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緩緩降臨,淩厲的寒風開始翩翩起舞,長安城的街道上依然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並沒有因為氣溫的降低,顯得有一絲冷清,反而像是變得更加熱鬧了起來。


    不帶任何標示的普通馬車,從豪門貴族的府宅後門處快速駛離,要麽向著其他達官權貴的府邸後門,要麽駛向世家豪門的府邸後門。


    行色匆匆、鬼鬼祟祟、一臉凝重,或是強顏歡笑,馬車內的人下車時,臉上都帶著不同的表情,但總體來看,凝重的多,高興的少。


    今夜注定長安的夜會一反常態,百姓在冰冷的街道上遊蕩的越來越少,不帶任何標示的馬車、轎子,卻像是約好了似的,出入的越來越多。


    城武衛仿佛也感受到了不尋常的氣氛似的,這一夜破天荒的加強了巡邏強度,擦肩而過的馬車、急急而行的轎子,在被城武衛例行攔截後,片刻間又被放行。


    長安城外的浮屠營內,剛剛從皇宮迴來的李哲,便感受到了一絲絲的肅殺氣氛,整個營地少了平日裏的從容淡定,哪怕是在看見他迴來後,都是恭敬的行禮,少了這些時日以來培養出來的隨和。


    原本沒有指望還能夠在元日之前迴到營地的他,沒想到自己在浮屠營的曆練,竟然得到了父皇跟母後的肯定跟讚許,於是他便再一次迴到了,這個能讓自己渾身上下感到舒泰的兵營內。


    無法無天的臉色跟往常倒是沒有多大區別,隻是話裏話外,都透著一股森嚴的冷酷跟鐵血的殺氣!


    走出營帳外的李哲,不由得仰頭望向夜空,繁星點點的夜空沒能給他什麽啟示,但他卻覺得,是不是要變天了?還是有什麽大事兒發生?今日在皇宮,沒感覺到什麽異樣啊!


    無論是父皇、母後,老五還是老六,都很平和啊,除了李弘把一口茶水噴到李賢胸前,引起了李賢的怒目而視外,其他都很正常,每個人都是如往常般,就像是每一次一家子一同用膳時的氛圍。


    想到此處,李哲不由得思索著從皇城出來後,李賢那有些焦急的神情,自己本以為是他著急迴去,現在看來,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呢?那麽李弘是不是也知道些什麽?


    李弘迴到東宮時,裴行儉已經早早在等候了,他從皇宮出來的比李賢、李哲晚了一些,跟父皇在書房說了會兒話。


    “臣裴行儉見過大都護……。”


    “免了免了,一年多沒見了吧?沒見老啊你,吐蕃的日子過的挺舒坦啊,枉我跟婉瑩還天天為你提心吊膽呢。”某人不要臉的就把人家閨女跟他劃分到了一起,也不管裴行儉臉上的錯愕,跟心裏是不是願意把閨女嫁給他。


    “大都護說笑了,臣事事都會向您稟奏,吐蕃的形勢,想來大都護您心裏也很清楚不是?”裴行儉的樣子,除了膚色稍微黑了一些,兩腮多了一點兒高原紅外,胡子顯得茂密了一些外,倒是沒有其他變化。


    “迴長安了,就不要再大都護的叫了,免得人家那這說事兒。”李弘笑著說道。


    在小雪等人的恭迎下,李弘領著裴行儉走進了麗正殿內的一間書房內,隨著兩杯茶水放下後,整個書房便剩下了他們兩人。


    “可有去向我父皇稟報你已經迴來了?”李弘示意他在對麵坐下,問道。


    “昨日臣與其他同僚一同前往灞橋迎駕了,夜裏又被陛下單獨召見,問了一些關於吐蕃的事情。”


    “沒有其他吧?”


    “沒有。”裴行儉含笑說道。


    接下來繼續閑談了幾句後,兩人的話題便轉移到了裴婉瑩的身上,而後又是沒幾句話,在裴行儉的無奈之下,兩人陷入到了短暫的沉默中。


    “召你迴來另有重用,當初跟我在安西四年多,想來如今最能體會我心思的便是你跟馬載了,右仆射的人選一直未曾確定,從張文瓘有了告老之意後,很多人已經開始為這個位置搶破了頭,就如給你的密信異樣,我希望你能夠擔任右仆射一職。”李弘終於正色的言歸正傳。


    “臣迴來不過三四天的時間,遠離朝堂多年,如果殿下您把臣置於如此要職,臣怕一時無法掌控全局,朝堂之上,不比吐蕃、安西,誰的拳頭大誰就是王!臣非是對皇室不敬,而是這朝堂爾虞我詐、陰謀陽謀橫行無忌,臣……臣覺得……是不是應該過一些時日?等臣對朝堂的脈絡有一定的了解後,再任……。”


    “不行,來不及了。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事等人的,隻有人等事兒。吏部想來也已經找過你了吧?中書、門下的折子,我也已經命令吏部遞上去了,但明日朝堂之上,怕是中書省很難批複,可能會是留中不發,但這些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自己要有野心!”


    裴行儉沒有立刻迴答,他在心裏思索,自己有沒有能力,真的走馬上任這個右仆射的位置!還有,自己在這個位置上,是不是能夠坐的穩固!


    右仆射的位置,說句是權傾朝野的職位都不為過,這比一方大員的位置都要來的重要!如果裴行儉不心動,那自然是不可能,但在朝堂之上,做官首先要做的是保命,有了命才有官做,如果自己一味隻盯著右仆射的職位,就算是到時候,在殿下的支持下坐上了,能不能長久還是一迴事兒呢。


    “臣願為殿下赴湯蹈火,不管明日如何……。”


    “裴炎找過你?”李弘看著裴行儉思索的神情,跟說話的意思,突然問道。


    裴行儉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說道:“是,臣當日到達長安後,就接到了他的名刺,當日便在平康坊私人設宴,邀請了臣參加。但……不知殿下是如何看出來的?”


    從開始的瞬間一愣到說完話,裴行儉的臉上一直都保持著從容淡定的神情,像是並不認為這些沒有告訴殿下,有何不妥。


    “看出毛線,我不在長安,不代表你閨女也不在長安,你迴來幹什麽了,我想不知道都難。他既然刺探了你是否有意右仆射的位置,那麽明日他必定會在朝堂之上刁難於你,甚至明日朝堂之上,我都要受到很多攻訐,所以你要準備的充足一些,在明日朝堂之上。”


    “這個自然,裴炎身為中書令,又有……沛王……。”裴行儉老臉有些不好看,好歹當著她爹的麵,不要老把人家閨女掛在嘴邊行不行。


    “現在唯一的不確定便是李賢啊,今夜很難熬啊,如果今夜他來找我,那麽一切就迎刃而解,如果不來,明日想要把裴炎從中書令的位置上拉下來,怕是需要廢一番周折了。”李弘也皺起了眉頭,李賢從皇宮出來竟然直接迴府了,並沒有在東宮等候自己,這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是啊,今夜怕是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傾巢出動了,長安城的官員們,怕是正如螞蟻搬家般尋親訪友呢。”裴行儉笑了笑,雖然遠離朝堂多年,但不代表他就失去了那一份敏銳性。


    李弘心中的焦躁依然蠢蠢欲動,但現在,他能做的也基本上差不多了,甚至連浮屠營都是整備待發,就是怕今夜出現什麽意外。


    隻要李賢不主動來找他,那基本上就說明,李賢到現在還沒有拿定主意,是不是要跟裴炎分道揚鑣。


    李弘撫摸著下巴,腦海裏思索著,還有什麽事情是自己不小心遺漏掉的嗎?


    但不管他如何捋,他都找不出自己的計劃有什麽差錯,現在唯一要等的,就隻是李賢了,隻有李賢來了,自己手中如今依然監押的王勃,才有一些價值,如果李賢不來,那麽也就是等於放棄王勃了,留在自己手裏也沒有什麽用了。


    想到這裏,李弘便示意裴行儉可以先迴去了,明日一早上朝既可以,繼續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用。


    而且,裴行儉迴來的時機,肯定會讓一些官員猜測到,是不是專門為右仆射的位置而迴來的,說不準如今府門前,已經聚集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官員了。


    所以李弘在向裴行儉明確了自己心中右仆射的人選後,裴行儉自然也要有他自己的圈子去交往,這些人是不是能夠幫助裴行儉不好說,但隻要不在過程中使壞,就足夠了。


    剛剛送走裴行儉不一會兒的功夫,李弘埋在案首,把一封信剛寫完,小雪就輕輕的敲門走了進來:“殿下,沛王來了。”


    “奶奶的,終於還是來了!把這個立刻密封起來送給林士翎,讓他立刻去辦,明日交給禦史帶向朝堂。”李弘指了指桌麵上的密信,而後不理會小雪便徑直走了出去。


    小雪疑惑的看看李弘的背影,迴頭好奇的看著密信上麵的字,赫然是一道數學題!


    “三個人去住店,一晚三十文錢,三個人一人十文錢,湊夠了三十文交給了掌櫃的,後來掌櫃的突然決定給三人便宜一些,於是便給了店夥計五文錢,讓其退給三個人,但夥計起了貪心,私藏了兩文錢,給了三人一人一文錢。


    這樣一來,每人掏了十文錢,現在又退迴一文,也就是十減一等九。每人隻花了九文錢,三個人每人九文,也就是二十七文錢,加上店夥計藏起的兩文錢等於是二十九文錢,那麽,還有一文錢去哪裏了?”


    (ps:今天有可能就一更了,接下來的好好琢磨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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