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那邊早已經安排妥當,外祖父的電話打了幾次,問何時能夠來接,都被我用各種借口往後推延。


    我告訴自己等24歲生日之後,我見她一麵,一定送她離開。


    剛到墨園半年時,陳叔無意中救了一個老中醫,老中醫在知道我失明後給我把脈,說我有萬分之一的機率能夠重見光明,隻是需要時間。


    失明之初,祖父不惜花費巨資請國內外的眼科專家給我做過會診,得出的結論是這輩子都不可能複明,所以我並沒把老中醫的話放在心上。至於時間麽,我最多的就是時間,於是死馬當活馬醫,聽從老中醫的每月把一次脈,長期服用中藥,用他的話說就是慢慢肅清毒素。


    開始覺得無所謂,可是自從下決定要送歡歡離開後,便也開始暗暗期待複明的那一天。


    在我腦海理的歡歡,應該有著一張甜美嬌俏的臉,清澈明亮的眼,還有嫣紅柔軟的唇,一定很甜……


    每每想到這裏,身體就會開始產生變化。連我都被嚇到了,自己什麽時候對她的渴求這麽深了。隻是想想,就會有反應。


    無欲無求的我因為歡歡,開始有了各種欲*念,不管她是否離開,我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像過去那樣目空一切風輕雲淡。


    生日前一個月把脈,從老中醫嘴裏終於聽到了我想聽的話,隻差一副藥,我就能走出黑暗。從15歲到24歲,漫長的九年後,我終於能夠再次看見這個世界。


    這個消息被蓉城那邊的瞿家知道,父親首次擺出長者的姿態,說既然這樣,那麽當年和陸家定下的婚約也該履行了。雖然陸家小姐陸芷遙還有兩年大學畢業,可我已經24歲了,先訂婚,培養感情,等她畢業之後再結婚。


    我並沒放在心上,因為隻要我不想,沒人能夠逼迫我,就是我的大意讓我付出了此生最慘重的代價。


    按照時間,老中醫的最後一服藥在生日後的第三天,而陸芷遙是在生日的前一天來到墨園的。


    我囑咐張媽和陳叔,那些不必要的就不要讓歡歡知道了。以前的時候娶誰無所謂,可自從對歡歡有了不一樣的想法,就決定了即便要送走歡歡,也不會再娶任何人。更何況這個時候,對於送走她的想法已經動搖。


    人越是單純越是敏感,不知道是不是歡歡察覺到了什麽,生日頭天晚上半夜,她再次來到我房間,默不作聲的站到我麵前。


    我隱約猜到她的想法,她是送生日禮物來的。


    她的安靜讓我心底燃起小火苗,“那麽,你就是那生日禮物?”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她的聲音,“嗯。”


    隻一個字,就讓我心中的火苗瞬間燎原。我能夠感覺到被子下的身體立馬有了反應,欲*望比任何一次都來得猛烈。


    我幾乎用盡所有耐力,才能讓自己沒有將她當場撲倒,強迫自己冷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低如蚊呐的聲音再次響起,“嗯。”


    多年堅持轟然崩塌,用最後的理智說道,“一旦給了我,就隻能屬於我。我的東西,無論生死都是我的。這樣,你還要堅持嗎?”


    話落,我能夠察覺到一道純淨的目光落到我身上,就聽見她說,“我不早就是你的嗎?”


    我喉頭一動,對她的渴望燒毀一切理智,抬手搭上她的衣扣,擁她入懷。


    那唇比我想象中的更甜更柔軟,我緊緊的抱著她,不知饜足的索取她的甜美,恨不得將她拆吃入腹。


    這輩子,她都隻能是我的。


    “歡歡,我在哪裏你在哪裏,永遠都不要離開我。”


    “我不是你的麽,我怎麽可能會離開你?”


    “記住,這是你答應我的。”


    這不在計劃中的一夜,讓我原本荒蕪的人生開出了最絢爛的花朵。


    那是我的姑娘,我的歡歡。


    然而不過兩天,陡然生變,一切美好都被打破,我失去了她。


    相伴八年,我卻連她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以至於每個無眠的午夜,心底鈍痛,卻無從迴憶。


    陸芷遙的破綻太明顯,隻是一朝被蛇咬的我被憤怒蒙蔽了雙眼,等恢複理智,歡歡已經徹底從我生命裏消失了。


    如果看得見的代價是失去她,我寧願永遠看不見。墨園的天那麽藍,落到我眼裏卻灰蒙蒙一片。


    後來無數個夜晚我都在想,如果當時我沒有被憤怒衝昏頭腦,沒有失去理智的將她交給陸芷遙,歡歡是不是就不會離我遠去?


    可沒有如果!


    憤怒喚醒我心底沉睡的惡魔,既然她沒有做,為什麽她就不能相信我,不給我一點時間,要自己離開?


    剛被溫暖的心再次堅硬,而這一次,連血液都徹底冷下來。


    明知那錄音是莫須有的東西,可我仍然毀滅了那錄音中的男人。因為,即便是虛假的,我也不允許任何人染指我的東西。


    至於罪魁禍首陸芷遙,她不是想要做我的未婚妻嗎?可以,那就拿自由來換。


    我明知她這樣做是為了幫助瞿磊從我手中拿過另一半股權,仍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她。既然是我的未婚妻了,那就一切聽從我的安排。我將她送到國外,找人軟禁起來,讓她嚐嚐被關到籠子裏的滋味。


    至於和這件事情脫不了關係的瞿家,他們這麽做就是為了嘉禾,我就偏不能讓他們如願!


    我迴到蓉城,半年時間執掌嘉禾。至於過程,自然少不了腥風血雨,如果不是張叔以命相救,我這條命也到地下報道了。然而那時覺得死亡一點都不可怕,甚至在麵對死亡的時候隱隱有種興奮。


    張媽無意中露出端倪,讓我知道歡歡逃走那個夜裏暴雨引發泥石流,雖然我告訴自己她隻是背棄了我躲在某個地方,可我心裏其實知道她還活著的幾率幾乎為零。


    既然要毀滅,那就一起毀滅吧。


    要錢的怕要命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沒有軟肋沒有弱點,連命都能豁出去,怎麽會不能成功?


    他們都說我殘忍冷血,可有誰知道,那血也曾熱過?


    六年時間,我讓自己徹底變成了一個冷血的機器,站在金字塔的頂端麵無表情的看著別人的生死,無動於衷。


    金錢,權勢,女人,男人,都激不起我半點興趣。直到那個叫葉歡的女人心懷不軌的出現在我麵前。


    初次見麵,我竟然著了她的道,沒想到意外的一夜好眠。


    歡歡離開的這六年,我沒有哪一晚能夠安睡,失眠越來越嚴重,嚴重到劉叔都束手無策。所以,我決定陪她玩玩,隻是沒想到事情慢慢失控。


    美麗的她,隱忍的她,倔強的她,卑微的她,百折不撓的她……明明那麽複雜,可我卻看到她骨子裏的幹淨純粹,那麽熟悉,讓我似曾相似,一如曾經我的姑娘。


    我任由秦牧言對她各種刁難,自己則冷眼旁觀,越看越覺得熟悉。我沒有見過歡歡的容貌,卻記得她的聲音,那脆生生,軟軟糯糯喊我“墨少”的調子,經常出現在我夢裏。葉歡和她明明聲音不一樣,可感覺卻說不出的相似。


    於是我終於忍不住親手試探,將她帶到我仿墨園而建的掬園裏。就算她再能偽裝,可在相同的場景下,也難保不露出蛛絲馬跡。


    我刻意喊她歡歡,把她往迴憶裏帶,假裝再次著了她的道,接受她的勾*引。


    她的唇意外的柔軟甜美,居然勾起了我熄滅多年的欲*望——歡歡之後,我再沒有碰過女人。沒慌亂之中,打碎了歡歡送我的手工杯,可她卻像沒事人一樣意欲拉著我繼續下去,沸騰的欲*望瞬間涼了下去。


    她不是我的姑娘,隻是個別有所圖的女人,我的姑娘已經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了。這個被我刻意忽視的事實被她用這種方式擺到我麵前,我心灰意冷的拂袖而去。


    我從來不會將精力用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哪怕後來她“碰巧”救了我。


    所以明知秦牧言是在給她潑髒水,我仍不發一語的離去。


    所以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客人為難,我仍可以熟視無睹。


    可當她毫不猶豫的拿著花瓶眼也不眨的砸下去的時候,我仿佛看見了另一個歡歡,終是忍不住出手。


    大概是寂寞太久,哪怕她身上隻有幾分歡歡的影子,也能讓我產生悸動。罷了罷了,就這樣吧,生命太長,且將她當成歡歡,陪我度過這漫長的餘生。


    我親手剝落她的大紅戲服,聽著她像小貓一樣在我耳邊低聲吟哦,心裏有愉悅有悲哀,我終於還是向命運妥協了。


    那時的我不知道,我的妥協會給我帶來意外之喜。


    哪有動情是意外?誰對誰錯,誰欠誰多已經算不清楚。唯有一點,我的歡歡,這一次,永遠別想再離開。


    “恭喜墨少,是個小公主。”


    醫生的聲音拉迴我的視線,我看著她手中繈褓裏那個皺巴巴的嬰兒,將手中親筆寫的吊牌掛在她手上。


    掬歡,掬在手裏的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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