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倫,你把這封信親手交給陸師爺。”迴至驛館已是暮色蒼蒼,止顏將親筆書信交給安倫,如是吩咐。午後望江樓之上,盡管她小試文才神情愉悅,卻使終忘不了那位白發老者。她一定要親口問問他為何叫著母親的名字!

    一個時辰以後,老者已被悄悄請至驛館。安倫在門外守著,屋內隻剩紅葉,陸師爺兩人。老者驚恐莫名地望著眼前的止顏。

    “小人給公主千歲……”止顏連忙扶起他枯柴般的身軀,在陸師爺的幫助下將他扶坐在太師椅上。

    “老人家,我問你,你口中的雪薇是你什麽人?”

    “雪薇……雪薇……”蒼老的臉一陣抖動,不斷地重複著這兩個字,嘶啞的聲音像要將止顏的心割碎一般。她的心劇烈地跳動著,期待著什麽!

    “雪薇……我的女兒……雪薇……”老人毫無血色的嘴唇嚅動著,目光渙散,燭光晃動間,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心愛的女兒就在眼前,那麽真實。他的女兒迴來了?

    止顏的身體刹那間被他的話語擊中,那麽,眼前的老人就是自己的外公……是外公……她有親人了,她還有親人……母親,我找到外公了。止顏喜極而泣。

    “外公,你看看,我是顏兒。我是您的孫女啊。你看看我…外公…你看看我……”止顏握著外公的雙手,心裏溫暖極了。因為徐翌風,她找到了外公,她還有親人在世,多好的消息。

    外公對她的話充耳未聞,隻從懷裏掏出一塊絲絹,雙手仔細地撫摸著它,又望望止顏:“你是誰?你不是雪薇,你不是我女兒。雪薇……爹爹等你迴來……雪薇……”

    外公的話再次把她打入了深淵,外公不認得她……任她不停地叫,外公還是隻不停地重複那兩個字。他的神誌處於半清醒狀態,隻要不觸及“雪薇”兩個字,他便和常人沒有區別。但一觸及母親及相關,他就顯得非常激動,語無倫次,顯然受了很大刺激才會這樣。止顏滿臉是淚,好不容易與外公相認,外公竟然……

    止顏將那張已變色的絲絹取過來,攤開一看是一幅美人觀梅圖。圖中美人遺世獨立,溫柔的麵容……分明是母親年輕時的畫像,絲絹右下方書“梅氏獨女雪薇”,落款為“正陽十七年末冬”,即北粵之亂前一年冬。止顏又一陣落淚,

    “公主,國丈公好像神誌不清。”陸師爺兩撇小胡子動了一下,望著傷心絕望的公主毫無辦法。

    “外公怎麽會被當做亂黨關在監牢裏?有沒有卷宗可查?”哭了半晌,又覺得不對。既然母親貴為四妃之首,那外公地位就相當於國丈,身份如此尊貴為何還身陷牢籠?父皇與母親都隻字不提?

    “迴公主,小人去監牢接國丈公出來時,問訊過其它牢犯,都說國丈公被關在牢裏已經二十幾年了。北粵之亂後,會封官衙曾發生過兩次火災,當時的卷宗都已無法可查。小人無人為力。”

    “那除了會封外,別處還有沒有卷宗可查?”止顏不死心,外公竟然被關了二十幾年,極有可能這當中發生了什麽,以至於連母親都從未說起。外公之所以會成這樣,受了這麽多罪,肯定背後牽連了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可她必須要去尼亞完婚,明早一早就得要上路,外公怎麽辦?

    “京城吏部或許會有。”陸師爺道。

    吏部?她正在和親的路上,哪裏能迴京師?怎麽辦?應該把外公托付給誰?或者……嵐哥哥!對,如今隻有嵐哥哥可以幫這個忙。外公遭受多年牢獄之災,年老體弱,若能到嵐哥哥的紫玉行宮安老下半生最好不過。他日若她還能迴皇朝,一定要把外公的事查個水落石出!

    “紅葉,我有事要拜托你與安倫。”

    “公主,我們會竭盡全力的。”丞相大人讓她與安倫來無非就是保護公主平安到達尼亞王都。公主的命令高於一切。

    “請你和安倫親自將我外公護送至嵐哥哥行宮,請他務必照顧我外公。他日我若得迴皇朝,必然會查明我外公為何被關押了二十幾年!此事可能牽連甚廣,必須秘密行事,所以要你們親自去辦。至於我的安全,你們不用擔心。”止顏雙手緊緊抓住紅葉的手臂,將信任化為無比的力量交給她,堅定地吐出每一個字,“我一定會再迴皇朝!”

    “陸師爺,今夜之事你必須起誓。我重迴皇朝之時若知你有泄漏半個字,定不輕僥。”止顏轉身神色嚴肅地對陸師爺說道。

    “小人記下公主的話了,對天發誓若有違誓言,願意以死謝罪。”為官之人最怕被牽入皇族鬥爭中,避開都來不及,怎麽可能自找麻煩?陸師爺毫不含糊地應下。

    “那好,你先退下吧。把外公接走的你得去善後才行。”

    晚膳送到,止顏用勺子小心地喂外公進食。老人很安靜地吞咽食物,眼睛一直睜著看止顏,卻不說話。一老一小在房裏靜靜地用膳,看得紅葉與安倫一陣心酸。

    “外公,明天我就讓紅葉和安倫送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那裏花香四季,再不會有人加害您。外公,顏兒必須去尼亞,沒有人能代替得了我。不過您放心,顏兒一定會再迴皇朝的,迴來為您查明真相!顏兒一定要讓害您的人受到懲罰!”止顏一邊說話,一邊輕輕地為外公換上幹淨的衣衫,為他將白發梳理整齊,也不管他能不能聽懂。看外公的輪廓就知道他年輕時一定是玉樹臨風且飽讀詩書的美男子。所以母親才會生得那麽美麗賢惠,最終又有了自己這張迷惑世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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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霜,東西拿到手了?”燭光下,一張妖美的男子麵孔對著一個美婢露出一抹森然的魅笑,似地獄裏的勾魂使者般。

    “屬下無能,”美婢原本麵無表情的臉在男子的質問下,浮上深深的懊惱,“在我去之前,已經被人取走了!”

    “啪”一聲脆響,一個耳光扇在美婢寒霜臉上,立刻浮現出五個指印,卻見妖美男子紋絲未動,恍若這一巴掌並非出自他手。

    “怎麽越來越沒用?”聲音溫柔如夕,召示著男子極端的怒氣。寒霜抬起眼眸閃過一絲幽怨,又迅速垂了下去,跟了他這麽多年自己怎麽還不見長勁呢?她不過是個低微的婢女,怎麽能妄想長伴其左右?他隻不過把她當作工具而已,有時是殺人的工具,有時又是泄欲的工具……為什麽都明白,卻仍然難以離棄?

    下一刻,她的衣衫被他的掌風撕裂得散了一地,赤裸裸地站在原地。怒氣衝衝的男子妖野的眸子燃起張狂的情欲,“過來!”

    他將她卷入他所坐的座椅,白晳的手在她柔軟敏感之處遊移……粗暴地與她的身軀結合在一起。是何時,她又一次癱軟在他的懷裏?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主人,一次又一次地點燃她內心的熱情;讓她一次又一次在他激情的挑逗下發出銷魂而渴求的呻吟,身體像著了火,一發不可收拾……然後她又等著再一次被麵前這個魔鬼一樣的男人拋棄,眼望著他拂袖而去,自己又再迴到無麵表情的軀殼裏。

    果然,主人又一次棄她而去,甚至惡劣到房門也沒關。門外兩個下屬偷偷朝著她豐腴赤祼的身體望去,想入非非地流著口水。她狠狠地瞪他們一眼,恨不得把他們的眼珠挖出來……

    是什麽人竟然比他的人還快一步?妖美男子披著灰色外衣,坦露著胸肌,長發未綰地坐在庭院石桌邊啜飲著小酒……寒霜,他的美婢今晚沒有滿足他的欲望,他腦子裏想起了另一張純靜的臉。那丫頭中了他一箭,還沒死!也不知是她命大,還是自己有心,竟然沒有用有毒的箭頭!真可惜,上一次沒要了她的命。這一次,紫木匣還被人捷足先登,白白又少了三千兩黃金。可見她有多麽值錢!楚成王這個老奸巨滑的家夥,還欠他一千兩黃金,膽子真是不小。這麽值錢的一個絕色女人……嘿嘿……是不是應該……

    他一路從皇城跟到會封,親眼見證了十天時間裏美麗聰穎的公主輕鬆化解一次次危機,而且她的武功還不弱。這樣文武雙全又有才情的女子很適合做紫魅山莊的女主人……女主人……有意思……楚成王不是說,隻要能阻止皇朝與尼亞結為姻親就可以了嗎?那麽他若是擄走她,沒有她皇朝與尼亞怎麽結成姻親?人財兩得那才叫人生一大快事。打定主意,沉寂的夜裏傳來他一陣狂笑,讓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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