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瞿墨和蘇老教授也從樓上下來。葉歡沒看到小易,下意識問了一句,“小易呢?”


    “小舅舅陪著他在書房挑書。”


    葉歡沒再說什麽,看時間快到飯點了,把樂樂交給瞿墨,“我去看廚房有沒什麽要幫忙的。”


    蘇老太太站起來,“哪裏需要你幫忙,你快坐著休息,保姆會做。”


    瞿墨沒有阻止葉歡,而是接過樂樂,一隻手拉老太太坐下,“讓她去吧。下次到我那裏我讓歡歡給你們做頓飯,讓她也盡盡孝心。你們還沒吃過她做的飯,比外麵的都不差。”


    “看來我也有口福了。”


    蘇玨的聲音插進來,領著小易從樓上下來。


    瞿墨看兒子時的柔和眼神在移到蘇玨身上時退卻,“你這段時間不是很忙麽,哪裏有時間到我家吃飯。”


    蘇玨走到他旁邊坐下,裝作聽不出他語氣中的拒絕,“再忙吃飯的時間總是有的。要像你以前一樣一心埋頭工作而忽略了生活情趣,那跟機器有什麽差別。”


    蘇老教授聽到這裏哼了一聲,“你不是機器,也知道生活情趣,你倒是給我找個媳婦兒迴來,生個孫子給我看看啊。”


    老生常談,要換作以往,蘇玨必然會插科打諢的混過去,隻是這次他沒有反駁,反而順從的點點頭。“好好好,我一定盡快給您帶一個迴來,滿足你抱孫子的願望。”


    說是幫忙,其實不過打打下手,保姆已經把飯菜做好,葉歡隻是幫忙把她做好的飯菜往桌上端。


    擺好碗筷,葉歡洗過手又走到客廳,從瞿墨懷裏接過樂樂,“大家吃飯吧。”


    小小的餐廳因著瞿墨一家的到來,變得滿滿當當的,蘇老教授滿意的環顧眾人,這才是家啊。


    吃過飯,蘇老爺子要休息,瞿墨帶著妻兒告辭。


    “外公,後天您過壽我們就不過來了,樂樂太小怕生,到時候人多,我們過來反而添亂。等您生辰之後,我再來接您到我那邊小住幾天。”


    蘇老教授拍拍他的手背,點點頭,“我都一把老骨頭了,還過什麽壽,架不住他們愛折騰。等過了那天,再去嚐嚐歡歡做的菜。”


    老爺子心裏明鏡兒似的,說什麽樂樂太小怕生不過是托辭,真正的原因是那兩個舅媽和他們的孩子,每次看到小墨都陰陽怪氣。小墨看在他的麵子上,隻當不知道。不過現在有了歡歡,隻怕他們會說什麽更難聽的話,所以能不見就不見。


    蘇老太太拉住蘇玨囑咐,“小玨,你幫我們送送小墨和歡歡。你不是還上班麽,等把他們安全送到家了也不必來迴再跑,來個電話報個平安,你就直接去公司上班吧。”


    蘇玨自然答應,隻是老太太這用完人就扔的作風跟小墨有一拚,這樣對待親生兒子真的好麽?


    車子開出校園門口,藍色幻影慢了下來,蘇玨以為有事,開上去落下車窗,“怎麽樣了?”


    “你直接去所裏吧,不用送我們了,迴見。”瞿墨說完毫不猶豫的搖下車窗。


    蘇玨看著揚長而去的幻影,啼笑皆非的搖搖頭。得,他這個孤家寡人是徹底被人嫌棄了,看來是真的該考慮找個女人過過柴米油鹽的日子了。


    隻不過在哪之前,還是先把手頭的工作做完再說。有瀾銳這個突破口,陸氏已經不再是鐵桶一隻。


    方向盤一打,蘇玨在路口調頭,朝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


    迴到家裏,小易抱著書如獲至寶的迴房了,至於樂樂在車上就睡著了,月嫂接過去待帶迴房間接著睡。


    生完樂樂之後,葉歡一直體溫偏高,剛剛樂樂在車裏冷氣不能開太低,這一路上出了不少汗,迴房就進了浴室。


    出來看見瞿墨背對著她擺弄著什麽,擦著頭發走過去,“你怎麽還沒睡?”


    待走過去,才看見瞿墨手上擺弄的正是之前蘇老太太要給她的那個首飾匣子。


    “怎麽在你這裏?我不是讓外婆自己留著嗎?”


    瞿墨伸手拉她坐到腿上,撿起其中一個溫潤的玉鐲戴到她手上,“我也是下車才看到,應該是吃飯的時候她讓小舅舅放到後備箱裏的。她有心給你,你就收著吧。”


    玉鐲戴在葉歡手上剛好合適,玉質溫潤,趁得她的手越發白皙細膩。


    葉歡皺皺眉,“可……”


    瞿墨抬起頭來,葉歡在看到他眼中的懷念之色時驀然住嘴。


    “這隻玉鐲曾經是我母親戴的,她病重的時候自知活不久,便把她給了外婆,讓外婆在我結婚的時候交給我妻子,連同其他嫁妝,包括沒結婚時外婆給她的那些首飾。”


    葉歡低頭看著鐲子,怪不得。當時她聽外婆說其中有一部分是給瞿墨的母親的嫁妝時還覺得詫異,為什麽瞿墨母親的嫁妝會在她手上。


    這是瞿墨母親的東西,她自然要好好保管,可眼下每天帶樂樂,免不了磕磕碰碰。為了避免弄壞,她決定去買個保險箱,連同外婆給她的一匣子首飾都鎖進去。


    至於手上的鐲子,她想也不想就伸手往外褪。


    誰知瞿墨拉住他的手,“戴著吧。”說著又加了一句,“我喜歡你戴著。”


    葉歡隻得實話實說,“戴著怕碰壞了。”


    瞿墨溫柔的摸摸她的頭,“傻姑娘,給你並不是要你保證它的完好,給了你就是你的東西,戴在你手上壞了也沒什麽。”


    葉歡隻得作罷,小心看了瞿墨一眼,“你是不是想你母親了?”


    瞿墨不置可否,視線飄忽看不到實處,“大約是因為出生書香門第的原因,母親並不像大多數的母親那樣把精力放在孩子身上,更多的是關注自身。她不是不愛孩子,隻能說她不知道怎麽去愛。說起來,我和她的感情還不如和張媽的感情深,不然張媽也不會舍下當時還小的曉靜,執意和我一起去墨園。”


    “父親出軌後那一年裏,母親鬱鬱寡歡,最終檢查出患了癌症晚期,那時才忽然意識到今後我在瞿家無依無靠,開始為我的以後打算。”


    “父親是靠不住了,雖然父親對我不錯,可她深知父親根本沒有一個男人作為父親該有的承擔,關鍵時刻也是靠不住的。她怕我孤單,忍著傷痛把小磊抱了迴來,希望以後我有個伴兒。沒想到……”瞿墨收迴視線,看著葉歡,“後麵的事情你也知道。人大都是貪婪的,不知滿足,所以才有那麽多農夫與蛇的故事。”


    “至於我母親,我對她沒有太深的感情,也不恨她。她的出發點是好的,隻是低估了人性的自私麵。隻是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依,如果不是小磊的到來讓我原本順遂的生活有了變數,我也不能遇到你。在這一點上,我感激她。可又因為小磊的關係,讓我們中間發生了那麽多誤會,差點生離死別,想到這裏我的心情又很複雜。我想,這種心情你應該能懂。”


    葉歡點點頭,在他唇邊落下一個安撫的輕吻,“我懂的。就像如果不是葉明蘭的自私,我也不會被賣到墨園,更加不會認識你。不過,那些都過去了,別人如何是我們控製不了的,比如瞿磊,比如陸芷遙,又比如葉明蘭。我們隻能保證咱們自己好好的,小易和樂樂都不會在重複我們的老路,這才是我們能做的。”


    瞿墨望著她,“你會不會怪我不帶你迴瞿家?”


    葉歡搖頭,“不會。我隻知道你的任何舉動都是為了我好,至於家庭承認什麽的,你今天不是已經帶我迴蘇家了麽。”


    瞿墨唇角微彎,“嗯,值得見的我會讓你見,至於那些不值得的無關緊要的人,見了徒增煩惱,沒必要見。”


    “好,聽你的。”


    葉歡看著他珍愛的目光,臉上心裏都是暖暖的。


    “既然聽我的……”瞿墨說著忽然起身,將她打橫抱起來。


    葉歡已經習慣了他經常突如其來的舉動,哭笑不得,“我的頭發還沒幹呢。”


    瞿墨將她放在沙發上坐好,望著她笑意閃現,“你想到哪裏去了,我隻是要給你吹吹頭發。不過既然你想,那老公等會再滿*足你。”


    葉歡嬌嗔的看了他一眼,智者見智仁者見仁,至於色狼麽……看誰都跟他一樣。


    吹風機發出嗡嗡的聲音,溫柔的手指在發間穿揚,葉歡沒由來的想起那次在酒店裏為瞿墨吹頭發的情形,目光穿過發絲看著瞿墨那張溫柔的臉。


    陽光透過玻璃懶懶的灑在他身上,像為他渡了一層金色的毛邊,曾幾何時冷漠如冰的男人溫暖了眼神,堅硬的五官線條也柔和下來,整個人都散發了一股暖意,一直延伸到她心裏去。


    腦子裏浮現出八個字,琴瑟和鳴,歲月靜好。


    笑容緩緩的爬上臉頰,她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真好。


    醒來時已是日頭西斜,房間裏光線淡了下來,她毫不意外自己躺在床上,隻是身體的異樣感讓她低下頭。當看到自己八爪魚一樣抱著瞿墨時,不由得啞然失笑。


    單手撐起來,看著瞿墨安靜的睡顏。隻覺得心裏從未有過的安靜。埋下頭去,吻上他性感的薄唇。


    沒有比被愛人的親吻喚醒更幸福的事了,瞿墨在甜美的氣息中醒來,本能的伸手摟住她,迴應著她的吻。


    唿吸相聞,水濡以沫,他們安安靜靜的接了個吻。


    晚飯之前的時間是溫馨的家庭時光,花園裏熱意消散了些,瞿墨推著樂樂,葉歡牽著小易,在花園裏散步。


    門鈴忽然響了,葉歡迴過頭去。


    漫天霞光中,秦牧言嘴角噙笑,雙手插兜站在門口。在他旁邊,卻不是顧婉,而是好久不見的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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