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貴妃有些尷尬,她平日裏奢侈慣了,喜歡收集貴重精致的東西放在自己的屋子裏,所以她的房間確實如眾人所說奢華的不行。眾人雖然沒說什麽,但是她卻總覺得大家話裏麵有一些對比諷刺的意思。


    “哎呀。”被木架子絆了一下,項菲儀結結實實摔了一跤。隨著她的摔倒,還帶著櫃子上一層精致的瓶子一同往下掉。項菲儀驚唿一聲,也顧不得疼,伸手就想要把東西給抱住。


    然而她終究是慢了一步,東西是一個都沒救到,反而因為著急坐起來,拉傷了腰。齜牙咧嘴的捂住腰,疼的厲害。


    “項姑娘沒事吧?”司徒安兒匆匆跑過來扶她,剛把人扶起來,看到地上的東西。“這是什麽?”她問了起來,確定項菲儀不會摔倒之後,便彎腰把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


    項菲儀畢竟是年輕的姑娘,雖然腰疼的厲害,卻也擋不住好奇的湊過頭去看。“是個娃娃呢。”說罷,還伸手想去摸。


    “這是……”太後眯起眼睛,走過去從司徒安兒手裏拿過娃娃。


    紮滿針的娃娃臉上表情猙獰,太後抬頭看了一眼麵色慘白的姬貴妃和她身後的錦屏,隨口到:“這是什麽?”


    說完話,又低頭去細看。待看清楚娃娃上麵的生辰八字,太後的臉也瞬間白了起來。“這是什麽?”她尖銳著嗓子問到。


    “這……這……這是有人陷害啊,姑姑……姑姑您要給我做主啊!”姬貴妃撲到蕭太後身邊,死死拉著她的衣角。


    “做主?這件事情,哀家做不了主。哀家還指望誰給哀家做主呢。”蕭太後冷淡掃了眼地上跪著的人兒,後退兩步,搖了搖手裏的娃娃。“你們誰能解釋一下,這是什麽東西?”


    安兒在旁邊仔細看了看,確定那上麵寫的是蕭太後的生辰八字,再一想這娃娃伸身上插滿的針,倒吸了一口涼氣,捂住嘴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這是……這是……”


    “是什麽?”一直站在原地的項菲儀實在經不住好奇,問司徒安兒。


    “說啊,告訴哀家,這是什麽東西?”太後又問了一句,眼睛裏已然沒了一丁點兒溫度。


    “這是……是……是巫術娃娃。”姬貴妃戰戰兢兢迴答。


    “巫術娃娃?它上麵寫的生辰八字,哀家可是眼熟的很啊。”太後冷笑一聲,把手裏的娃娃湊到了姬貴妃眼前。“芷嫣,看你似乎很清楚,你能給姑姑解釋一下,這東西是做什麽的麽?”


    “這……這是用來詛咒姑姑的……”姬貴妃想也不敢想,老老實實說了出來。


    “看來芷嫣是知道上麵的生辰八字是哀家的了。”太後將娃娃丟在了姬貴妃跟前的地上,轉頭走迴了座椅旁,端過茶杯靜靜喝了一口。


    姬貴妃這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己做了什麽。本來蒼白的臉已經完全沒有了血色,她的手顫的厲害,小心翼翼的去觸碰那隻娃娃,手指尖剛碰到,卻像是沾染了天底下最肮髒的東西,迅速的用力揮到了離她自己很遠的地方。


    她抬起頭就往太後那兒去,卻又不敢站起身,隻能跪著往前爬:“姑姑,姑姑您聽我說。這個……這個真的不是芷嫣的……真的不是……”


    “不是你做的?那麽為什麽在你屋子裏?”太後用茶蓋戲玩著杯子裏的茶葉,看也不看姬貴妃一眼。


    “這是因為……因為……”姬貴妃表情嚅嚅,正不知所措,忽然想起來最初的時候她們是準備用娃娃陷害項菲儀的,她這才反應過來,狠狠瞪著項菲儀,嗓音尖銳:“是她!是項菲儀!這個賤人竟然陷害我!姑姑,是這個賤人陷害我!”


    “啊?”項菲儀一臉茫然,看了看姬貴妃,又看了看蕭太後。


    “對,就是項菲儀!這個賤人從進宮開始就處處和我作對,現在竟然做出這樣惡毒的事情來嫁禍於我,姑姑,您要為芷嫣做主啊。”說罷,又撲上去抓住了蕭太後的衣角。


    “項菲儀有沒有陷害你,哀家是不知曉。不過哀家很好奇,芷嫣是如何知曉這娃娃上麵的生辰八字,寫的是哀家的。似乎……芷嫣並沒有看見吧。”太後放下茶杯,看了看死死抓著自己衣角的纖細手指。


    姬貴妃一愣,怔怔看著太後接不下去話了。“這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麽?”太後麵無表情的看著麵前跪著的人。


    “隻怕娘娘是看到太後的表情,已然猜測到這東西和太後有關聯。娘娘太過在意太後,所以才自作主張下了定論。”錦屏害怕自己娘娘真的出事,急急開口替她解釋了起來。


    “對,就是這樣。芷嫣看姑姑那樣生氣,想來上麵一定是寫了姑姑的生辰八字的。”姬貴妃順著錦屏的話說,這才堪堪鬆了口氣。


    “還真是護主心切啊。哀家在意的人可多著呢,皇上,安兒,還有芷嫣。說起來,那娃娃上麵若是寫了你們任何一個人的生辰八字,哀家的反應都會不甚相同。哀家倒是好奇了,芷嫣那樣篤定那娃娃詛咒的是哀家,沒有絲毫猶豫?”


    “這……芷嫣也是猜測。”


    蕭太後靜靜看著跟前的人。這個精巧的女子,她是看著她長大的。


    從最初那個嘻嘻笑笑溫柔可人的小丫頭,一步一步成長起來,最初的良善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開始,一點一點被修剪掉,去了個幹淨。


    她當初純淨婉轉的眼睛,如今裏麵,隻剩下掠奪和殘忍。她的眼睛泛紅,也不知道是害怕的,還是在性格大變之後就一直留下了的。


    蕭太後看著這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忽然就毫無預兆的,輕輕笑了起來。


    姬貴妃被蕭太後的反常嚇了一跳,她怯怯的看了看自己的親姑姑,手中緊拽著的衣料稍稍放鬆了一些。她小聲又試探般的喊了一句:“姑姑。”


    “芷嫣啊芷嫣。”太後輕歎了一聲,搖了搖頭,並沒有接著說下去。


    “姑姑。”姬貴妃又喊,聲音較之剛才更大了一些,卻依然帶著怯。


    司徒安兒雖然從小待在太後身邊,但是蕭太後著實寵溺著她,所有一切陰暗的事情,從來不當著她的麵做。每每遇見要使狠的,都會轉移安兒的視線,讓她去別的地方。


    安兒心裏麵隱隱有些知道,卻也不願意麵對,往後遇到事情的時候,也會看眼色,自己找借口離開。


    所以要真說起來,其實她並沒有親眼見到過這樣直麵揭開一些血粼粼事實的情形。她呆呆的看著,眼裏有深深的茫然失措和驚詫惶恐,她不知道這是怎麽了,好好的出了門,為什麽事情忽然就朝著完全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去了呢?


    倒是項菲儀,一副莫名無知的模樣,還偏偏臉上掛了些被冤枉之後的委屈。她乖乖站在原地,不做聲,靜默的看事態發展。


    很長一段時間,房裏寂靜無聲,隻有眾人緊繃著身子緊張唿吸的細弱聲響。隨著時間的推移,姬貴妃一絲一絲放開了蕭太後的衣角。她的眼睛裏,逐漸延伸出一種名為“絕望”的東西。她聲音空洞,卻帶著最後的詢問:“姑姑,您不相信我了麽?”


    姑姑,您不相信我了麽?


    一瞬間,低沉喑啞的音調環繞在蕭太後身周,如同會旋轉的風,一圈又一圈的在自己耳旁縈繞。她的腦海裏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這樣一句話:“姑姑,您不相信我了麽?”


    蕭太後伸手撫上被姬貴妃抓皺了的衣角,她舒展開手指,用指腹一點一點的試圖捋平那些褶皺。但是無論她怎樣用力,那些皺巴巴的地方,都不可能在這樣短的時間裏,迴複成原來的模樣。


    蕭太後嚐試了好一會兒,終於無果,放棄。她聲音輕柔,靜靜的看著眼前用悲傷眼神盯著自己的人兒:“芷嫣,你做的事情,值得姑姑相信麽?”


    芷嫣,你做的事情,值得姑姑相信麽?


    姬貴妃眼裏的悲傷終於被絕望侵占,大大的眼睛裏麵,是滿的幾乎要溢出來的傷。


    透明的水珠子從眼角不受人控製的滑落下來,順著臉頰,劃出彎彎的溪流一般毫無規則的柔軟線條,而後聚集在挺翹的下巴尖上,越來越多,最後因為沉受不住重量,滴落了下去。


    蕭太後轉頭,不再去看那張臉。


    那張她熟悉的,閉上眼睛都可以細細描述出來的臉。白皙的,精致的,柔軟的臉。那雙她以為永遠都隻會對著她笑的眼睛,那隻鬧脾氣撒嬌時會皺起來的挺翹鼻子,那張彎著漂亮弧度,總是會甜甜喊她“姑姑”的嘴。


    蕭太後佯裝無事的笑了笑。她聲音溫柔,仿佛還是最初的模樣。她喚:“芷嫣。”


    芷嫣。芷嫣。芷嫣。


    姬貴妃臉上掛滿了淚,她聲音沙啞,哽咽聲藏都藏不住,她喊:“姑姑。”


    姑姑。姑姑。姑姑。


    司徒安兒再看不下去,轉身跑出了門。


    屋裏的眾人都繼續各做各的,沒有人去在意那個逃走的姑娘。或者說,沒有人有心情和力氣,去在意了。


    項菲儀不動聲色的看著,她心裏本來隱藏著的巨大的報複快感,在這一聲“芷嫣”和“姑姑”中,忽然沉寂了下去。轉而浮上她心湖的,是一陣濃濃的,化不開的憂傷。她忽然覺得疼,哪裏疼,卻說不出來。


    天色早已經暗淡下來,是寂寥的黑,墨一般濃鬱的深沉。


    錦屏在姬貴妃跪下的時候,便跟著跪在了地上。她腿上的傷口還沒有好,在夜裏依然泛著涼的春日裏,透著絲絲滲入骨髓的疼。她就那樣隨著她的主子跪在地上,隻在主子最不知所措的時候解了一次圍。之後她一直安靜著,安靜的讓人簡直要忘記屋子裏還有那樣一個人。


    錦屏從小跟在姬貴妃身邊。陪她一道兒長大,仰望著這個和她一般大年紀的女子。


    以前的姬貴妃還是個心地善良的小姑娘,那時候她會對她笑,會同她說話,會把好吃的東西分給她一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霸寵天下:邪惡帝王嫵媚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落櫻冰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落櫻冰紛並收藏霸寵天下:邪惡帝王嫵媚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