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傷痛可以深深隱埋,在某個特定的情節卻又悄悄浮出記憶的水麵,夢魘相隨。

    師傅自那次事後就閉關不出了,一時間事件鬧的沸沸揚揚,什麽變態殺人魔,搶劫殺人,神秘失蹤的青少年,平時還算平靜的生活像開了鍋的水,附近的人個個神情緊張,不少人家都搬走了。我無法向警察講述事情的真相,而輝的傷還需要照顧,他的母親在他三歲時過逝了,父親後來染上了毒癮,根本不理他的死活。我沒動用他銀行帳戶上的錢,反正那些也不會是什麽正經錢!於是我在附近的福利社求了份工作,工資不高,勉強可以有飯吃而已。

    明琪也跟著家人搬走了,我沒去送他,隻是第二天在神殿上發現了一個大袋子,打開一看,裏麵有三包大薯條,眼淚就無法控製的流了下來。

    輝總是坐在門前發呆,我不知道怎麽能讓他好過一點,給他換紗布時感覺他就像空氣一樣,有時我隻能從他若有似無的唿吸聲中感覺到他還活著。剛開始我整日提心吊膽,害怕麟會找來,麵對他我簡直脆弱的像一隻螞蟻,但就這樣過了一個月,我紛亂的心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那夜恐怖的記憶被我刻意埋葬了起來,隻是在一個雨夜輝的不告而別和他留在牆壁上短短的一行字讓我十分不安,那行字是血紅色的——我會迴來,陳梓麟!

    事情終於隨著輝的消失而消失了,一天夜裏,天氣異常悶熱,我輾轉反側睡不著,在掙紮了兩三個小時後決定不在勉強自己,披了一件外衣到屋外乘涼,走著走著竟走到禦神木麵前,看著這些淡粉色的花,惶惶忽忽中竟睡著了。我在夢裏好像迴到了那所孤兒院,其實我一直刻意不去想那段時期的生活,想把痛苦留在過去,可又偏偏在這樣的夜裏又清清楚楚的看見那灰色的塔樓,樓頂陰暗的閣樓,窗台上帶血的鞭子,水房裏彌漫的霧氣,嫫嫫刻薄的話 ……

    那個時期,許多孩子都在病痛中死去了,教員大都是從社會上的無業人員中隨便找的,他們沒有所謂的愛心,把我們當豬狗一樣的養,稍大一點的姑娘有的還被奸汙過,在那所房子裏是沒有法律的,時間一長,在熱的心也會變的麻木,像行屍走肉的活著,確實,隻是活著而已。我一天有時連一頓飯都吃不上,卻要洗至少五盆床單,記得有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女孩因為餓的太厲害偷了半個麵包被毒打了一頓,那個身材魁梧的教員當著我們的麵用沾了鹽水的鞭子抽她,她淒慘的叫聲至今仍迴蕩在我的腦海中。在我被師傅帶走時路過她的墳,是一個土坡,臨死前她麵帶微笑,死對於她是解脫!

    我就這樣被嚇醒了,看著周圍,一切是那麽熟悉又是那麽陌生,原來過去的不幸一直糾纏著我,我突然想迴去,雖然那時隻有十二歲,但我的心性卻較同齡的孩子成熟,況且我有信心能養活自己,於是我迴到冥樓,換了衣服整理了簡單的行李,帶上僅有的300元錢,就悄悄的在早上微涼的霧氣中開始了我的旅程……

    孩子的眼裏是沒有害怕的,其實我的內心深處還帶著一份牽掛,隻是知道明琪的地址就讓我沒由來的心慌,卻不知道這段路對於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意味著什麽,但當時我頭腦裏一片空白,心裏有股衝動好像要飛起來,帶著這份心情我一下子走到了汽車站,天已大亮了,我坐在角落裏解開隨身的小壺喝著水,仿佛一上汽車就能見到那朝四暮想的人,連手都不住的顫抖了起來。買了車票後我就剩180幾塊錢了,我在汽車上都不敢合眼,有些人好奇的問我為什麽一個人坐長途汽車,我漸漸有些後悔,師傅會不會擔心,以後怎麽生存,一係列的問題在腦中出現,我抓緊背包,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車窗外竟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看著窗外的景物,我發現已經離冥樓很遠很遠了,開始嘲笑自己的衝動與幼稚,然而又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夢裏有緋紅的花瓣和女人長長的頭發,我想喊卻喊不出聲,一條白色的大狗從遠處奔來,我開始不住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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