留,就好似,他從來都未來過此一般。


    出了門的秦皇俑隨手將捧花往路邊一扔,臉上露出個嘲諷的笑容來。


    他怕是瘋了吧?


    或許是吧?


    翻遍整個杭州城,隻為能為他送上一束花,還在心底塞滿了惶惶不安;即便被那樣的態度對待也不生氣,還許諾說隻要他遇到困難,來找他便好。


    這是什麽?這算什麽?


    這是他活了上千年,未曾明白和遇到過的。


    搖了搖頭,餘暉之中,秦皇俑又變迴平日模樣,踩著青磚漸行漸遠。


    送走了秦皇俑,內心的煩躁卻久久不能平息,東方琉璃坐在木凳上,一隻胳膊搭在麵前的圓桌上,粗粗喘著氣。


    “他是誰?”姬宮涅適時的走了進來,一進門便是一個問題丟了過來。


    東方琉璃抬頭看了他一眼,言簡意賅的迴答道,“你不認識。”


    “廢話,我要認識,還問你做什麽?”這次姬宮涅沒有妥協,而是將東方琉璃的話原原本本的懟了迴去。


    “醫館準備開張吧。”既然眼前的危險已經完全暴露,躲著藏著也沒什麽意思了。


    而姬宮涅隻當她又要岔開話題,不為所動的接著道,“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


    “什麽?”東方琉璃的腦子有些懵。


    “他是誰?”姬宮涅的眼睛緊緊鎖在東方琉璃身上,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東方琉璃。”他說,“你要記住,無論你說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我們,我,穎兒,小白,百裏無憂還有壽眉,我們這些曾經或現在在陰陽醫館裏的人,都是綁在一起的。你在做什麽,不管結局如何,都應該至少讓我們知道。因為……”


    “我知道。”東方琉璃底下頭去,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我知道誰也避不開,但我想著,能減少一點牽連就減少一點牽連。尤其是你,姬宮涅——”


    “我有說過,我怕了嗎?”一隻手突然握住她搭在桌子上的手,東方琉璃錯愕的抬頭,撞入眸中的是一張嚴肅且英俊的臉。它帶著成熟男人特有的韻味,一字一頓,對她說,“我問你,我有說過我怕了嗎?”


    “沒有。”東方琉璃如實答道。


    “那你在怕什麽?再擔心什麽?”


    “我怕你——”


    “噓。”東方琉璃剛張開口,一根手指就貼在了她唇瓣上,溫柔的男音似乎要將她融化。


    暗下來的天色之中,繁星點點,那個坐在她對麵的男人,聲線沉穩。


    “東方琉璃,我是個凡人沒錯,但那是我的事,不是你該操心,亦不是你該抉擇的事。你該做的,隻是做好自己的事,然後,確信,無論何時,隻要我姬宮涅活著一日,就會在你的身前後身後一日。東方琉璃,你別忘了,除了凡人外,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我是一個男人,該去做我應該做的事。”


    “姬宮涅——”東方琉璃有些動容。


    “所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麽,我們一起去麵對,好不好?”


    姬宮涅都把話說到這種程度了,她還能說些什麽,隻得歎一聲,道,“他是秦皇俑。”


    “秦皇俑?”姬宮涅默念出聲,卻不甚明白。


    “今天來醫館裏的那個男人是秦皇俑,是接著青媚狐要出來的那個,也是青媚狐的幫手,而且——”東方琉璃微頓,好看的眉頭也跟著一皺,繼而道,“而且,好像和虞山鬼母關係也不淺。”


    大風大浪經慣了,東方琉璃知道最不該的事就是輕信別人。哪怕那秦皇俑說了不再和虞山鬼母有所聯係,可她,真的能信他嗎?


    她並不覺得。


    “虞山鬼母?”這下輪到姬宮涅吃驚了。


    他大概能明白為何東方琉璃今天如此反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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