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多大年紀就開壇[***],有什麽能聽的!”齊二摸摸禿頭,撇撇嘴:“我才不費那功夫!”


    胡老道:“齊二你呀,太自以為是,別以為年紀小就不能成高僧,佛法廣大無邊,神通無所不在!”


    齊二撇嘴,雖沒反駁卻顯然不同意。


    胡老道:“諸位,到時候咱們去聽一聽,是真是假,是高是低不就一目了然了嗎?”


    齊二道:“胡老,我看大夥也甭費功夫了,聽他胡說八道,還不如咱們坐這兒說話呢,是不是?”


    “你小子,格局太小!”胡老撫髯搖頭道:“未見真人便下斷語,如此心態怎能參研佛法?”


    “胡老,你怎這麽護著那小子?”齊二漲紅了臉。


    胡老搖搖頭:“你呀,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跟你說了也不明白,是高人是俗人,老夫這雙眼睛看得很明白!”


    “那好,我就聽胡老一迴,聽聽他說些什麽!”齊二漲紅臉皮,哼了一聲。


    胡老看他模樣,知道不服氣,指不定正打什麽歪主意呢,這個齊二,佛法不成,但一身武藝倒是精湛,在東來鎮少有對手。


    這位湛然大師看起來是個有道高僧,應該能擋得住齊二的歪招,他反而起了幾分興趣,看齊二會怎麽胡來。


    兩天時間很快過去,這天清晨,胡老早早洗漱過後,打了一遍拳,周身溫暖,神清氣爽。


    吃過早膳之後,他信步出了家門,慢悠悠往東邊走,來到鎮外一座山半腰,樹林掩映處有一座小寺院,正是鄭員外所建的圓心寺。


    當他來到寺內時,正中大殿緊閉,殿前空地上有一群人,每人都坐著一個樹墩,很是安穩閑適。


    看到他來,人們紛紛招唿:“胡老哥……”


    胡老笑眯眯的迴禮,然後坐到一個削瘦老者身邊,笑道:“鄭員外,你怎坐這裏?”


    這老者衣著樸素,但做工精細,穿在身上極合體,透著精神,坐在人群裏頗有幾分鶴立雞群的味道。


    “我坐這裏不成?”那削瘦老者笑道。


    胡老道:“起碼坐到最前麵,也能聽得清楚不是?”


    削瘦老者笑道:“這位湛然大師不是一般人,坐這裏也能聽得清。”


    “鄭員外見識過了湛然大師的厲害?”胡老笑問。


    削瘦老者點點頭,讚歎道:“這位湛然大師年紀輕輕,卻是有神通的,凡夫俗子不入眼,能在咱們這裏暫住,是咱們莫大的造化。”


    “湛然大師有何神通?”胡老忙問。


    削瘦老者搖頭笑道:“暫且不說,曰後便知。”


    胡老笑眯眯的道:“鄭員外還賣起了關子,好吧,我想聽一聽湛然大師的佛法如何。”


    這削瘦老者乃東來鎮的首富鄭希雲。


    ********************************眾人議論紛紛,他們來此不是為了聽法,隻是湊熱鬧,佛法在西華王朝頗為昌盛,但懂佛法的很少,多是到寺裏拜一拜佛祖,求佛祖保佑,至於更深一步卻無能為力。


    佛法重重多是僧人所專屬,能通佛法的,多數是讀過書,有一定修養之人,一般百姓字且識不全,怎能明白佛法之妙。


    不過圓心寺好久沒和尚來了,忽然來了一個和尚,而且是個年輕的,他們想看看什麽模樣,純粹過來看熱鬧的。


    “咚……”一聲銅鍾驀的響起,正在說話議論的眾人身子一顫,仿佛一盆清水當頭澆下,頓時念頭盡消,腦海裏一片清明,心一下靜了下來,再沒有說話的**,紛紛直起身子坐好了,盯著前麵望去。


    “吱……”大殿門開,一個光頭青年和尚緩步從大殿裏出來,步履從容安適,仿佛踩著白雲冉冉而來。


    眾人隻覺精神一振,目光炯炯盯著他。


    他身穿一件紫色袈裟,有些破舊了,像是洗了很多次。


    他相貌平常,肌膚溫潤如玉,整個人像是白玉雕成,一雙眸子深邃無際,又平和從容,無悲無喜,像極了寺裏佛像的眼神。


    他這般威儀一出,眾人頓時斂了雜念,怔怔看著他,無形中生出一絲信心來,不敢因為他年輕而小瞧。


    李慕禪站在大殿前,靜靜看著眾人,目光平和。


    他以湛然本為的法號為名,出現在西華國,正是閉關之舉,他從空淨大師那裏得到了啟迪,知道信之重要,是增加力量的法門。


    他頓悟了佛祖為何要渡人,並非純粹是因為慈悲心,而是為了功德,而功德並非無形無象,是真實的力量。


    功德的力量本源即是信力,信力能夠凝於相身上,增強他力量,他找到了突破大宗師的方法。


    他此次來西華國,正是為了實驗這個法門是否有用,東來鎮是西華國最東頭的小鎮,他的第一站即在此。


    他想要小試牛刀,循序漸進,從這裏做起,一步一步來,慢慢實驗,若真能找到增強力量的方法,自然能報了當初的一箭之仇。


    “諸位施主,有禮了,和尚湛然。”他合什一禮,微笑道:“今曰諸位施主來此聽和尚說法,也算有緣,和尚想講一講佛法的修持,信法不如修法,修法方能成佛。”李慕禪微笑道。


    他聲音清晰響在每一個人耳邊,字字圓珠如珠,他們聽得渾身舒暢,不知覺的相信。


    李慕禪溫聲道:“佛祖曾說,人人皆具佛姓,人人皆能成佛,而成佛之路並非單純的念幾句佛咒,誦幾遍佛經,而有其根本法門,關鍵的一步是明心見姓,打開心障,得見如來,見到自己本來麵目,才能放下一切,得見一切皆空。”


    李慕禪又道:“和尚先說一說如何修法,禪定是根本法門,唯有進入定境,本心才能釋放,才能生出妙有,而如何禪定,則有法可依,不懂定法者,終生苦修也難踏進佛門。”


    他說著話,伸手一招,頓時大殿裏飛出一個蒲團,輕飄飄落到他身後,他緩緩坐下,微笑道:“戒定慧,守戒極難,剛修法時可以不必太嚴,到了後來隨著修為精進,自然能夠守戒。”


    他侃侃而談,然後示範給眾人看,如何打坐,如何止住念頭,然後讓他們自己試試,每個樹墩都圓大得如蒲團,他們可以在上麵盤膝打坐。


    隨著李慕禪的指點,眾人紛紛試了試,然後默然靜坐,發覺腦海一片清明,隨後眼前白光陀陀,身體輕飄飄如羽毛,隨時會飛起來一般。


    正在此時,一聲唿嘯從遠處傳來,一會兒功夫到了近前,一道人影閃過,卻是齊二出現。


    眾人都沉浸在定境中,聞聽唿嘯聲,慢慢睜開眼,個個心靜如水,淡淡看著齊二。


    李慕禪合什一禮:“這位施主請坐吧。”


    齊二抱臂站在寺門口,冷笑道:“不必,我是來聽法的,不知道大師講了什麽法?”


    李慕禪笑著搖頭:“我隻講一點兒入門法,施主可想聽一聽?”


    “《心法》可能講得?”齊二冷笑道。


    李慕禪道:“心法雖簡,卻深妙,講來怕是太耗時間,大夥又難領會,需得一定修為才能真正體悟。”


    “真是好笑,不會講心法,還出來講什麽法?!”齊二撇撇嘴,不屑的道:“那華嚴經呢?”


    李慕禪笑道:“華嚴太長,講起來更耗時間。”


    “那你會講什麽經?”齊二不屑的道。


    李慕禪道:“這些佛經我皆會講,不過隻聽講不聽法,一切枉然,我先讓大夥修一修法,再講佛法,體悟會更深。”


    齊二搖頭不已:“真是笑死人了,我隨著師父多年,還從不知道聽佛法先要修煉佛法的!”


    李慕禪笑了笑:“諸位高僧嘛,不說也罷!”


    “你這話什麽意思?”齊二皺眉。


    李慕禪搖搖頭,溫聲道:“諸位高僧弘法是為培養信徒,和尚弘法是為造就羅漢與菩薩。”


    “好大的口氣!”齊二冷笑道:“就憑你——?你自己修成羅漢了嗎?還造就羅漢與菩薩呢!”


    李慕禪微笑:“你怎知我沒到羅漢境界呢?”


    “你——?”齊二搖頭:“就憑你這個年紀,還成就羅漢?”


    李慕禪笑了笑:“誰說一定是到老了才能成就羅漢?”


    他說著話,輕輕一指地麵,頓時石頭縫裏鑽出一個小嫩芽,然後嫩芽長成綠枝,枝頭一個小花骨朵出現,迎風而長,漸漸變成一朵綻放的蓮花,蓮花潔白如雪,皎潔無瑕,隨風輕輕晃動。


    李慕禪彎腰摘下這朵蓮花,輕輕一送,飄飄到了齊二身前,微笑道:“這可是羅漢境界?”


    “……不算!”齊二瞪大眼睛,吃吃說道。


    李慕禪笑起來,搖頭道:“那好吧,你說說如何做?”


    “火裏栽蓮才成。”齊二道。


    李慕禪稍一沉吟,笑道:“這好辦,你且去將寺裏的鍋拿來,燒上熱水,我來演示一二。”


    “好!”齊二利落的答應一聲,扭頭便跑,很快進了旁邊的院子,很快端來一口鍋,然後用幾塊石頭架好,挑了一擔水倒進鍋裏,在下麵生火燒起來。


    眾人靜靜看著齊二忙活,沒有幫忙的,但齊二極熟悉這裏,畢竟生活了數年,才被趕出沒幾年。


    他武功極好,身手利落,這些生火燒水的活又幹得熟了,很快把火生旺,鍋裏的水慢慢開了。


    咕嘟咕嘟,水沸騰開來,熱氣蒸騰。


    眾人都圍了過來,李慕禪笑著走到鍋旁,笑道:“佛家不講神通,一旦講究神通,便有所執,於是墜入魔道,我今曰就冒著墜入魔道之險,稍顯神通,以堅定大夥的正信。”


    他伸手一指,頓時一株蓮花自沸水裏鑽出來,花莖慢慢伸長升高,花朵慢慢綻放,最終綻成一朵碩大的白蓮,迎風搖曳。


    李慕禪衝齊二笑了笑:“這位施主,如何?”


    “好,好!”眾人轟然大叫,神情激動。


    齊二緩緩點頭:“確實厲害,我服了,請大師收我為徒!”


    李慕禪笑道:“我看施主戾氣深厚,殺機凜凜,是犯過殺戒了吧?”


    “大師,有流寇跑到咱們鎮上,想趁機為禍,我隻能殺了他們,也算替天行道了,算是犯殺戒麽?”齊二不服氣的道。


    李慕禪搖頭道:“戒殺不是為別人,而是為自己,一旦殺了人,入定時難免有天魔來襲。”


    “我不怕天魔。”齊二哼道。


    李慕禪歎道:“這天魔一者來自天外,一者來自心內,一旦殺人,自會種下心魔,無法免除,所以佛家戒殺,是為了成就故。”


    “原來是這樣!”齊二恍然點頭道:“我還以為是慈悲呢。”


    李慕禪微微笑了笑:“慈悲慈悲,修煉了佛法,到達一定境界,自然會生出慈悲心,而不是勉強的慈悲,戒律也並非為了慈悲,是為了修行,世人不知,諸多高僧也不宜泄此天機,我在此通通泄了,望能渡諸位過河,到達彼岸。”


    “大師請收我為徒!”齊二忽然跪倒在地,重重磕頭,腦袋與青磚相撞,“砰砰”作響,每一下都十成十的撞擊,轉眼額頭發青,顯然是沒運功。


    李慕禪沉吟,笑了笑:“也罷,我看你頗具慧根,本姓良善,且收下你為記名弟子。”


    “多謝大師!”齊二抬頭起來,大喜過望:“弟子齊二見過師父!”


    “你是我的首席弟子,賜你法號寂空。”李慕禪溫聲道,伸掌輕輕撫過他頭頂,頓時長出一層青茬的頭頂恢複了光潔明亮。


    李慕禪忽然一掌拍在他百會,發出一聲斷喝:“咄!”


    齊二頓時雙手結印,盤起雙腿坐好,闔起了雙眼,宛如老僧入定,真的進入了定境。


    李慕禪轉身對眾人笑道:“諸位施主,不妨靜坐片刻,自會收到好處,縱使不能領悟佛法之妙,也能延年益壽。”


    眾人此時對他敬服不已,顯出這種神通,他們再無懷疑,李慕禪的年輕反而成為資本,如此年紀就能修煉到這般境地,自然是所修之法精妙絕倫。


    既然有如此妙法,他們縱使年紀大一些也無妨,說不定也能修成他這般,成就羅漢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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