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麽?”


    “是啊。比如說,菲儀和絮茵做的事情,都是為了爹爹。因為你們,最後爹爹才能保住性命。菲儀和姬貴妃的事情,菲儀也隻是為了活命,而無可奈何。或者,菲儀以後還會做些什麽,也總該有原因的,不是麽?”


    “總該……有原因的?”


    “對。總有原因的。”朱瑛佑伸手,捏了捏項菲儀的臉。“傻丫頭,裝什麽深沉。看你這幅模樣,大哥我還真不習慣。”


    “唔。”項菲儀別捏的有些疼,抬手去拽朱瑛佑捏她臉的手。


    “嗬嗬,真是個傻丫頭。”朱瑛佑笑眯了眼。忽然想起來什麽,他放下手,:“對了,菲儀。我剛來的時候碰到了赫連世子。他說讓我給你捎句話,時候不早了。”


    項菲儀一愣,又不動聲色做出一副平常的模樣來。她迴:“哦,知道啦。”


    朱瑛佑咽了口唾沫,試探般的語氣:“菲儀,你和赫連世子……”


    “啊?沒什麽啦,我們隻是朋友。關係還不錯的朋友。”


    “真的隻是朋友?”


    “大哥還以為是什麽啊?”項菲儀一臉無辜。


    “那就好,那就好。”朱瑛佑笑的憨,摸了摸自己腦袋。“我也就問問,問問而已。”


    項菲儀挑了半邊眉,故作無事的笑。“幾時了?”


    “酉時了。”


    “這麽晚了?”項菲儀驚訝,就要起床。“大哥和菲儀一起用晚膳吧。”


    “不了不了,這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該迴家去了。娘還在家等著我呢。”


    “那也好,娘親一個人也寂寞。我和絮茵都不在身邊,還有勞大哥多陪陪娘親了。”


    “說的什麽話。那可是我親娘。我這個做兒子的不疼娘,反而還要責怪兩個妹妹不成。傻丫頭,好好過你的生活吧。”


    “好。我會的。”


    “行,那我就先迴去了。你也別胡思亂想,要開心一些,莫讓娘親和我擔心。”


    “知道了。哥哥慢走。”


    “恩,你也別送了,再休息一會兒吧。我走了,有空再來看你。”朱瑛佑笑了笑,轉身走了。


    朱瑛佑走後,項菲儀盯著門發了好長時間呆。


    時候不早了。


    當晚,項菲儀早早睡下了,一夜無眠,卻意外的睡的踏實。沒有夜半驚醒,沒有思緒萬千。


    於是養足了精神,她第二日起了個大早,換了身輕便的衣裳就悄悄去了璿璣宮。


    “幫主。”莫羽璿正坐在桌前喝粥,站起來就要行禮。


    “行了行了,說多少次,不用多禮。”項菲儀笑,揮揮手在莫羽璿對麵坐下。


    “幫主,喝粥。”淩瑤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擺在項菲儀麵前。


    “謝謝。”項菲儀笑的真誠,接過了粥,歡歡喜喜就喝上了。


    淩瑤一愣,看項菲儀喝的滿足,也跟著笑了。


    喝了滿滿一碗粥,項菲儀摸了摸有些圓鼓鼓的肚子,讚歎:“真好喝。”


    “幫主喜歡的話,以後淩瑤多多給主子做。”


    “好啊,一言為定。”


    “昨兒個二當家傳了話過來,說要盡快行動。”莫羽璿讓淩瑤收拾了桌子,說起正事來。


    “恩,我聽說了。我就是過來找你商量這件事情的。”


    “幫主決定怎麽做?”


    “你們是怎麽安排的?赫連世子一定早有準備吧?”


    “二當家的意思是,幫主和羽璿一起,先去太後宮裏把兵符偷出來。”


    “太後?不是讓說拿皇上的兵符麽?”項菲儀詫異。


    “現下我們要先拿到太後手裏的五塊兵符,之後才是皇上的那三塊。”


    “可是,可是赫連世子當初和我說好的,就是拿皇上手上的那幾塊。”


    “本來二當家是準備太後那邊交給我,皇上那邊交給幫主的。但是二當家深思熟慮之後,還是決定讓我們配合起來,相互也好有個照應。”


    “也好。那就照你們說的辦吧。我們什麽時候動手?”


    “今天。”


    “都準備妥當了?”


    “恩,已經提前查清楚了,今天晚上夜深的時候慈寧宮會有一次大換班,是一月一次的更替,到時候我們趁著空檔,偷摸進去。”


    “好。”


    “那我再給幫主說一說細節。”


    項菲儀點點頭,聽莫羽璿詳詳細細把行動說了個清楚,其中甚至還預測了可能發生的各種情況以及應對的策略。


    項菲儀驚歎,再一次發自內心的佩服赫連炫。她和莫羽璿商量好了時間和地點,又悄悄迴了逸景天。


    這晚皇上果然被赫連世子請去了雅蘭苑喝酒,項菲儀隨便吃些了東西,一個人坐在房裏看書打發時間。夜裏傳來消息,說皇上今兒個不迴逸景天了。


    項菲儀唿了口氣,實在是對赫連炫敬佩的五體投地。於是她安心下來,待天徹底黑透的時候,換了夜行衣,悄無聲息的出了門。


    等她到了慈寧宮外頭,看到莫羽璿已經靠在茂密的樹上不知曉待了多久。項菲儀同她打了聲招唿,兩個人都安安靜靜開始等待。


    宮裏的人其實大都睡的挺早,項菲儀和莫羽璿在滿是陰影的樹葉遮擋下,又整整等了一個時辰。


    整個皇宮都是一片靜謐,項菲儀隻能聽見自己唿吸的聲音。她奇怪,轉頭去看莫羽璿。隻見那個女人睜著眼,一動不動的緊盯著早就熄了燈的慈寧宮。一雙眼在月光的映照下,閃閃發亮。


    項菲儀很用力的去聽,才勉強能聽到一點點她唿吸的聲音,淵遠綿長,世外高人一般。項菲儀心裏歎息,覺得西風寒果真不簡單,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強大的多。


    又等了一陣,終於看見一波人往外走。


    莫羽璿和項菲儀相視一眼,點了點頭。


    兩個人在樹杈間站直了身子,緊緊盯著不遠處走來的一波替換的侍衛。


    其實交替的空餘時間,還是留有侍衛的,那一會兒他們才是最集中精神高度緊張的時候,一有風吹草動,都會變成嗜血的修羅,寧可殺錯一千,定不放過一個。


    隻有第二波交替侍衛到了,才是最鬆懈的時候。項菲儀她們正是準備在這一刻溜進慈寧宮。


    看著兩撥人交了接,那些剩下的侍衛都走了,莫羽璿指了指蕭太後就寢的屋子方向,兩個人翻過牆,小心翼翼摸黑過去。


    等走到蕭太後的房門口,項菲儀伸手摸了摸額頭,已經是一頭冷汗。


    莫羽璿指了指門和自己,表示她來打開,讓項菲儀先隱藏起來防萬一。項菲儀二話不說,找了個角落蹲著。


    莫羽璿用隨身攜帶的小工具從外麵打開了門,竟然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響。她把那扇雕花的檀木門打開了半條手臂寬的狹窄縫隙,揮了揮手。首先鑽了進去。項菲儀左右看看確定周圍再沒有人,也迅速跟了過去。


    關上門,踮著腳到了莫羽璿身邊。


    莫羽璿熟門熟路的翻了幾處,項菲儀驚奇的看到被打開的四個暗格,花瓶下麵,壁畫之後,看起來一點也不特別的櫃子甚至還有床沿。她本來眼睛就大,看莫羽璿這樣簡單的就拿到了四塊兵符,驚訝的眼睛都快瞪了出來。


    莫羽璿看也不看她,將四塊兵符放好,開始去摸蕭太後的貼身衣裳。項菲儀嚇了一跳,就去攔她。


    莫羽璿挑眉,側頭看項菲儀,一臉詢問。


    “會驚醒她。”項菲儀不發出聲音,隻用口型說話。


    莫羽璿笑,搖了搖頭,從袖口拿出來一隻小瓷瓶。聲音放的很低,剛好能讓項菲儀聽見:“一進來我就下過藥了,否則她早該被驚醒了。”


    項菲儀恍然大悟,放了手讓莫羽璿繼續。


    莫羽璿很快就找到了最後一塊蕭太後貼身放置的兵符,露出了大功告成的笑,輕輕吐了口長氣。揮手就準備招唿項菲儀一道兒迴去。


    她抬腳走了好幾步,卻見項菲儀沒反應,奇怪的迴過頭去看,便見著項菲儀呆呆站在蕭太後身邊,身子輕顫。


    莫羽璿疑問,剛想開口,隻瞧著項菲儀緩緩從衣袖裏抽出把匕首,在從半開的窗子裏透出的月光照射下,泛著瑩瑩光芒,有些滲人。


    她嚇了一跳,就去拉項菲儀的手。“你做什麽?”


    “我要殺了她。”項菲儀聲音也有些抖,確實冷靜的音調。


    “你瘋了?我們的目的都達到了,你還殺她做什麽?”


    “她害死了我爹娘,害了趙哲哥哥,這個人,早就罪該萬死。”項菲儀視線緊緊落在蕭太後的身上,她的臉上,是濃濃的恨意。


    “我知道你想報仇,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不是時候?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你告訴我不是時候,讓我放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現在完成任務才是要緊事情。明日我們還要拿到皇上手裏的兵符,如果現在這個女人死了,我們的任務就完不成了。”


    “任務任務。我的仇不用報了?”項菲儀簡直要尖叫起來,卻不得不壓抑著聲音,咬著一口銀牙。


    “報。但是你要在忍耐幾日。等我們任務完成,很快就會有機會了。”


    項菲儀緊了緊手心裏的匕首,有些猶豫。


    “相信我。”莫羽璿伸手,把項菲儀的臉轉了方向對著自己。她眼神清澈,又充滿了堅定。她說,相信我。


    項菲儀愣愣看著這個她曾經救下了的女人,這個後來為了她差點身死道消的女人,閉上眼,抿了抿嘴。她默默收了匕首,轉身往門外走去。


    莫羽璿終於唿出一口氣,又看了一眼被迷暈了的蕭太後,跟在項菲儀身後,離開了慈寧宮。


    第二日並沒有聽說太後那邊有什麽異樣。項菲儀知曉太後一定發現了兵符被盜,但是為什麽她這樣不動聲色,卻是不得而知的。


    項菲儀也沒有心思去思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滿腦子都是前一晚和莫羽璿分開時她說的話:“明日我們要趁熱打鐵,拿走皇上手上的三塊兵符。具體行動二當家並沒有給我,隻說讓我們配合,順其自然。明日我會主動去逸景天,就假裝恰巧遇見了你,我們再商量辦法。”


    項菲儀想了一整晚,天微微亮的時候,才勉強睡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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