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瑾顯然也認出了薛少彥,她隱在麵具下的唇角微微勾起,這就是緣分嗎?這裏都能遇到他。


    那中年男子也是見過世麵的,如今這樣的情況,他隻能微微一笑,向身後的侍女招手吩咐了幾句,那侍女下台後,男子才揚聲對所有人道:“二位同時答出了兩題,但這獎品琉璃玉珠蓮花燈卻隻有一盞,不如再加一題,二位決出個勝負,大家可有意見?”


    安瑾聞言卻是秀眉一皺,突然覺得這樣的比賽很是無趣,也不知道薛少彥有沒有認出自己,她立即出聲道:“不用了,我選擇退出,獎品就給這位公子吧……”


    男子剛要點頭答應,薛少彥卻也開口了:“不可,姑娘請留步……”


    “還有什麽事?”安瑾頓下腳步迴身麵對著薛少彥,心中卻是莫名的嘭嘭直跳。


    薛少彥一雙星目緊緊盯著安瑾麵具下的眸子,一字一句道:“姑娘此刻退出,豈不是會讓別人都以為姑娘是讓著在下的,就算在下得到了琉璃玉珠蓮花燈,麵上也實在是不光彩。”


    “那好吧……”安瑾嘴角暗自一抽,這個人怎麽這樣麻煩!


    這時,一個侍女走了迴來,遞給了中年男子一張紙條,男子接過,開口道:“現在我再出一題,希望可以讓二位分出個高下,這題目可不易解答,請二位聽好……”


    男子將紙條打開,念出了謎題:“花飛花落花滿天,情來情去情隨緣,雁去雁歸雁不散,潮起潮落潮無眠,夜深月明夢嬋娟,千金難留是紅顏,若說人生苦長短,為何相思情難斷。猜八個字!”


    ……


    薛少彥和安逸然一起迴府的時候,嘴角都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容,薛少彥則是在迴想著方才猜謎之事,而安逸然則是在替自己的妹妹感到開心,看樣子薛少彥和妹妹相處的還不錯,雖然彼此帶著麵具,但是看起來卻是那般的般配。


    安瑾即是雲仙兒的事情,薛少彥是知道了,所以當發現安瑾竟有如此才情的時候,他倒也沒有感到特別的震驚。


    隻是……


    既然她當做沒有認出他,便是還沒有原諒他吧,自那夜之後,她總是躲著他,他卻不知為何。


    方才自己有意輸給了她,也算是一種變相的討好吧,為了輸的不那麽明顯,他便故意接著安瑾話音開口。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他的答案,與她的答案竟然不同。


    而他……薛少彥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容,即使他沒有故意放水,最後贏的人依舊是安瑾啊。


    他隻看出了那首詩是藏字詩,裏麵恰好包含了八個字,是可以獨立出來的句子,‘花來雁落,夜靜(金)人思。’


    可是安瑾給出的答案卻是那八句話裏麵,每一句話所表現出的深層含義。


    飄蕩人海,魂牽夢繞


    ……


    月華如水,夜深人靜,安瑾獨坐窗前,白皙纖細的柔夷托著她精巧的下巴,一雙清澈出塵的水眸望著天邊一縷浮雲飄來,遮住了月光,月亮悄悄的藏進了薄雲中,透出一簾幽幽的柔光。


    徐徐的風,撩動著她鬢間的青絲,輕撫著略帶著些倦意的臉頰,她已經在這裏坐了很久了,今夜,怕是沒有睡意了。


    房內並沒有燃燈,不想擾了他人的睡意,安瑾緩緩起身,借著月色輕輕拿起了那盞琉璃玉珠蓮花燈。


    即使沒有點亮這盞燈,在月光映照下,它依舊透著一層淡淡的紫色光暈,這盞琉璃玉珠蓮花燈自然是用上好的琉璃製成的,花心則是點綴了幾顆圓潤透白的玉珠,晶瑩純淨,通體內外明亮,清澈不染纖塵,似乎看著它,心中那些煩惱便能一掃而光。


    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臨江仙酒樓還真是下了大手筆,也不知酒樓是要炫富呢,還是炫富呢?拿出這麽好的東西作為猜謎大賽的獎品,不是炫富是什麽?


    想起她拿到這盞燈的時候,所有人驚羨的目光,一路上可沒少有人惦記上。


    還好哥哥派了好幾個護衛給她,不然她簡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將這個琉璃玉珠蓮花燈給拿迴來。


    看到這燈,安瑾的腦中就會出現薛少彥的身影,揮之不去,簡直像蒼蠅一樣討人厭。


    安瑾想著想著,一夜就這樣過去了,她竟然抱著花燈就那樣的睡在了桌子上,嘴角還一直掛著甜美的笑容,也不知在夢中見到了什麽……


    與此同時,薛少彥也一夜沒有睡意,他躺在床上,直到天邊慢慢露出了魚肚白也沒有睡著。


    今日他就該和安老爺安夫人辭行了,他還要在中秋節前趕迴薛府,可是為何會失眠了呢?


    輾轉反側,他腦海裏不斷浮現出的竟然都是安瑾的模樣,煙霞鎮船上的那場歌舞,大覺寺中的一曲高山流水,給他的震撼依舊很大,再到後來,安瑾,他的未婚妻竟然就是那個如仙子一般神秘的雲仙兒!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感到無措,昨晚與她再次相遇,自己的心徹底的亂了,亂了!


    不止如此,他的腦中還不斷地迴想著那日在大覺寺內遇到,後來突然出現在安府又不知何時離去的道長,他所說的話,以及近期所發生的的每一件事情。


    天機不可泄露,總之公子最近言行要甚是小心才是,還有,那位和公子有著婚約的女子,便是公子的天定姻緣,還望公子你好好的珍惜啊……


    至於……那橫生的枝節,就讓它早些斬斷吧,所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反受其亂……


    其實你身邊的那位牡丹姑娘是一隻千年厲鬼,她苦尋自己的夫郎不得,便纏上了公子,全因公子與他的夫郎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人鬼殊途,即便你是那薛盛的轉世,那又當如何?履行前世的諾言娶了那女鬼,還是和那女鬼一起永墮地獄不得超生?


    公子放心,本道長會將牡丹送去輪迴,記住,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


    如果你現在再不去阻止,那麽你就永遠見不到那個與你有著天定姻緣的未婚妻子了,你定會後悔一生啊!


    “天定姻緣……莫非,安瑾才是那個我要好好珍惜的女子?”


    薛少彥思考著,安瑾在他心中已經不知不覺的留下了不可抹去的痕跡,如果……他是說如果……安瑾和他解除了婚約,然後嫁給了他人……


    不,他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安瑾是個值得他去珍惜的女子,他不能就這麽錯過……讓自己一輩子都活在悔恨之中!


    想通了這些,薛少彥連忙喚來了彩兒,為他穿衣洗漱,一切都打點好後,他快步的衝了出去。


    “少爺!少爺你去哪兒啊這是?”


    薛少彥腳步停下,對彩兒高深莫測的一笑:“本少爺不是要離開了嗎,我要先去和安瑾姑娘道別才對。”


    彩兒聽到安瑾這個名字先是一愣,隨後連忙道:“不對啊!少爺,你就算是道別也要去見安老爺,不能去見安小姐,這樣於理不合!於理不合啊!”


    可惜,薛少彥早就已經跑沒了影子,彩兒急的一跺腳,悶悶道:“我家少爺什麽時候才能靠譜一些啊……”


    不對啊,彩兒轉念一想,少爺好像並沒有見過安瑾小姐吧,這又是鬧得哪一出???


    薛少彥腳下輕快,幾乎是跑著來到了安瑾所住的別院,可是到了這裏,薛少彥好像才反應了過來,男女有別,雖是已有了婚約,可若是私自見麵,這個似乎有些於理不合啊。


    薛少彥皺起了眉頭,心中犯起了難,說起來他和安瑾也算是見過了幾麵,可是卻沒有一次好好相處的……


    罷了,他還是去見安老爺吧!


    這時,院中恰巧不巧的傳出了一陣悠揚的琴音……


    依舊是那曲高山流水……


    薛少彥身子猛然一震,不行,他臨走前還是想要見上一見安瑾,有些話如果不說開了,留在彼此之間隻會讓兩人的嫌隙越來越大。


    大步一邁,他徑直的邁進了院子,果然,映入眼簾的畫麵便是安瑾一身水藍色長裙,依舊是那般的清雅出塵,如仙子一般的氣質,她就坐在那一抹翠竹旁,悠然地撫琴。


    薛少彥大致看了看這院子的樣子,看來安瑾的確不似普通的大家閨秀那般,喜愛豔麗的花朵,華麗的裝扮,但看她這院中的擺設便能看得出,她是一個怎樣出塵的女子。


    翠竹,流水,清雅別致,與世無爭。


    想到了她一個大家閨秀,竟然扮作什麽第一花魁去表演歌舞,還偷偷溜出府去,參加什麽猜謎大賽,薛少彥嘴角不知不覺的勾起了一抹寵溺的笑容。


    好奇特的女子,他突然起了興致,既然自己是她的未婚夫,那麽就讓他來降服了她吧,以免日後她又出去‘禍害’人間……


    薛少彥當即從懷中取出了一隻碧玉笛,這笛子翡翠濃綠,水頭很足,但看這用料便知是一等一的佳品。


    放在唇邊輕緩的吹奏了起來,似是怕擾了那琴聲,笛音一開始的時候非常的輕柔,漸漸地,高山流水緩緩流淌,笛音完全的融合了進去,仿佛在那高山流水,淳淳動人之間,突然融入了清脆歡快的鳥鳴。


    一時間,仿若流水淳淳,清泉悠悠,古木參天,鳥鳴花香,令聞者自覺置身幻境之中,行走於高山流水間,讓人心曠神怡。


    安瑾撫琴的手越發的加快速度,那流水的旋渦急速的卷起,她閉上雙眼,聽著那一抹如同綠葉般襯托著紅花的笛音,嘴角輕輕的勾起,想不到薛少彥還會吹笛,而且造詣不在自己之下。


    一曲末了,薛少彥緩緩的走到安瑾身前,沒有言語。


    安瑾則是大大方方的拍了拍裙角,站起了身,挑著眉問道:“薛公子好雅興,不知公子來到我這別院有何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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