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宮涅星眸暗沉,望著遠方,將故事緩緩道來。


    許多年前的時候,在一座宮殿裏,住著一位公主。


    這位公主有著舉國最豪華的宮殿,享受著舉國最尊崇的待遇,當然,她也是這個國家最尊貴的女人。


    他們叫她殿下,封號,定揚帝女。


    當時,坊間民謠訛傳,“君不見瑤台千丈高兮,玲瓏樓閣指雲霄;君不見東海萬尺深兮,玲瓏酒池通陰司;君不見科場金殿風騷笑兮,玲瓏唐寅揮文章;君不見……


    此謠曲,說的正是這位定揚帝女所居住的玲瓏宮。雖隻是寥寥數語,卻足見玲瓏宮中奢靡之風。


    揚國百姓皆道:當今聖上專寵九公主定揚。帝女定揚一時成了揚國的傳奇。


    可隻有定揚帝女自己知道,她並不快樂。


    七歲那年,定揚帝女的母妃走了。


    給景妃送靈那天,她站在棺木的最前方。喪隊經過大殿,她抬頭,看到了自己傳說中的父皇,著一身明黃色的龍袍,背著手,冷漠地站在高台上。


    她看著他,單薄的身子在風中挺的筆直,碎發在風中飛舞,開口,說了句震驚全場的話。


    她說,“節哀吧。”


    然後領著喪隊,頭也不迴的離開。


    揚帝那天的臉色,很不好,慘白慘白的。


    景妃走後,她連最後的一點依靠也失去,如果沒有後來的相遇,可能終其一生,她都將在孤寂與沉默中度過。直到下個君主繼位,將她賜死。


    但揚國九公主定揚,注定不會在曆史的痕跡中碌碌無名沉沒。


    她出生於煙花揚州,帝王之家。三月,在整個揚州都處於冰雪之中時,火紅火紅的彼岸花,自揚國邊境向揚都開去,映染了半片江山。她攜一隻紅鶴,為冰封已久的揚國帶來了久違的春天。舉國歡慶,滿城煙火,這樣的一個女子,又怎會平凡一生?


    約摸十來歲的年紀,定揚的生命中闖入了一個人。一個,為她傳奇一生留下濃重墨筆男人。可以說,沒有他,也就不會有後來的定揚。


    ……


    濃濃月色之下,東方琉璃已陷入姬宮涅所講的故事,她的心弦隨著哪位定揚帝女的經曆起伏,早已忘卻自己的糾結,就在此沉淪。


    而故事的講述者——姬宮涅,此刻也是雙眸暗沉,蘊含著深深的悲傷。


    突然,自遠處傳來一聲巨響,打斷了正在和諧相處的兩位,東方琉璃本能的迴頭,看到不遠處衝天的白光。


    那個方向……是客棧?


    不好!東方琉璃與姬宮涅對視一眼,二人就像是演練過千萬遍一般,默契的起身,迅速往事發地點趕去。


    路上緊閉的門窗紛紛打開,還有不少膽大的走至街上,去查看究竟發生了什麽。


    麻煩大了。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麽,可東方琉璃的心底還是本能的一緊。


    在人間行走,最重要的就是不能驚動凡人,這動靜,不管是誰弄出來的,今晚必定都是一個大麻煩!


    無奈的歎了口氣,東方琉璃提速,就往客棧方向趕去。


    客棧的老板此刻正站在大廳之中,身上淩亂的衣裳表明了他也是在慌亂中起身,那雙曆盡世事的眼此刻寫滿了迷茫,目瞪口呆的盯著樓上。


    這……這,這發生什麽事了?


    東方琉璃與姬宮涅已經趕到。


    一入門,東方琉璃便提腳向樓上奔去,她已看清,光源處就在穎兒的房間內。


    而姬宮涅,則是一把拉住店家,一番威脅利誘,穩住了他。


    砰的一聲,門扇被破開來,一身紅衣的男子,就這樣闖入了穎兒閨房。


    房間內……一片混亂。


    什麽桌椅板凳,皆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花瓶花架也摔了一地,簡直比盜賊洗劫過的地方還要狼狽不堪。


    再往上看去,隻見一位身形瘦削的少年於廢墟之上趴著,他光著上身,單薄的脊梁不知為何而劇烈的起伏。


    等等,他身下,似乎還有東西?


    那是一抹衣闕,若不是觀察仔細,根本不能看到。


    “穎兒?”東方琉璃試探的叫出聲。


    “東方,救我——”自少年身下,傳來微弱的聲音。


    聞言,東方琉璃眉頭一緊,也找不到趁手的工具,直接赤手空拳上前,一把捏住少年脖頸,將人拎起來,狠狠丟在牆上。


    被甩開的少年撞在牆麵上,發出一聲悶哼,繼而像一攤泥一般軟了下去。


    東方琉璃這才疾步上前,將廢墟之中的少女扶起。


    她渾身都是血跡,衣衫也破爛不堪,嬌揚跋扈的臉上此刻滿是驚恐,豆大的眼淚不住的往下砸,小小的身體蜷成一團,不住的往東方琉璃懷中鑽去。


    東方琉璃能感覺到她不停戰栗的身體,想必是受了極大的驚嚇才會這般。


    正逢姬宮涅進來,東方琉璃麻利的解下自己身上披風,蓋住穎兒的身體,將她交與姬宮涅。


    而自己,上前去查看那少年情況。


    他還醒著,雖然身體乏力,可那雙火紅的眸子,卻是惡狠狠的盯著她。


    如果他不是被自己一甩震斷了筋骨,估計此刻,就會撲上來,毫不留情的撕碎了她吧?


    對於敵人,東方琉璃向來是毫不留情,一雙手扣在其脖頸之上,就要終結他的性命。


    這是任何生物最脆弱的地方,隻需輕輕一擰,身頭分離,他便可去重新投胎了。


    “不要!”就在東方琉璃即將擰斷那少年脖子的時刻,窩在姬宮涅身後瑟瑟發抖的穎兒卻突然開口。


    東方琉璃本能的迴頭,看向穎兒的雙眸中盡是不解。


    為什麽?


    她相信,這不僅是自己想問出口的問題,也是姬宮涅想問的。


    若自己晚來一步,她很難想象,穎兒即將遭遇什麽。對於這種人,也需手下留情嗎?


    她不明白。


    “它是大白。”瑟瑟發抖的少女帶著哭腔,說出了這句話。


    大白?那隻饕餮獸?東方琉璃與姬宮涅皆是一驚,齊齊往那地上的少年看去。


    “它真是大白!”穎兒見他兩這般反應,還以為他們不信,說的話都急出了哭腔,含在嗓子裏,混沌不清。


    東方琉璃想起來了,先前在杭州城的時候,大白確實已經能開口說話了。她還因為這事,調侃過那蠢笨的饕餮獸。


    可……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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