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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凝珠


    腦海之內,蓮花之上,他雙手忽動,結了一個奇異手印,頓時一道光柱垂直落下,照著他與蓮花。


    光柱由月光凝成,乳白色,他如泡在牛奶中,身形若隱若現,臉龐朦朧,掛著祥和微笑。


    腦海之外,紅霞映滿的屋內,他跏趺坐於榻上虛空處,掛著祥和微笑,雙手結奇異手印,與蓮花上的他一般模樣。


    這正是他能活命之由。


    當初在練武場,他身上的瑤光劍一拔,頓時肺部出血,阻住唿吸,他暗叫不妙,要死矣,別無他法,唯寄希望於觀天人神照經。


    好在他禪功精深,很快進入定境。


    這一切容不得他深思熟慮,隻能跟著直覺走,他六感敏銳,遠超常人,素來堅信自己的直覺。


    對常人而言,直覺虛無飄渺,不可盡信,對他而言,由戒而定,由定而生慧,隨著禪定精深,直覺更近乎一種高級智慧。


    在生死關頭,他心神前所未有的凝定,倏一下躍進蓮花上的白光中。


    頓時身子一暖,如換了軀體。


    一入白光中,頓時思維靈動,迅如閃電。


    一時之間,萬千想法紛湧而至,又如遊魚般一一掠過,他凝神專注,如在河裏捕魚般,猛一攫,抓住一個念頭。


    這念頭如一顆珍珠,在腦海裏盤旋不止,清晰浮現。


    他想了想,然後在白光中觀想,觀想身軀移入天人神照圖中。


    蓮花上出現一個朦朧身影,虛幻縹緲,如油燈般明滅不定,若隱若現,隨著觀想,心力加入,影子慢慢堅凝、有了質感,宛如真實。


    身形一凝實,一陣劇烈疼痛驀現,由肺傳至大腦,如山洪暴發,衝擊向白光中的心神。


    頓時白光晃動,如燭火受風吹。


    他心神已凝於白光中,疼痛襲來,再無處可去。


    天人神照經好像失去作用,疼痛不但沒消失,反而被增強放大幾分,如潮水一撥接著一撥。


    疼痛來自蓮花上的身體,白光可以隔絕心神與外界身體的感應,卻隔不住與圖內身體的感應。


    若是常人,早被這疼痛摧垮,這疼痛超越了生理極限,擋無可擋。


    這時,他深湛的禪功發揮作用,心神凝於白光,巍然不動,任憑疼痛洶湧如潮,一切皆空。


    心神凝定,白光重新穩定下來。


    這般痛不欲生,一秒等同於一年,不知過了多久,白光被心火不斷淬煉,忽然一縮,化為一個圓珠。


    龍眼大小,晶瑩剔透,宛如鑽石,光華璀璨。


    圓珠緩緩降下,落入百會穴,如水入土,眨眼潛入不見,同時眉心一閃,出現一隻豎眼,仿佛二郎神的第三眼。


    這一刹那,一道乳白光柱自天而降,直照下來,他頓覺身子一暖,如浸入溫泉中,疼痛瞬間消減幾分。


    雖仍疼痛,比起先前已如天堂地獄,他心滿意足,細心體會其妙。


    乳白色的光柱由月輝凝成,仿佛月之精華,源源不斷注入體內,身體發暖,發熱,發軟。


    尤其肺部,暖洋洋,麻酥酥,仿佛喝酒微醺,妙不可言,恨不得睡去。


    他心誌堅凝,不為所動。


    光柱之下,身影越發凝實,堪與座下蓮花一比。


    圓珠落入,他頓覺心神完全融入這具身體,於是伸伸胳膊,從蓮花上站起來,跺跺腳,蓮花如玉般堅硬。


    周身指揮如意,毫無滯礙。


    但這般一動,光柱頓時碎裂,化為一片片羽毛四散飄蕩,轉眼消散幹淨。


    嚇了一跳,他忙重新坐好,雙手結奇異手印。


    光柱重新落下,照耀滋養著這具身體,尤其肺部麻酥軟癢,舒服無比。


    這手印乃觀天人神照經圖上的手印,他記得很穩,沒想到如此關鍵,施展方有光柱落下,否則,光柱不現。


    他思維靈動,迅如閃電,轉眼就想明白。


    這與電波原理相似,圓珠如電磁波發射器,手印如調頻器,兩者相合,方能引來月華之柱。


    這一刻,他隱隱摸到了觀天人神照經的門徑,窺其奧妙一角。


    晚霞落下,暮色湧上,屋裏已經暗下來。


    腦海之中,他眉心一閃,第三隻豎眼忽然消失,一顆乳白圓珠倏一下飛出百會穴,重新懸浮於頭頂一尺處。


    圓珠原本晶瑩剔透,宛如明鑽,如今成乳白色,珠內氤氳霧氣流轉,光華內蘊,不複燦然。


    乳白光柱分解碎裂,化為一片片飛羽,轉眼間消散幹淨,身體也慢慢消散,重新化為影子,驀的消失了。


    屋內,他本坐於虛空,此時緩緩下落,如羽毛落迴榻上,睜開了眼睛。


    目光清亮如明湖之水,屋內亮了一下,隨著目光的歸斂而恢複黑暗,他坐著不動,心思轉動。


    默然一察,身體已痊愈,可惜,僅恢複原狀而已,並無異樣。


    他細思其中玄妙所在。


    道家有練精化氣,練氣化神,練神合虛之說,道盡生命之奧妙,神化氣,氣化精,精血乃血肉之軀。


    精、氣、神,一層高於一層。


    自己剛才這番修煉,其奧妙是煉神,以神補身。


    蓮花上的身體並非真的身體,是神念所鑄,乃真身之映相,自己謂之相身罷。


    但神念之運動,卻能作用到真正的身體上,修補身體。


    月華注於虛身,虛身導引神念,神念修複真正身體,三者相連,終於治好自己的傷,圓珠的變化也為佐證。


    至於神念如何修複身體,具體情形如何卻是謎,他心神念頭凝於圓珠,不可能知道。


    不管如何,自己算是有了保命之法。


    他解座下榻,推門出去,院裏已經點了燈籠。


    八盞燈籠高懸,小院亮如白晝。


    花圃旁邊,李慕風與李柱子正在聚精會神的下棋,兩人把玩著棋子,盯著棋盤,都深鎖眉頭,冥思苦想。


    秦氏與趙依依坐在一邊繡花,神情悠閑安逸。


    牆角的蛐蛐輕鳴,小院安靜得很,四人都不說話。


    聽到門響,四人一齊轉頭望來,秦氏笑道:“三兒,做完功課啦?”


    李慕禪笑著點頭:“吃飯吧!”


    “好,吃飯!”李柱子大聲道,順手一撥拉棋盤,站了起來。


    “爹,你……你……”李慕風指著棋盤叫道,搖頭不已,痛心疾首道:“你又玩這一招,明明要輸了的!”


    “胡說,我看你才要輸!”李柱子粗聲粗氣哼道,背著手進了正屋。


    秦氏一拍他肩膀:“行啦老大,跟你爹較什麽勁兒!”


    李慕風不服氣的道:“我好不容易要贏一次,爹他每次總耍賴!”


    李慕禪嗬嗬笑道:“大哥,你棋力大有長進呀!”


    李慕風得意一笑,道:“我研究了一本棋譜,確實很管用!”


    “什麽棋譜?”李柱子忽然探頭出來。


    李慕風低頭收拾棋子,裝作沒聽到。


    李柱子噔噔噔出來,到了他跟前,哼道:“老大,把棋譜拿來我看看!”


    “……好吧,等下次我捎迴來。”李慕風無奈點頭。


    李柱子哼道:“等你迴來,不知猴年馬月!……讓三兒捎迴來!”


    “好吧好吧。”李慕風不耐煩的道。


    李柱子卻不在乎,嘿嘿一笑,得意的背著手又迴屋了。


    秦氏搖搖頭,轉身笑道:“三兒,別忘了捎迴來,老頭子現在是挖空心思,就想贏你的棋!……晚上去李健家看看。”


    “好,我正想看新媳婦呢。”李慕禪笑道。


    說著話功夫,趙依依手腳麻利,已經擺好了飯菜,熱氣騰騰,香氣撲鼻。


    吃過了晚飯,他出家門到了前麵一條大街。


    李健家是東頭第一家,門口掛著兩個紅燈籠,照亮了門上兩個大大的“喜喜”字,還沒進門,便能感覺到濃鬱的喜氣。


    夜空一輪上弦月,銀輝柔和,朦朧萬物。


    李慕禪叩兩下門環,裏麵傳來狗叫,“汪汪汪汪……”,大叫不已。


    很快院裏傳來李健的聲音:“誰啊?”


    “李健,是我!”李慕禪道。


    “慕禪?”門被拉開,李健站在門後,滿臉笑容。


    李慕禪上前,搗一下他肩窩,笑道:“嗬嗬,當了新郎倌,果然不一樣了,容光煥發呀!”


    “嗚嗚……”一條大黑狗從李健腿邊拱出來,圍著李慕禪轉圈,搖頭晃腦,嚶嚶叫個不停。


    李慕禪蹲下來,拍拍它的頭,讓它舔一舔自己的手,它這才算罷休,不嚶嚶叫喚了。


    李慕禪站起來笑道:“我前迴正在閉關,耽擱了你成親,前來賠罪了!”


    李健側身,笑道:“進屋坐吧,我知道七院小比的事,……慕禪你肯定是受傷了,是不是?”


    李慕禪一邊往裏走,一邊笑道:“一點兒小傷,現在好了,……別跟我娘他們說。”


    “我就知道!”李健搖頭。


    兩人並肩進了院子,李慕禪腳步一頓,笑道:“你肩膀也受了傷,怎麽迴事?”


    他剛才一進門搗了一下李健肩窩,李健咧了一下嘴,看出他受了傷。


    “沒事兒。”李健忙笑笑。


    李慕禪一怔,皺了皺眉:“究竟怎麽迴事?”


    “不小心撞了一下。”李健笑道,若無其事神情。


    李慕禪搖搖頭:“你能瞞得了我?……明天我去超然樓問問!”


    李健無奈苦笑,一攤手:“好吧好吧,……是一點兒小事,一個梅府的家夥喝了酒找碴,我挨了一拳。”


    “是誰?”李慕禪臉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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