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謹走的時候有些失魂落魄,大哥他竟然說……他一直都很羨慕自己?那個自己一直羨慕著的人,竟然說他一直羨慕著自己?這真是最大的玩笑。


    “咳咳咳……謹弟……其實我一直很羨慕你,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小的時候,你有很多的夥伴,你可以和他們在一起盡情的玩鬧……可是我……卻隻能一個人孤獨的作畫,將你們玩耍的畫麵記錄下來,幻想著……幻想著那其中的一個孩子是我……”


    “父親雖然疼愛我,但是他卻更加的在乎你,你知道嗎?父親對你的嚴格,對你苛刻,都隻是因為他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而我……他隻是覺得對我和我的娘親,有所虧欠罷了……”


    “你羨慕我的才華,可是我卻更加羨慕你的天賦,你對武學,軍法,破陣無不精通,你卻不知道,我多麽希望可以像你……”


    原來……原來在大哥看來,自己卻是那麽的優秀,那麽的幸運……


    可是……大哥,你為什麽不早點和我說這番話呢,這樣我就不會怪你,不會恨你了……


    ……


    這日,桃九正在廚房裏忙活著江洛凡的藥膳,卻聽見勿喧在外麵叫著:“大少奶奶!大少奶奶?”


    “在呢!勿喧,你勿要喧鬧啊,我正在給你家大少爺煲湯呢!”桃九很不耐煩,她一來最不喜歡喧鬧的人,雖然她有時候也挺鬧騰的……二來,她最最不喜歡在她正在下廚的時候有人打擾!


    “嘿嘿,大少奶奶,好香啊!”


    桃九臉上一囧:“說什麽呢!?”


    “哦……哦不是……”勿喧撓了撓頭:“我是說大少奶奶煲的湯好香……”


    “那當然……”桃九得意一笑,哎,誰能吃上她做的美食,哼哼,那可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玉帝叫她下廚,還要看她的心情呢!


    “你有什麽事嗎?沒事的話別打擾我。”


    “哦……對了,大少奶奶我是告訴你……”勿喧在桃九耳邊悄聲說著。


    桃九眼睛一亮,抹了抹手,徑直走了出去:“幫我看好湯,若是過了火候看我不罰你餓肚子!”


    勿喧站在廚房,看了看桃九遠走的背影,又看了看灶上的湯,瞬間覺得他家少爺身在福中了……


    桃九推開江洛凡的房門,便看到他立於桌前,按住一邊袖口,露出一截修長的手臂,專心的作畫。


    她有些好奇的問道:“你要做什麽?怎麽不好好休息?”


    江洛凡察覺到來人,抬頭看向桃九:“九兒!起這麽早?”


    “廢話,夫君都起來了,我怎麽可能還在睡?我剛剛在廚房為你洗手作羹湯,怎麽樣,感不感動?”


    江洛凡眼眶一熱,著實有些感動:“謝謝九兒。”


    “剛剛勿喧跑來和我說你在做紙鳶?”


    也沒有怪勿喧的‘出賣’,他笑道:“是啊,本來……想做好以後再給你看的……”


    桃九噗嗤一笑:“大秋天的,你要放紙鳶嗎?”


    江洛凡眼含期待地望著桃九:“有何不可?”


    桃九心中有些驚訝,想不到他開竅還挺快的嘛,竟然還有心思親自做紙鳶,這玩意兒她在天庭的時候就已經快玩膩了,二郎哥哥下凡的時候,也常常會給自己帶一些人間的玩意兒。


    隻不過……此情、此景都不同,她還是蠻期待的,於是她走上前去:“讓我來看看!”


    桃九拿過江洛凡畫好的紙鳶驚唿道:“畫的可真好!”


    那是一隻展翅高飛的蒼鷹,鷹眼猶如電光火石,一掃長空,鐵羽、鋼爪、那般的威嚴!在看旁邊的題字,筆跡剛勁雋永,絲毫沒有被他的病氣所染。


    若非親眼所見,桃九實在難以相信,這樣的畫能是江洛凡作出來的……


    左看右看,發現這紙鳶有趣的很,她忙將它放下,對江洛凡道:“我不會做這玩意兒,不然我也畫一個,然後你幫我做?”


    “好。”江洛凡頗為期待的坐在桃九身旁,看著桃九拿起自己的畫筆,對著一張宣紙相麵,一會兒皺皺眉,一會兒點點頭。


    忙活了很久,桃九終於放下筆,拍了拍手滿意的道:“過來看看吧!”


    江洛凡撐起身子,緩步走到桌前,卻在看到桃九的畫作之時,臉色像走馬燈似得急速的變換著。


    “咳咳咳……”


    “咳咳……咳咳……”


    江洛凡捂著胸口,痛苦的彎著腰咳嗽著,憋得臉色發紅,絲毫沒有停止的趨勢。


    桃九一驚,連忙抱著江洛凡為他又是順氣,又是輸送靈氣……


    “咳咳……”


    她心疼的拍著他的背:“怎麽突然就咳的這麽厲害呢!?”


    “咳咳……你……你確定……”江洛凡半響才抬起頭,邊咳邊問道:“你確定你……咳咳……要將一直豬放到天上去???”


    “額……恩……”桃九想了想:“是啊……你不覺得它粉嘟嘟胖乎乎的,很可愛嗎?”


    “最重要的是,你不覺得若是一隻豬在天上飛,那會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嗎!?”


    “有趣……哈哈哈……有趣……”


    江洛凡笑著笑著又想咳嗽了,他捂著微微酸痛的肚子,無奈道:“九兒,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這個小腦袋是怎麽長的……”


    “快點兒幫我做啊!別笑啦!”桃九裝出一副生氣的模樣,坐在床邊。


    江洛凡見此連忙老老實實的幫桃九做小豬紙鳶……


    也許是紙鳶太差勁,也許是後山的風太大,也許是他們太笨了,忙活了大半天,紙鳶依舊不肯飛上天去,直到勿喧端著熬好的藥膳到來時,勿喧接過了江洛凡手中的小豬紙鳶,才終於將它放飛了上去。


    桃九也不甘輸給一個毛頭少年,施了個小法術,將蒼鷹的風箏也送了上去……


    江洛凡則是坐在一旁看著,嘴邊一直掛著笑容,桃九不知道,此時的自己在江洛凡的眼中便是一幅最美的畫卷。


    這個嬌豔的女子,總是一身淡粉色的長裙,麵若桃花般明豔動人,這個天下間最最可愛,最最美麗的女子,是他這輩子的妻子……


    她此刻身姿輕盈的放著紙鳶,時而拉線,時而放線,時而奔跑,就像是在蹁躚曼舞,卻沒有一絲扭捏。


    “咳咳……”一陣咳嗽襲來,江洛凡下意識的用手去掩住嘴,誰知再將手拿開之時,手心中卻是一片血紅。


    他臉色一變,連忙用錦帕擦淨,又將錦帕放入懷中,近日咳血的次數好像越發的頻繁了……


    ……


    有沒有人願意陪你去看星星,不用有什麽言語,就這樣,靜靜的感受……


    當夜幕降臨,天空掛滿了星星,他們就像孩童一般,數著星星,一顆、兩顆、三顆……樂此不疲……


    她依偎在他的懷裏,夜空真的很安靜,除了池塘的蛙鳴聲,他們隻能互相感受到對方脈搏的跳動。


    他說:“這世上真的有神仙嗎?”


    她嘻嘻笑著:“當然啦!我不就是?”


    他點頭:“是啊,你一定是上天派來到我身邊的仙子……”


    她假裝驚訝:“原來你現在才知道啊!我和你說哦,其實……我是天上的桃花仙子,有一天仙帝和我說……”


    “喂!你願不願意去凡間一趟,在那裏,有一個超級超級美的美男子,他需要你來幫助……”


    “然後呢?”


    “然後……讓你快樂是我的使命……”


    “江洛凡……如果有下輩子,你想怎麽活?”


    “如果有下輩子……”


    我還想娶你做我的妻子……


    ……


    天冷了,似乎說冷就冷了,江南的冬天還是來了,來的讓人措手不及。


    江洛凡的病每到冬日就會發作的更加頻繁,沒有人敢說他能不能熬得過這個冬日,隻有桃九知道,他的生命就快要到了盡頭……


    “桃姐姐,就是這幾日了嗎?”


    桃九點了點頭,打開房門,雨依舊輕柔柔的下著,那寒氣直接鑽入心底。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


    勿喧驚慌失措的跑來,桃九心中一沉:“怎麽了!?”


    “大少奶奶,大少爺他……他好像又犯病了,我叫了他半天都叫不醒……嗚嗚嗚……”勿喧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哽咽道:“大少奶奶,怎麽辦啊?怎麽辦啊?”


    “什麽怎麽辦!我去看看,你先不要告訴江夫人他們……別哭了!”


    床榻上,江洛凡煞白的臉上,額上,滿是冷汗,黑發濡濕地貼在臉頰,緊閉著雙眼,隱忍的咬著牙,嘴角,枕邊,一片刺眼的鮮紅。


    桃九無措的坐在床邊,一手緊握著他,一手拿著帕子為他擦著血跡和汗水。


    他的手握得很緊,緊繃到有些抽搐,她的心也隨著他繃得緊緊的,痛作一團。


    “洛凡,洛凡你醒醒……醒醒啊……”


    江洛凡痛苦的嗚咽一聲,又將身體蜷縮在了一起,似是喘不過氣來,臉色憋得漲紅。


    “洛凡……”


    “咳咳……”他的眼睛似乎睜開了一些,尚來不及開口,又是一陣劇痛傳來,猛地,他身子一震,開始劇烈的咳嗆著,大口大口的鮮血湧了出來,床上,被上,四處都是飛濺的血跡。


    “啊!”桃九驚唿一聲,帶了些哭腔:“洛凡……你這樣子太嚇人了……洛凡……”


    她突然驚慌害怕了起來,他的脈搏斷斷續續,若有若無,她突然想要逃離,她不敢,也不想讓他死在自己麵前。


    “咳咳……咳咳……別怕……別怕九兒……”


    桃九突然大哭出聲:“你嚇到我了……好多血啊……我都沒有見過這麽多血……嗚嗚嗚……你說……一個人要是吐這麽多血……嗚嗚嗚……還能活的了嗎?”


    江洛凡被桃九的樣子逗得一笑:“咳咳……沒事的……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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