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丁念得意的笑容,青鸞反倒平靜下來,也許她說的對,生死都是個人造化,她擔心也是沒有用的。


    想到此,她便席地盤腿坐下,淡淡的說道:“既然他來了,我相信他會設法救我出去。不然餓死在你這陣眼裏,也沒什麽,反正你一直討厭我,死在你手裏,也不出人意料。”


    聽青鸞這麽說,映像中的丁念似乎對左右小聲說了什麽,大概是要他們離遠點的意思,才好意思低聲跟青鸞說:“不錯,我是討厭你,我在南國殺過你,也在寶翠園救過你,但總歸我還是恨你的。你說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死到臨頭了,心心念念的還是獨孤長信,會怎麽想?會不會後悔放你離開榮陽?”


    青鸞垂眸嗤笑一聲,便不再跟丁念說話。感情的事是你情我願,既然都是自己情願,就沒有後不後悔一說。丁念自己身處其中,卻不能明白這個道理。


    看著青鸞不再搭理自己,丁念憤怒的將眼前的鏡子摔碎,陣眼上方的鏡像也隨之消失。


    丁念摔了麵前的銅鏡還不解氣,甚至用腳又去踹了兩下,低聲罵道:“你已經死到臨頭,居然還敢這般傲慢!


    隻是當丁念一轉身的時候,當即就愣住了,因為現在他身後的大紅色妖嬈的身影,正陰晴不定的看著她。


    丁念沒想到慕容玨宸這個時候會來陶城,一時有些驚慌失措,但事實已經無法掩蓋,慌張了半天她隻能先向他行李說:


    “臣妾見過皇上。”


    慕容玨宸沉著臉,聲音裏明顯的是怒氣:“皇後這些天辛苦,難得還記得朕這個皇帝。”


    因為慕容玨宸沒有說免禮,所以丁念始終是半蹲著身子,加上他這要殺人的架勢,嚇得丁念差點站不住,隻得尷尬的重新站好迴話:“皇上這是哪裏話,臣妾是您的皇後,自然心心念念的都是您!”


    “那為何要隱瞞戰報?!你就是這樣心心念念的嗎?!”


    突然的嗬斥,磅礴壓人的氣勢,嚇得丁念撲通一聲就跪下,低頭不敢說話。慕容玨宸曾有言在先,不要傷了青鸞。可她現在卻要置她於死地!


    看丁念惶恐的模樣,慕容玨宸眸色微動,沉默許久沉聲道:“放她出來,朕可以當做沒發生。”


    丁念此時莫名的就紅了眼圈,仰頭說道:“皇上,這陣法奇特,一旦開始就不能停止,如果中途停下,就再無法啟動。所以,就算我們放她出了陣眼,她也僥幸出陣,但被困宛城,早晚也是死!”


    慕容玨宸眉頭微皺,不加思索的說道:“那就把這天幕陣也一並關閉了。”


    丁念驚訝的大喊一聲:“皇上!”


    慕容玨宸會這麽說,其實她早有預料,所以才會有意隱瞞。但現在聽他親口說出來,丁念還是覺得心情難以平複。


    “天幕陣關閉,就沒有了困住魏軍的屏障,十萬大軍逃出升天,他們的怨憤,誰能攔得住?現在皇上離開滄瀾嶺,羅耿一人能支撐幾天?難道齊國的基業,皇上就為了她一人拱手相送嗎?!”


    慕容玨宸聽著丁念的話,長眉深鎖,看著地上摔成兩半的銅鏡,沉默許久,最終隻輕生說:“皇後功不可沒,起來吧。”說完便轉身走了。


    丁念看著那一抹紅色,隻覺得,那顏色沒有初見時那麽鮮豔了。


    轉眼再看天幕陣,獨孤長信帶著鶴慶闖陣之後,天幕陣的風沙變得更加淩厲,幸好他們及時離開陣眼附近,否則定會被砂礫打成篩子。


    他們是上午巳時進陣,到了傍晚才出來,鶴慶縱使穿著鎧甲,身上仍免不了被砂石擊中,一出得天幕陣,立即倒在地上大口喘息,嘴裏念叨著:“總算是活著出來了。”


    就連獨孤長信,那向來不染纖塵的白衣也沾了血漬,疲憊的站在外麵看著那仍舊接天蔽日的天幕陣,粗喘著說:“剛剛在那風沙最淩厲的地方,本宮感覺,青鸞好像就在旁邊。可惜大風吹得人睜不開眼。”


    鶴慶休息了一會,便艱難的站起身說:“現在城內什麽狀況我們都不知道,殿下怎麽能說玄凰將軍在陣中呢?臣覺得此陣異常厲害,玄凰將軍生性機謹,定不會輕易犯險。”


    獨孤長信此時的唿吸已經平複下來,隻見他麵色沉重,好像透過這天幕陣能看到他身後的宛城。


    “本宮讓人查過糧草出入,雷術進城,隻帶了二十天的糧草,中間耽擱半個月等你們……算算到現在,恐怕馬都吃光了……在裏麵是死,闖陣也是死,本宮料她定會闖陣。”


    聽獨孤長信這麽說,雷術大驚,扶著胸口咳嗽兩聲,嘴中都是血沫:“那怎麽辦,難道就沒有人能破此陣嗎?!”


    獨孤長信眉頭深鎖,不再看這漫天的黃沙,轉身往鶴慶駐紮的軍營走去,隻淡淡說了一個字:“有。”


    迴到軍營,獨孤長信在主位坐下,顧不得喝一口水,就吩咐道:“取筆墨紙硯來。”


    魏可在旁伺候,聽命拿來了這些東西。


    隻見獨孤長信深吸一口氣,寫信時似乎頗為琢磨用辭。


    寫完之後,便把信封好交給魏可,吩咐道:“這封信是寫給東夏攝政王薑煜城的。你親自去送,要送到他的手上,不能讓別人看見。”


    此時鶴慶正坐在下麵包紮傷口,見獨孤長信這麽說,急忙勸道:“殿下怎麽能寫信求薑煜城?如此一來,豈不暴露您不在西陽城坐鎮了?”


    獨孤長信看著魏可手中那封信,看似平靜的說:“不然還有什麽辦法呢,本宮不擅長布陣,而他卻精通此道。總不能寫信給慕容玨宸,讓他把江山拱手相讓吧。”


    當初他曾有意讓青鸞陪慕容玨宸一起去南國,助他複國,好讓慕容玨宸情不能自已,為的就是有朝一日,齊魏兩國起了戰事,慕容玨宸能因情而自亂陣腳。


    但現在,卻是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慕容玨宸就算再昏了頭,也不能斷了自己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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