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箭貼著劍麵穿過直射向他護在身後的女子。


    “啊?!”


    “小姐!”


    羽箭從女子臉邊劃過,牢牢地釘在不遠處路邊的牆壁上。女子迴頭看著那入木三分的羽箭身子一軟險些栽倒,隻差那麽一分,那支箭就算不射穿她的腦袋也會毀了她的臉。


    “小姐。”身邊的人連忙過去扶住,女子揮手甩開了,一揚手狠狠一個耳光打在黑衣男子的臉上,“廢物!”黑衣男子眼神黯然的低下了頭。


    不遠處的屋頂上傳來一陣清朗的笑聲,女子一抬頭就看到一身黑衣的男子,悠閑的坐在屋頂上。


    看著下麵她狼狽的模樣,一張娃娃臉笑得十分開懷,原來是虛。虛俊眉微揚,左手還拎著一把弓對她示意。


    “何處宵小,你好大的膽子!”女子咬牙道,“你可知我是誰?”


    “知道啊,桑家大小姐、未來的攝政王妃,桑惜嘛。”


    “既然知道,你這是找死嗎?”桑惜厲聲道。


    “呀喲,小爺好怕。小爺半夜拿把弓箭射一兩個行蹤鬼祟之人在南秦應該不犯法吧?說不定新任京兆尹還得感激小爺為京城的治安出了一份力呢。你說是不是?”討喜的娃娃臉在女子看來十分討厭。


    “你不是南秦人?”女子柳眉倒豎,“誰派你來的?東璟還是長帝姬?”


    虛不屑地撇撇嘴:“這可就輪不到你管了。”


    “給我殺了他!”女子素手一指屋頂上,聲音裏也滿是殺氣。隻要一想到剛剛那一箭,她就忍不住想把眼前囂張的男人粉身碎骨。


    “嘖,跟小爺比人多?怕你啊?”虛懶洋洋抬手往後一招,屋頂上悄無聲息的出現了同樣一群黑衣人。


    不過每個人手裏都握著弓箭,直接開弓箭尖精準的瞄準了下麵狹窄的街道。衣擺上曼陀羅花的暗紋在皎潔月光下清晰可辨。


    桑惜眸光一閃,咬著牙倨傲的道:“暗風的人?你若殺了我,就是與整個南秦為敵!你敢嗎?”


    虛遺憾的搖搖頭:“我不敢。”


    聽了他的迴答,桑惜明顯的信心更足了。微微揚起下巴道:“既然不敢,就給我滾的遠遠地!我可以不追究。”


    靠!小爺最討厭目中無人的女人了!虛的娃娃臉閃過一絲寒芒,抬手飛快的拉弓放箭,又一支箭貼著桑惜的衣擺釘在了她腳下。


    “你想死!”


    虛懶洋洋的看著她,目光更加不屑:“別叫了,再叫小爺也不會愛上你的。真以為小爺不敢動手呐!有人要我警告你一聲,最好別步段家的後塵。不然,你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桑惜死死盯住他,沉默不語。


    虛懶得和她糾纏,對身後的人道:“辦完該辦的事,大家散了吧。”


    “嗖——嗖——”


    幾聲破空的風聲,原本護在女子身邊的人應聲倒地,隻留下為首的那一個緊緊地握著劍緊張戒備著。但是他心裏清楚,此時他握劍的手因為剛剛那一箭根本毫無力氣,若是再來一箭自己根本就擋不住也逃不了。


    “是······長帝姬迴來了?”桑惜終於開口。


    虛一揮手,娃娃臉上的笑多了些殘忍鋒利:“桑小姐榮登攝政王妃之位,寧國長帝姬殿下自然會來賀喜。還請桑小姐,不要急。”


    桑惜眼神微黯,最終沒有再多說什麽,帶著僅剩的一個侍衛,含恨離開了這條人際罕至的街道。她一離開,屋頂上的黑衣人也很快消失在夜色裏,隻留下虛一個人。


    他懶洋洋地起身,站在屋脊寒涼的裏,望著桑惜離開的方向,眼神裏透露出戲謔又悲憫的眼神。


    忘記告訴你了,迴來的是寧國長帝姬······而不是當年那個襄儀了!


    這次夜間密會,是瞞著項騫的,因此桑惜也就隻能暗認倒黴。可是經此一事,她不禁對一月後的婚禮心有餘悸。


    桑惜可不認為桑家助項騫謀逆、害死鄭經的事情能瞞過項菲儀,剛剛那人的意思,是項菲儀要迴來算總賬?


    把手中的牛角梳狠狠擲在梳妝台上,桑惜眼底決絕。她算計了這麽久,好不容易得到了今天的地位,絕不可能輕易收手!


    桑惜發了狠,可還是對項菲儀十分忌憚。第二天便加強了整個桑府的警戒,甚至進宮哄得項騫派出了手下的暗衛,草木皆兵。


    然而那一晚的警告似乎是她的一場夢,時間流水般滑過,沒有出現任何問題。別說刺殺,就連當麵罵她的都沒有。桑惜不但沒有安心,反而更加提心吊膽了!


    疑慮加驚懼,桑惜幹脆找上項騫,希望大婚之日不要邀請項菲儀返京。


    這怎麽可能!項騫就等著項菲儀迴京,好找出皇璽的下落呢!段安柏已經找了大半個月,還是毫無頭緒,項菲儀在他大婚時返京是他唯一的指望了!


    “王爺為何皺眉?可是有什麽煩心事兒了?”全福一麵為項騫奉上上等的信陽毛尖,一麵殷勤地問。


    項騫接過茶喝了一口遞迴去,漫不經心地道:“惜兒不知最近怎麽了,十分地忌憚項菲儀,連大婚也不想請她,簡直是胡鬧!”


    前幾日有個舞女當庭刺殺項騫,正是全福以身擋刀,才救了項騫一命。是以項騫對這個辦事利落又機靈,還十分忠心的小太監十分器重。


    全福將茶放好,小心地為項騫按著肩,仿佛無意似的道:“長帝姬脾氣出名的差,桑小姐許是害怕呢。不過桑小姐也是想不開,王爺要是拿到皇璽,桑小姐就母儀天下了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項騫聞言劍眉輕蹙,桑惜不想讓項菲儀返京,自己可就找不到皇璽了!


    難道,桑家還是惦記著項頡?


    全福在項騫看不見的角落,無聲地露出一個笑。


    殊不知,項菲儀一行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晃蕩了小半個月。


    “司公子,您能不能嗯······克製點兒?”黑雨簡直沒勇氣站到距離司染三米之內的地方。


    怎麽也想不到,東璟司家的繼承人司大少是個愛熏香的變態啊!


    司染付了賬,揣著精致小巧的琉璃瓶跟揣著自己的骨灰盒似的鄭重,生怕摔了,滿意地走了出去。


    上一次來這裏是以東璟使臣的身份,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竟然錯過了這麽好的地兒!司染看了一眼陽光下金光閃閃的“薰樂閣”三個字,心滿意足地點點頭,走的時候一定把這家的調香師抓迴東璟去!


    正琢磨著,就聽見了黑雨的話,司染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你還是個小毛丫頭,不明白男人的風雅。美人們不知道有多喜歡本公子的香氣呢。”


    黑雨唇角抽搐,默默翻個白眼。當她沒見過男人麽?謝淵沈軒,還有赫連炫蕭晟瑾,包括自詡風流無邊的鄭經在內。最多隻在衣服上熏一些淡淡的香味,如龍涎香,麝香,或者檀香之類。


    暗衛營和二十八衛因為職責的緣故,連一點香氣都沒有。就沒見過哪個男人會用如此騷包的香氣的,他怎麽不把自己弄成一個大香爐?


    司染看見了她鄙夷的小眼神,掛起一副“豎子無知”的表情,氣哼哼地道:“走吧,看看你家主子辦完事兒了沒有。”


    黑雨默默地跟他拉開距離。頂風香八裏啊!對她一個仵作的鼻子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


    沽月樓。


    整個三樓都被包了下來,雅致的包房間飄散著濃重的藥味。


    沒錯,赫連炫病了。


    司染“唰”地打開折扇,拚命扇風,驅走鼻尖繚繞不散的藥味。真是的,這味道都蓋住本公子的香氣了!


    “喲,怎麽迴來得這麽快?”司染得到項菲儀的允許,推門進入,吊兒郎當地癱坐在桌椅上,環顧四周奇怪道,“沈軒呢?”


    剛問出這句話,司染就覺得後頸冷風嗖嗖,忙不迭往床上看去,如願收獲赫連炫的眼刀一枚。趕緊縮縮脖子,轉開視線。


    項菲儀沒看見兩人的互動,一邊把手裏的藥碗放迴桌上,一邊搖頭無奈道:“他不吃藥,我先迴來看看。表哥一會兒就迴來了。”


    司染頓時了然,無語地看向床上的赫連炫:不要臉啊你!敢不敢不裝病騙人家小姑娘?風寒對你能叫病?


    赫連炫威脅地瞪了迴去:我樂意!你揭穿一個試試?


    司染蔫了。


    赫連炫心滿意足地收迴眼刀,可憐兮兮地看向項菲儀:“阿若。”


    項菲儀將藥盞收拾在一起,聞言轉身:“怎麽了?還是不舒服?”


    赫連炫點點頭,一雙桃花眸水汪汪又可憐巴巴,讓人不由心生疼惜。


    項菲儀皺眉,連忙把赫連炫按迴薄被裏:“快點兒躺好,好好休息。”


    赫連炫固執地從被子裏又鑽出來,眼神亮晶晶:“不想睡了,躺得腰背疼呢。我靠著阿若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項菲儀有心拒絕,可看到赫連炫微微蒼白的臉色,還是妥協地坐到床榻邊:“好吧好吧,借你靠。”


    赫連炫悄悄得意一笑,理所當然地將頭擱在項菲儀頸窩處,伸手環住了她纖細的腰身。


    赫連炫清淺的唿吸在耳邊響起,溫涼熟悉的懷抱帶了淡淡的苦澀草藥氣息。項菲儀全身僵硬,轉瞬又放鬆下來。


    算了,不跟病號一般計較。


    一旁的司染已經沒眼看了。


    這個撒嬌賣乖博同情的貨,真是他們東璟清冷沉默的太子爺?天哪,他一定是在做夢,快劈醒他吧!


    赫連炫心底莫名驕傲,他家阿若就是這麽的刀子嘴豆腐心。看著冷漠薄涼,其實什麽“緣盡於此”、“各不相幹”都是嘴硬。他的阿若是個傻姑娘,哪怕經曆再多坎坷,她的心底永遠是那個輕易心軟妥協的溫軟少女。


    司染已經無力吐槽了,他看著自家裝病裝得很歡樂的上司,一臉麵無表情的堅毅。


    這都五六天了,他的小心髒已經能迅速接受“太子爺腦子好像壞掉了”這種巨大的衝擊了。


    正在項菲儀絮絮叨叨著,要不要再給赫連炫找個大夫換方子時,房門再次被敲響:“小若,你在嗎?”


    “表哥?快進來。”項菲儀微笑著,想要起身迎接,腰身卻被身後的人死死箍住,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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