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秦牧言看上去並不像撒謊,況且在這種事情上也沒有撒謊的必要。


    敵不過好奇心,我問他,“為什麽?”


    “生日生日,生無寧日。”秦牧言喃喃道,目光重新有了焦點,搖頭笑笑,“或許,以後會不一樣吧。”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麽,“說人話好嗎?”


    秦牧言最近很奇怪,經常說些莫名其妙讓人聽不懂的話。字分開來一個個都認識,可組合在一起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讓人隱隱有些不安。


    秦牧言抬起頭來,痞痞的笑重新迴到臉上,“人話就是你到底要送瞿墨什麽,才能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我站起來,皮笑肉不笑的丟給他一個白眼,一字一頓的說道,“跟你沒關係。”


    瞿墨還有半個小時就下班了,我準備去隔壁的辦公室找每天給我艾灸的秋護士。我今天才知道原來艾灸除了能夠治療婦科疾病,還能夠促進新陳代謝,增強血液循環,減緩疲勞,提高機體免疫力和防病能力。


    這正好適合瞿墨,然而瞿墨那麽忙,肯定沒有時間過來。在我的央求之下,秋護士答應下班之前教我,然後讓我把工具帶迴家給瞿墨做。


    我都走出病房了,秦牧言還不死心,衝我喊道,“小葉子,你真的不要我給你指點迷津?”


    我頭也不迴的擺擺手,“敬謝不敏。”


    辦公室裏,秋護士背對著我坐在位置上,兩隻手臂一動一動的,不知道在做什麽。很專心,連我敲門都沒聽見。


    我走近去,試探著叫了一聲,“秋姐。”


    “啊!”


    秋護士驚唿著轉過頭來,同時將手上的東西往桌子底下藏。看見是我,她長長的籲了一口氣,一隻手拍著胸口,如釋重負的說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劉醫生呢。”


    我看著她轉過頭來那一瞬間眼中驚慌失措的神情,簡直不要太熟悉,一看就是開小差被抓包的模樣。


    我給她一個安撫的笑容,“是我,你現在能教我認穴位嗎?”


    艾灸也不是隨便灸的,必須要認準穴位,穴位不同,艾灸的治療療效就不一樣。瞿墨和我做的肯定不一樣,不要到時候我拿到工具就往他肚子上放,這個笑話就鬧大了。


    秋護士站起來,臉色恢複如常,“好啊。”


    她把手上的東西放到桌上,我這才看見是一件織到一半的毛衣,原來剛才那麽投入就是在織毛衣呀。應該是給小男孩織的套頭毛衣,灰色的,細細的羊毛。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很軟,舒服極了。


    秋護士走了兩步見我沒跟上,轉過身來,看到我在看毛衣,走過來不好意思的把毛衣收到袋子裏。“下午病人少,沒事的時候就織幾針,打發時間。”


    我有些驚訝,“現在這個天氣你就開始織毛衣拉。”


    秋護士笑笑,“不是立秋了嘛,我也織得慢,等我織好差不多就可以穿了。”


    這樣啊。我點點頭,“不過,現在很少有願意自己織毛衣了。”


    秋護士歎了口氣,“我也是沒辦法。我兒子小時候粉塵過敏,外麵買的衣服也不知怎麽迴事,穿上就起疹子。可蓉城這幾年的氣候,除了夏天就是冬天,沒有毛衣怎麽能行呢。實在沒辦法,我就想著自己織,隻要買線的時候把好質量關,就不會再有汙染源。沒想到織好後給他一穿,果真不再過敏了,所以一直到現在他3歲,穿的毛衣都是我自己織的。”


    我聽得心生感慨,“你真是個好媽媽。”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隻有織過毛衣的人才知道,那個多費神。因為我曾經也隻有織過毛衣,不過不是因為身體過敏,而是因為買不起。


    那個時候窮,掙來的錢隻夠給小易買奶粉,根本沒有多餘的錢買衣服。一入秋天氣開始轉涼,沒辦法,就去批發市場買很多線迴來,趁晚上小易睡著之後就開始織毛衣。


    其實根本就不會,隻看過鄰居的大媽織過幾次,在鄰居大媽手中溫順聽話的線到了我手中完全不聽使喚,各種混亂打結。最後忙活了幾個通宵織出來的,和毛衣根本就沾不上邊。後來吸取經驗教訓,又去找鄰居大媽取經,這才織出了第一件像樣的毛衣。


    後來開始擺地攤了,經濟好了許多,也不用再買線織衣服穿,當然,每天晚上擺地攤,也顧不上了。


    從迴憶中醒過神來,秋護士已經走到了穴位圖前,“我現在把具體穴位指給你看,你看清楚,要記住每個穴位針對的療效,不要記錯。”


    我點點頭,為了以防記不住,拿出手機拍了一張圖,以幫助記憶。


    秋護士又交我艾灸的使用方法,然後把一整套用具裝到袋子裏,遞給我,“如果你有什麽不會的到時候給我打電話。”


    “嗯,謝謝。”


    謝過秋護士,我離開辦公室迴病房去拿包,推開門的同時,看見背對房門的秦牧言掛電話,就好像是我打斷了他通話一樣。


    我看了他一眼往裏麵走,“放心,我對你打電話不感興趣,不會偷聽的,你不用這麽防賊一樣的防著我。”


    秦牧言迴過頭來,出乎意料的沒有鬥嘴,“可以走了?”


    “你不會是在等我吧?”我伸手拿過包,“秦牧言,我說你這兩天怎麽迴事,怎麽真弄得跟連體嬰似的。”


    秦牧言笑笑不語,直起身體走過來,和我一起往外走。


    遠遠就看見霸氣的幻影停下門口,嘴角無意識上揚,腳下的步伐也不由加快。走了幾步覺得沒對,迴過頭去,秦牧言雙手插兜,站在門口處不動。


    我停下來,“你不走?”


    秦牧言勾勾嘴角,“怎麽?真要和我共侍一夫嗎?”


    我嘀咕了一句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朝車子走去,一把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車子開動了,我沒忍住朝車外看去,秦牧言還那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目送著我們的車子離開。


    不知為何,我忽然生出一種錯覺,就好像經曆了一場交接儀式。早上的時候瞿墨把我送到這來,秦牧言在這裏等我;晚上秦牧言送我出來,瞿墨的車子已經到了。


    我收迴視線,笑著搖搖頭,看來跟秦牧言呆久了我也變得不正常起來了,腦子裏想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瞿墨忽然開口問道,“這是什麽?”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見他正看著我腿上放著的一大袋東西。我抬起頭來,對他燦然一笑,稍稍靠近他放低聲音說道,“好東西,晚上你就知道了。”


    幾個小時後,按我要求脫光上衣躺在床上的瞿墨,看著我手中的冒煙的木盒子,眼睛微閉,“這就是你說的好東西?”


    我點點頭,把秋護士對我說的話給他複述一遍,“艾灸關元穴,可以狀元陽固虛脫、培補元氣、延年益壽;艾灸氣海穴,可以生發陽氣、迴陽益陰、抗衰防疾。”


    說著我把艾灸盒放到他穴位上,剛要靠近,手停在了半空。


    瞿墨抓著我的手,眼中跳動著危險的光芒,“你這是在懷疑我的能力,嗯?”


    我一怔,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隨即臉上一熱,忙搖頭,“不是不是。這個是保健用的,跟那個沒關係。”


    手上一輕,瞿墨拿下我手上的盒子,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將我拉向他,動作敏捷迅速,就像一頭矯健的豹子。


    “既然沒關係,那就更不需要了。”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臉上,我已經躺在床上了。不等有所動作身上一重,我抬頭看去,瞿墨的臉在眼前放大,下一秒,我的理智和唿吸一起被他奪去。


    空氣中飄蕩著艾葉的味道,混合著某種特殊的氣味,將臥室的空氣點燃。那一刻忘記了所有,同他一起攀至愉悅的頂峰。


    睜開眼,一眼就掃到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無聲的訴說著夜裏那場狂歡。


    耳邊是平穩的唿吸聲,不用看,也能在腦子裏勾勒出瞿墨睡著後無害美好的睡顏,我忽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太快樂,太幸福,就像飄在雲端,沒有一點真實感。


    在衣帽間穿衣服的時候我無意中看見那次給瞿墨買的衣服,靈機一動,知道幾天後的生日要送瞿墨什麽了。隻是時間緊張,希望來得及。


    為了不讓秦牧言看出蛛絲馬跡,在瞿墨去公司後,我讓張子送我去診所之前先去了趟商場。本來在去公司前瞿墨要先送我去診所,被我以想送他上班為由拒絕了,因為我知道我要先去診所了,那就別想擺脫秦牧言這根尾巴。


    我還在想迴到診所後怎麽避開秦牧言呢,誰知到了診所才發現他居然破天荒的沒在。乍一看他不在我還有點不習慣,轉念一想可不正好麽,他不在我也不用再藏著掖著,可以光明正大開始準備瞿墨的生日禮物。


    時間緊迫,為了趕在生日前將毛衣織出來,我把除了吃飯以外的時間都利用起來,甚至是每天晚上被瞿墨折騰得不行,也會掙紮著爬起來,偷偷的躲在洗手間裏織一會兒。


    我的怪異舉動引起了瞿墨的警覺,為了不被他發現,我不得已將陣地全部搬到了診所。沒有秦牧言,我可以放心大膽的拿出來,也不用擔心被人打擾。


    不過這秦牧言怎麽迴事,自從那天他在診所門口目送我上車之後,再也沒出現過,憑空消失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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